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世界的雅俗共赏

鹰瞳的世界 2025-01-16 06:00:02

笔者适逢出行伏尔加格勒,寒风刺骨,冰雪天地。随着节序流转,时光匆忙,当二十四节气迈入大寒的门槛,春的气息已经萌动。

冷得抱成一团的大寒,朔风凛冽,四野里一片“蜡树银山炫皎光,朔风独啸静三江”的萧冷之色。在这个寒气砭骨的冬夜,隔着千年的悠长岁月,我在古人的诗风墨韵中,神思一点点缥缈于遥远的唐宋,感受着那个久远年代大寒里的风饕酷冷,梅柳待萌……

东北三江平原▲

被苏轼称为“郊寒岛瘦”的“诗囚”孟郊,在这天寒地坼之时,品读他的《苦寒吟》: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敲石不得火,壮阴正夺阳。调苦竟何言,冻吟成此章。”这笔力高简却语浅情深的白描手法,寥寥数语就把人带进了萧冷风饕的岁暮天寒中。云层靉靆天色苍茫,凛冽的朔风呼啸怒吼着,似鞭子抽打得枯丫光枝的桑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水泽腹坚”的大寒,坚冰都冻至水中央,厚实坚硬寒气渗人,连日光洒于其上都泛出熠熠冷光,让人更感刺骨寒凉。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平明羸马出西门,淡日寒云久吐吞。醉面冲风惊易醒,重裘藏手取微温。纷纷狐兔投深莽,点点牛羊散远村。不为山川多感慨,岁穷游子自消魂。”

陆游的这首《大寒出江陵西门》的羁旅诗,勾起多少天涯游子在这岁暮奇寒之时,对故乡的殷殷思念。细品慢酌间,似穿越时空般神思缥缈于千年前那个大寒日的江陵,诗人身着破旧单薄的皮衣,他骑在一匹瘦马上,冬阳熠煜却寒冷依旧,寥寥天际云锦若素花静绽,天穹与山水虽显出争雄之势,可冻得诗人不由得将手缩进皮衣里,寒风迎面酒都醒了一大半。抬眸看到极速奔巢的狐兔,遥望乡村散落的点点牛羊,岁暮年近,思乡情切,云寒风冷中又增添了无尽怅惘。

重裘藏手取微温▲

在这水冰地坼的时节,与友人欢聚畅聊,热炕的暖风徐徐将寒凉阻隔于门外。

此时捧着香茗在袅袅热气中与友人品咂元稹的这首《咏廿四气诗.大寒十二月中》,“腊酒自盈樽,金炉兽炭温。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开门。冬与春交替,星周月讵存?明朝换新律,梅柳待阳春。”我们也香茗盈满樽,漫忆儿时家人闲坐,炉火可亲的舒逸。那冷到酷寒的冬日,一家人也像蛰伏的动物般在暖暖的炕头或炉火旁,大人们掰着手指盘算要预备的年货,孩子们嚼着酥香的苞穀花,亦或翻阅看了无数遍的小人书。大寒之时年渐浓,每到这除旧迎新之时,试穿着长辈置办的鲜靓靓的新衣,打着省亲归来叔伯们从带回的折叠灯笼,小脸美得灿若花开。

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开门▲

聊到这里,话说三九严寒的东北,那是真冬天,衣食住行工作娱乐等等所有一切都不是江南人认知范围。

配合西伯利亚强寒流,天仿佛冻成灰色,一阵阵无端刮起的白毛风,刺骨刮肉,吹得透不过气。当地人除非要觅食,很少见在外边逛悠的。这会儿你能理解东北人为什么喜欢两手抄袖口,为什么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为什么要“猫冬”,他们自有一套属于那里的生存体系。

东北人喜欢两手抄袖口▲

也因此,每年十二月开始,想体验冬天的东北的南方人成批成批候鸟般涌来,哪冷往哪钻,哪雪厚往哪去,还有了“南方小土豆”这个绰号。

笔者推荐打卡地当然冰雪大世界。其规模、其场面、其精美程度不用“震撼”二字不足以表达。单大人走马灯式简略转一圈下来都要个把小时,有孩子进去基本得待到关园。

冰雪大世界▲

记得有几个友人曾带孩子特意来看哈尔滨冰雪大世界。

本身孩子就喜欢冰雪,南方孩子更没见过这阵仗的冰雪,造诣独到的冰雕雪雕,小的活灵活现、大的威风凛凛;冰车、冰滑梯、雪扒犁让他们血脉贲张一遍遍排队;就连最平常的打出溜滑,他们也稀罕地歇不下来。鞋子衣服进了雪又被汗水融化,头发睫毛冒着蒸汽又结成霜,无所谓,继续玩。难为了不想扫兴的家长们,顶着刀子般的嗖嗖冷风立在雪地里干等,南方最暖的棉鞋哪抵得过寒冬东北的晚上,两只脚不停地来回动还是冻得想哭。

