毛主席不仅是一个政治家和军事家,他同时也是一位诗人。就其作品来说,我们很难再找到一个人能比毛主席的文风更雄浑大气了,因为这是独属于一代伟人的气魄,别人模仿不来。
而在文风之外,毛主席的诗词所表达的内涵也是很深刻的,你就比方说毛主席在人生的末尾发表的两首诗词,其中的曲折就非常耐人寻味。
毛主席被“压迫”写诗?那是1976年元旦的时候,人民日报联合红旗杂志以及解放军报一起发表了一篇元旦社论,并用一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作为标题,而这个标题就来自毛主席的新作。
毛主席的新作并非发表在人民日报或其他报纸,而是发表在复刊后的《诗刊》杂志第一期,总题为《词二首》,人民日报等媒体正是就此事写了篇社论。
在社论的开篇,也直接写到了毛主席的两篇新作,其中这样说:“一九七六年来到了,今天发表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一九六五年写的词二首:《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和《念奴娇·鸟儿问答》....”
这里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两首诗并非是1976年才写的,而是在1965年就已经写好,只是到1976年才发出来。
说起来,这两首词的创作还有一个渊源。当年的夏天,周总理的夫人邓颖超同志因故来到了中南海的菊香书屋会见毛主席。
交谈之中,邓颖超就主动提出想要毛主席的新作,但毛主席已经很久没有写了,也就没有新作。
邓颖超不肯作罢,拜托毛主席一定要写点新东西出来,她可等着读呢,毛主席大笑之下也就答应了。
这种“粉丝”找“偶像”要作品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了,此前郭沫若给《诗创》当总编的时候,也找毛主席要一些旧体诗,借此为刊物造势。
那次,毛主席一开始没有同意,他担心自己写的旧体诗会给青年人做不好的示范,谦称自己写的不好。还是在郭沫若的一再坚持下,毛主席才拿出了自己的作品。
现如今又有诗友找上门来,这回毛主席同样没得推脱。于是会面之后,毛主席思忖了很久,终于在熬了两个通宵后写了两篇新作出来,也就是被发表的那两篇《重上井冈山》和《鸟儿问答》。
毛主席在给邓颖超寄信的时候还写了这么一句话:“自从你压迫我写诗以后,没有办法,只得从命。花了两夜未睡,写了两首词.....如有不妥,请予痛改为盼。”
邓颖超本身也是高材生出身,有着很好的文化修养,所以爱读诗,她和周总理之间还往往以诗书传情。
同时,邓颖超又是毛主席诗词的爱好者,这才会“压迫”毛主席写诗,这种领导人间和睦如亲友的氛围让人颇感温暖。
幸而毛主席遭到了邓颖超的“压迫”,要不然我们也无缘得见毛主席的这两篇杰作。
这两首词写的都很有意思,并且很有深意。先看第一首《重上井冈山》,诗云:“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至于那首《鸟儿问答》,则更为有趣,诗曰:“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不得不说一句,真不愧是我们的毛主席,他从来不会矫揉造作的堆砌辞藻,写出来的东西永远朴实接地气,这样的作品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
或许有人会说:“通俗过了头,也算不得好文章”,但问题在于这是毛主席啊,他的诗词能当做一个单纯的文学作品来看吗?显然是不能的。
二首新词引起的议论在毛主席的两首诗词发表后,立即引起人们的热议,坊间大都以为这是毛主席的新作,只有邓颖超明白这是毛主席过去创作的旧词。
于是在后面刊载乃至写社论的过程中,媒体才将创作时间改成了1965年,但没有注明具体日期,因为大家都不知道。
其实时间是可以推断的。就拿第一篇《重上井冈山》来说,毛主席当年是在五月下旬去的井冈山,而毛主席给邓颖超的回信落款日期是在当年的九月底,所以创作时间也应该就在这个时间段之内。
另据邓颖超所说,她拜托毛主席写诗的时间点是在当年夏天,当时她正陪同毛主席会见女外宾。
根据当年的工作台历和人民日报消息,毛主席在6月29日接见了坦桑尼亚妇女代表团,邓颖超和曹孟君曾列席陪同,所以毛主席写诗的时间点就应该在6月29日以后了。最后,胡乔木在7月16日曾写过一篇日记,里面说:“早上去康老家,与康、郭二老谈主席词二首”,这就将创作时间的下限定在了7月16日之前。
当然,时间并不是最紧要的问题,重要的是毛主席的作品所传达出来的精神力量。
从毛主席重上井冈山开始,国内迅速流行起一阵“井冈山热”,别说那些真正从井冈山走出来的革命家,即便是没去过的干部同志也纷纷慕名前来,众人站在山岗之上,回首自己的往昔岁月,无不感慨乃至堕泪。
等到毛主席的《重上井冈山》面世,这首词更是在全国范围内得到传唱,不少同志都把那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作为了自己的座右铭。
相比于《重上井冈山》的经久传唱,《鸟儿问答》却在当时引起了一些议论,因为毛主席在这首词中用词太轻快了,尤其是那句“不须放屁”,最是惹人争议。
不过,切不要以为毛主席真的就只是随心创作,正如我们上文提到的那样,毛主席在创作完成后并非只是寄给了邓颖超赏析,在此之前他已经让胡乔木、郭沫若等大家品鉴过了。
根据胡乔木的日记可以知道,我们现在看到的版本并非是毛主席最初落笔时的模样,而是众人商讨后的最终版。
就初稿而言,其和定稿还有很大分别的。比如有一句“牛皮忽炸,从此不知下落”就被删改了,其他地方的改动也很多。
最后呈现给我们的,已经是字斟句酌后的结果了,所以毛主席肯那样写必然有深意。只是这种深意旁人未必就能体会地出来。
中央乐团在为《鸟儿问答》编曲的时候就犯了愁,不知道该怎么唱这句“不须放屁”。最后大家斟酌了一番,总结出了三个办法。
首先就是直接回避,不唱这首《鸟儿问答》,只唱《重上井冈山》。其次就是改歌唱为朗诵,用技巧来弥补,尽量让词不显得突兀。
最后如果坚持要唱,那就在编曲的时候把放屁这两个字的声音压低,使其不影响总体的听觉感受。
通过这三种办法,不仅满足了人们的视听需求,也完成了任务,称得上是两全其美。
但我们还是要说,用词轻松通俗是毛主席的风格,可能将这样的作品改编成曲目不是很合适,但仅作为文学作品来看却让人越品越有味。
鲁迅先生就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画家画什么都能画好,就是画鼻涕和大便画不好,”这和文学作品讳言屎尿屁这样的字眼是一样的,但毛主席却从来都是不拘一格。
除了这首《鸟儿问答》以外,他的名篇《沁园春·长沙》中的那句“粪土当年万户侯”亦是如此,用词都很自然大胆,但谁又能说这样的句子不脍炙人口呢?
