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的二房患了顽疾。
唯有夫人母家灵药可医。
老爷踏入破败的夫人院落,说只要我献药他便肯宠幸我一晚。
真是可笑,其实夫人早就死了。
如今这副身躯里住着的,是要替她报仇的妖女。
1.
玉竹轩的积雪化了,满地污糟泥泞。
苏天崇破天荒地登了我这大房的门。
他一脸嫌恶地立在院门处。
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好歹也是大房的院子,我不过半年没来,怎么破败成如此模样?”
我坐在破旧的藤椅上,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当初是老爷差走了玉竹轩的所有下人。
只留春杏一个陪嫁丫头在我身边。
我们要自己挑水劈柴,浣衣做饭。
自然无暇再打理这院子。”
苏天崇不耐烦地一扬手。
“我懒得听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今日来是要向你讨一样东西。
雪儿心悸病重,急需雪灵芝救命。
只要你速速回娘家将东西取来,我便在你这留宿一夜。”
看着他一脸忍辱卖身的样子,我险些笑出声。
这可真是天大的恩典。
雪灵芝价值连城,世间统共也没有几株。
原来他苏天崇竟堪比花魁娘子,一夜价值千金。
苏天崇被我笑得有些发毛,厉声斥道:
“乔淑慎,你若误了我雪儿的病情,仔细我一纸休书,叫你下堂做个弃妇去!”
啧啧,我真是怕极了。
“老爷莫急,我即刻回娘家将雪灵芝取来。”
我表面上装得驯顺,心里却觉得可笑。
真正的乔淑慎早就死了。
难道还怕他那一纸休书吗?
2.
乔家为了女儿在夫家好过些,痛快地交出了雪灵芝。
可他们不知道。
被他们捧在手心上的尊贵嫡女,早就病死在几日前的暴雪里了。
当时春杏哭着去找苏天崇,报夫人高烧病重,求老爷下令开府门找郎中。
可他正沉醉在姜雪儿的温柔乡里。
哪里肯管结发妻子的死活?
他一句话将春杏打发了。
“高热有什么要紧,叫她泡个热水澡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
春杏无法,只好翻墙出府。
熟料姜雪儿身边的婆子一把将她拽下,将她驱赶回玉竹轩,并锁了院门。
乔淑慎就此绝望。
在临死前,她用在古书里学的禁术将我召来。
在看到她的一瞬,我十分诧异。
她明明只有二十四岁,却已现暮景残光之象。
见到我缥缈的灵体,她失去神采的眼里生出一抹光亮。
她试图用枯瘦的手抓住我。
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魍女,我知道你法术高强,却一直苦于无法化作人形。
如今,我把这副身躯送给你。
只求你严惩苏天崇和姜雪儿,为我报仇!”
我觉得这桩买卖不亏,便应下了。
“这有何难?
我即刻便可以替你去杀了那两个人。”
她却连连摇头,生生呕出一口血来,眼里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不,我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我要所有伤害过我的人,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
春杏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夫人,奴婢已经将雪灵芝包好了,要即刻送到老爷院里吗?”
“不急。”
我背对着她,将锦盒收好。
纤指一点,光华四现,将一颗媚药化作雪灵芝,而后叫春杏送到二房院里。
看着春杏远去的背影,我殷红的嘴唇弯起。
乔淑慎,你在天上且好好看着。
好戏就要开场了。
3.
吃过假雪灵芝后,姜雪儿不过半日便醒了过来。
只是,她变得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我带着东西去瞧她时,她正像水蛇一般,媚眼如丝地攀在苏天崇的身上。
她病态全无,容貌焕然一新。
肌肤如同雪一般无瑕,胸前更是变得饱胀……
她如今这个模样,浑如熟透了的果子。
只待苏天崇采撷。
别说是男人,就连婢女们见了,都惊得移不开眼。
看来,我的药见效了。
见到我出现,姜雪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环在苏天崇颈项上的藕臂。
她面上虽笑着,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些许意外和厌恶。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来了。
一场风寒下来,姐姐非但没有病容残损,反倒气色更佳了。”
苏天崇毕竟是为官做宰之人。
即便他私底下再狂放,也不好在正室夫人面前,同二房白日宣淫。
他难堪地擦掉脸上的口脂,不自然地瞥向我。
“你来做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清粥小菜,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听说妹妹转醒,便做了些清淡落胃的饭食来。
不想……
罢了,我便不搅扰老爷和妹妹雅兴了,告辞。”
听到我要走,姜雪儿眼里顿时恢复了神采。
“我身子不爽利,便不送姐姐了。”
我知道,她早就按耐不住了,此刻急需男人为她解渴。
我才没走出两步,两个人已然滚到了一起。
不过临走前,我捏了个诀。
变出一本春.宫.图,趁这二人不备悄悄塞到了锦被里。
吃了假灵芝的姜雪儿,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想这本书的来源,稍后她定会仔细翻看。
因为她如今中了我的媚毒。
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男女之事。
我送给她这图,也不过是推波助澜。
帮她榨干苏天崇而已。
当初乔淑慎濒死之时,苏天崇不是抛下妻子不管,同旁的女人痴缠吗?
