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当然不甘心失败,整顿兵马,759年十月,再次向中潬城发动猛攻。史思明亲自率军从南城方向进攻,叛军大将周挚则率军攻击北城。叛军攻势如潮水般迅猛。
这种情况下没有太多谋略可用,唯有依靠将士们拼力迎战了。李光弼登上城头,一面观察叛军进攻态势,鼓舞士气,一面分兵派将迎敌。
李光弼派麾下猛将郝廷玉迎战攻势最猛烈的西北方叛军,派另一员猛将论惟贞迎战攻势同样猛烈的东南方叛军。李光弼向众将下达了死命令:“各位跟随我的将旗指令作战。如果我的将旗缓慢挥舞,说明事态不紧急,大家可以根据情况各自选择有利时机出战,如果我的将旗快速向地下挥舞三次,说明情况危急,大家必须不顾生死,拼力冲杀,稍有后退者立斩。”
接下来,李光弼当着众将的面,将一把短刀放在自己的靴子中,并向大家表示:“一旦战事不利,你们战死于沙场,我将自刎于城头,绝不会苟且偷生。”
众将领命而去,与叛军展开激战。
战斗从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李光弼的将旗不停急速挥动,根本没有慢下来的机会。
激战之中,李光弼突然见到猛将郝廷玉退回自己军阵,大惊失色。如果郝廷玉都被叛军的攻势震慑住,不敢迎战,唐军处境可就危险了,中潬城也危险了。怒火上涌的李光弼立刻派身边亲随前去查看,如果郝廷玉真的怯战,立刻斩首。好在郝廷玉只是因为战马中箭负伤,回来换马的。换上一匹新的战马后,郝廷玉再次杀入敌阵之中,奋勇冲杀。
仆固怀恩和他的儿子仆固玚与叛军激战良久,慑于叛军猛烈的攻势,稍稍后退。李光弼见状,又是派出亲随拿着将令,前去督促,如果畏敌怯战立斩。仆固怀恩父子见状,也只得再次率军拼死冲杀向前。
中潬城四面险象环生,任何一个方向的将士不能拼死战斗,都可能导致唐军全面溃败。而李光弼手中早已没有了援军,只能不断挥动将旗,派出亲随,督促将士们努力杀敌。
血战良久,唐军将士越战越勇,喊杀声惊天动地,叛军死伤惨重,终于抵敌不住,开始溃退。唐军乘胜追击,生擒叛将徐璜玉、李秦授等人,史思明率叛军撤围退走。
十二月,史思明派叛将李归仁率五千骑兵攻打陕州,再度被唐军击退。
中潬城胜利,大大提振了唐军的士气,也遏制住了叛军势如破竹的气势。760年二月,李光弼率军反攻怀州,史思明派兵救援。双方一场激战,唐军再次胜利。三月,李光弼击败怀州守将安太清,安太清退守怀州城。唐军开始围攻怀州。四月,李光弼在河阳城西再次击败史思明所部。
接下来,经过一百多天的苦战,唐军终于攻克怀州城,生擒安太清。
虽然李光弼进攻叛军的同时,史思明也不断派出兵马,攻略淮西、陈州、兖州、郓州、曹州等处,但在李光弼巧妙调度与唐军将士的奋勇厮杀下,形势依然缓慢地向着有利于大唐的方向转化。
趁着中原内乱,羌人中的党项族慢慢强大起来,开始扩张领域,侵吞大唐边境。因为郭子仪在边境地区各异族中威名素著,因而,为了震慑党项人,唐肃宗任命郭子仪为邠(bīn)宁、鄜(fū)坊节度使。当然,职务有了,但人依然被留在京师。
有人给唐肃宗上书进言:“天下还没有平定,不应该削夺郭子仪的兵权。”唐肃宗被说服了,760年九月,派郭子仪出镇邠州。党项大军闻风而退。
唐肃宗见郭子仪威名如此好用,又心动了,准备再次任命郭子仪为帅,率领各路兵马由朔方直取范阳,攻克叛军老巢,再回师平定河北,彻底平灭叛乱。可惜,任命刚刚下达,郭子仪还没正式上任展开行动,唐肃宗身边的亲信宦官鱼朝恩就跳出来阻挠。唐肃宗又被鱼朝恩说服,郭子仪出征之事就此罢休。
耳软心活没主意也就罢了,军国大事竟然如此反复无常如同儿戏,唐肃宗越发的昏聩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郭子仪再次被束之高阁不久,有人向鱼朝恩进言,说现在洛阳一带的叛军,大多是燕地人,长时间困守洛阳地区,思乡心切,因而,别看叛军表面兵强马壮,实际上下离心离德。如果这时候对叛军发动猛攻,一定能轻松击败叛军。
鱼朝恩听信了这番话,于是不断在唐肃宗面前进言。唐肃宗又一次被说服了,下旨让李光弼率大军收复洛阳。
李光弼大惊失色,急忙上书表达反对意见:“叛军兵锋现在还颇为锐利,我军不宜轻举妄动。盲目进攻很可能会导致失败。”
关键时刻,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却因为私怨,不顾事实,出面支持鱼朝恩。
仆固怀恩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他虽然生性勇猛,但为人刚愎,麾下劲旅蕃汉混杂,战场上屡立战功,平日里却颇为散漫,目无法度,屡屡做出违法乱纪之事。郭子仪生性宽仁敦厚,对待部下非常宽容,因而,做统帅时,对仆固怀恩等人颇为包容,很少依法追究这些人的罪责。李光弼则不同,性情严厉刚毅,铁面无私,对军中违法乱纪之事毫不宽容,不分将领士卒,只要违反了法纪军规,全部绳之以法,严厉处置,中潬城之战时,更是差点以军法处置仆固怀恩父子。因而,仆固怀恩对李光弼又怕又恨,为了整治李光弼,出言符合鱼朝恩。
唐肃宗见李光弼反对,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见同为军中大将的仆固怀恩出言赞同,下定决心,丝毫不在意潼关惨败的教训近在眼前,不断派出中使,催促李光弼主动出战。
李光弼终究扛不住皇权的压力,761年二月,留下郑陈节度使李抱玉镇守河阳,自己则与仆固怀恩、鱼朝恩以及神策节度使卫伯玉一起,率大军向洛阳方向发起攻击。
历史在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