造诣独到的冰雕雪雕▲

好在园区有不少卖热饮热食的暖屋可以进去缓缓冻。

尤其洗手间,有你想不到的,里面有暖气还有大大的整理间,闲置大人躲在里面边抽烟聊天刷手机边等外面疯玩的孩子。

大世界外面疯玩的孩子▲

很多年前我也是做足防冻准备去看哈尔滨冰雪大世界。

笔者不停地走了一个多小时,脚仍冻透;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也冻得通红;手就更不用说了,因为相机冻罢工,用手机拍照必须人肉解锁按快门,只露出几秒钟,手僵得生疼都不想要了。切肤领教了冬天的东北,虽然处处都新奇漂亮不想错过每个角度每个瞬间,但拍照和防冻实难兼得。

在冰雪大世界用手机拍照▲

冰雕雪雕属哈尔滨,雪则属“冬季最美旅游地”之一 ──“中国雪乡”。

虽然东北冬天就是个大雪乡,山林田野河湖房屋建筑桥梁道路,凡地面上的不论啥都被白雪厚厚罩着,如果下大雪天,路上的人立马就变成活体雪人儿。

但狭义上,“中国雪乡”仅指黑龙江大海林林业局的一个小村。每年十月到次年四月,长达七个月的雪期,根本毋须人为刻意,村民的几十幢各式各样小木屋就在洋洋洒洒间变成了童话世界。仍旧是那些个房顶、屋簷、围墙、树木、院落以及院落里的水井、柴垛、鸡窝、猪棚,被积雪重新塑形后,变身雪屋、树挂、冰凌、大大小小的雪蘑菇。尤其每晚掌灯后,家家户户会透出暖暖的光,让一个个雪屋恍若马卡龙店,很甜的样子;白皑皑的屋顶上烟囱整日飘着带有松枝香的青烟,让极寒中的雪乡有了人气的温度。

“中国雪乡”的一个小村▲

那里除了冰、雪,冬天的东北还有一道极具特色的风景,雾凇。

雾凇多出现在江边,当地俗称树挂,是一种非冰非雪的自然产物。通常前一波冷空气过后,气温回升,江水至零摄氏度以上,江上泛起“蒸汽”,这时新一股冷空气袭来,蒸汽迎头遇上适度大小的冷风,水雾中的雾滴温度迅速低于零摄氏度但尚未结冰还能随风飘荡,飘到温度同样低于零摄氏度的物体时,比如树枝,便冻结黏附于物体上形成雾凇。

冰、雪,雾凇的世界▲

最著名的雾凇当属吉林松花江边的十里长堤。

天寒地冻的江边树枝原本光秃秃正萎靡,雾凇一到货,顷刻把它们妆扮成了那片林子最靓的仔,松针雪柳,玉树琼花,满目晶莹。

雾凇来一场不易,寿命更短到只有二三个小时。

最好看是在太阳移步出来以后,雾凇更白更亮,浓雾散成飘渺薄雾,使远近高低的楼宇透过雾凇若隐若现成海市蜃楼;太阳光把洁白的冰花浸得隐隐粉红,似含苞的牡丹,似盛开的雪莲,似一树树生机勃勃的珊瑚……再等到霞光万丈,雾散尽,天空是冬天的东北少见的蔚蓝,垂柳挂满水晶,松针如朵朵盛开的银菊,所有感官都感受到了,通透。当太阳窜至树梢头,雾凇开始脱落,脱落的银片恰与阳光相遇划出点点斑斓,这便是雾凇最后的舞蹈。冬天的东北一整个控场的都是冰和雪,可遇不可求的雾凇只是客串。

太阳移步出来以后,雾凇更白更亮▲

走过严寒的东北,你发现冬天骨子里就含蓄,不事张扬。

“冬”,它走过了一路的芬芳、火热与喧嚣,终于以谢幕的姿态淡定下来了。如同一位沧桑老人,流金岁月历练出来一种刚毅与深沉,坦然面对曾经的枯荣兴衰,承受着一切的喜怒哀乐,在淡定中回味童年的梦幻,反思青年的激情,盘点中年的得失。它又静若处女,把几多复杂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隐秘着多情与向往,按捺住所有的冲动与宣泄,在平静中期待春缘的喜乐,憧憬播种的自豪,遐思人生的美好。冬少了一些浮华,多了一份内敛;少了一些狂热,多了一份凝重,风清气正,厚积薄发。

散文集《也是冬天,也是春天》插图▲

正如60后女作家迟子建首部摄影插图散文集的标题一样——《也是冬天,也是春天》

冬天是蕴藏与孕育的季节,既是万物的终结也是精彩生命的起始。

《巴山道中除夜书怀 》唐·崔涂

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渐与骨肉远,转于僮仆亲。那堪正飘泊,明日岁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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