两位先辈的不同表情在毛主席的作品发表后,还有两个重要的读者,也只有他们最能读懂毛主席的心思,这两个人就是周总理和邓公。
周总理当时还在病榻之上,是身边的工作人员在为他朗读报纸,而在听到毛主席的新作后,久病之中的周总理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另一边,邓公也坐在办公桌前读完了报纸,但他的眉头却是紧紧锁着的,半晌也没有说话。
同样的作品,为什么两位大人物在看完之后,态度相差会这么大呢?两位先辈的反应恰恰说明他们读懂了,只是他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要想真正理解毛主席的心思,不能不了解这两首词的创作背景。毛主席是在重回井冈山之后写下的第一篇作品,彼时的他站在高山之上,满眼看到的都是潺潺流水和莺歌燕舞,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山水风景上。
毛主席想到了三十多年前他在这里奋斗的日子,也想到了所面临的问题,他的心里于是充满了忧虑之情。
正是因为对国家发展的担忧,毛主席才写下了这样一首词。不过,我们从诗词中却读不出忧愁怨怼,字里行间反而充满旺盛的活力。
这就说明他老人家对未来仍旧充满了希冀,一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说尽了他的雄心壮志,伟人的气魄可见一斑。
如果说《重上井冈山》是在描述国内的话,那《鸟儿问答》就完全是在说国际上的事情了,并且指的就是苏联。
原诗中写道:“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这里说的就是1963年苏联与美国和英国订立《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他们意图针对我国的核试验。
作为我们曾经的老大哥,苏联已经在赫鲁晓夫的带领下完全走到了中国的对立面,甚至和美英狼狈为奸,这不能不让毛主席感到心寒。
但仅仅过了一年多,我们中国的核武器就试验成功了,毛主席于是欣然提笔写下这首词,并说了一句:“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嘲讽的就是他赫鲁晓夫。
这首诗词通篇其实充满了嘲讽,开头的鲲鹏与蓬间雀就是化用了庄子的《逍遥游》,把赫鲁晓夫比喻成“蓬间雀”,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就是在说赫鲁晓夫这个靠内斗上台的人,如今一系列的倒行逆施是不得人心的。
至于那句“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还是在说赫鲁晓夫。因为赫鲁晓夫在1964年4月访问匈牙利时谈起了他的“福利共产主义”,将共产主义社会说成是“一盘土豆烧牛肉的好菜”。
毛主席就是在嘲讽他自以为和美英签了条约就能吃到“土豆烧牛肉”,就能实现他梦想中的共产主义生活。难道共产主义就是可以吃到土豆烧牛肉吗?这样浅薄的行为和言论无疑是可笑的。
说到这,我们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周总理会会心一笑,他本人当时正承受着膀胱癌和肠癌的折磨,能平静地躺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笑一笑更为难得。
在秘书读完之后,周总理还吩咐他将诗词放在自己的枕边,似乎这样能为他汲取一些精神力量。而在元旦过后的1月8日,周总理与世长辞。
至于邓公,他是在12月30日的下午看到了那篇社论,还是汪东兴打电话让他过目的。邓公之所以沉默不语,不仅是因为自身的处境,也是因为他在思考毛主席所担忧的国家未来。
怎样去解决发展问题?怎样去实现“日月换新天”?这些问题毛主席和周总理都没有时间去思考了,但邓公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他又怎能不忧虑。
结语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毛主席曾反复去读晋人庾信的《枯树赋》,那篇文章讲述了一棵因风雨摧残而变得瘦弱不堪的枯树,但仍然顽强地生存着,并发芽开花。
显然这也是有深意,尽管晚年的毛主席已经变得衰弱老病,但他的斗志从未有一丝削减,他仍然希冀着革命事业像那棵枯树一样,能顽强地生存下去,再次绽放出绿叶鲜花。
就事实而言,邓公无负毛主席的期望,今日之中国不正已经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