那我便遂他的心意,叫他日日都醉死在温柔乡里。
没办法。
我们做妖精的,就是乐于襄助别人。
在接下来的几日,姜雪儿和苏天崇日日闭门不出。
我住在隔壁。
夜夜都能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就算隔着一堵院墙,我也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有多香艳。
春杏不堪其扰,每每都臊红着一张脸往耳朵里塞棉花。
“整日鸡猫子鬼叫,真是不知廉耻!”
我笑着安抚她:
“等等,别急,过几日他们便消停了。”
为了叫这小丫头的耳朵少受些折磨,我决定加快榨干苏天崇的进程。
于是,我在母家带回来不少鹿血酒。
一日一日地送到隔壁院子里去。
乔淑慎在世时性情温良,待自己的夫君极好。
所以,苏天崇就算厌弃她,也不会过分猜疑她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苏天崇喝了这酒,雄性大发。
精血上脑时,他已然忘记自己年逾三十,只当自己是体力旺盛的年轻人。
于是他更加不节制。
仿佛感知不到疲倦一般,更加疯狂地同姜雪儿缠绵。
直到七日后的夜里。
他在喝茶时,在盏子里看到自己嘴里滴下来的鲜血。
苏天崇吓坏了,赤红着眼睛来逼问我,是不是给他下了毒。
我做出委屈的样子。
“我一心为了老爷,不想竟然被怀疑至此。”
苏天崇自然不信我,一口气叫了五六个郎中入府。
他们一同查验那鹿血酒。
纷纷表示此酒水对身体多有裨益,并没有问题。
苏天崇得知错怪我,只好讪讪地松开攥在我腕间的手。
我如此贤惠,自然不会同他计较。
在郎中为他把脉时,我忙前忙后地端茶送水,一副贤妻模样。
在诊断出肾气受损后,我祈求各位郎中能够守口如瓶,不外泄病情。
倒是那姜雪儿,假惺惺地过问了两句病情后,便又鬼迷心窍地龟缩进房里研习春.宫.图。
两相对比,苏天崇对我的态度稍有和缓。
他看着我为他亲手烹药的样子,狗嘴里破天荒地吐出象牙来。
“淑慎,辛苦你了。”
我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同他说这都是做夫人的本分。
一扭头,我的脸却冷了下来。
蠢货,郎中都被我收买了。
他们才不会吐露,鹿血酒里加了损害肾气的药材的实情。
就连如今我手中熬的这锅汤药,里面也掺了分量不轻的泄阳草。
如此阴毒的办法,可是我在姜雪儿身上学来的。
我曾做法看了这苏府近几年发生的事。
发觉乔淑慎被姜雪儿暗害,小产后大病了一场。
姜雪儿表面上假意关切,送去了不少补药。
那些药表面上看起来大补,里头却掺了害人的血枯草。
乔淑慎因此元气大损。
整个人如同秋后落叶般,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小院里飘摇。
不然,她又怎会体弱到因一场风寒高热丧命?
只可惜,乔淑慎太过软弱单纯。
直到临死前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如今的姜雪儿之于苏天崇,不亚于吸食人精气的妖精。
他为了推拒她的求换,甚至躲到了玉竹轩。
说要履行在此处留宿的诺言。
可惜他不会想到。
这个女人若是喂不饱,将会发生什么……
4.
姜雪儿身上的媚毒愈发厉害。
她为了哄苏天崇回到自己身边,频频来玉竹轩探望。
说是来给老爷夫人请安,实则是想求欢。
寒冬腊月的,她为了凸显傲人身段,竟只穿薄透的纱衣前来。
在她俯首向我和苏天崇请安时,胸前诱人风光一览无余。
我这做夫人的,自然是极有眼色的。
每每都主动退出门外,给这两人腾挪地方。
只可惜,苏天崇不中用。
只能对着美人儿干咽口水,有心无力。
他用尽各种借口,搪塞姜雪儿回去。
三番五次下来,姜雪儿委屈至极。
看着她欲火无处发泄的样子,我就知道,该走下一步棋了。
我用法术变出一沓子银票。
抽出几张塞给春杏。
这傻丫头两眼放光:
“夫人,你的嫁妆不是都填了府里的窟窿吗?
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这下咱们可发达了!”
我附耳过去。
“这是夫人我藏的私房钱。
我准备将府里修缮一番,但人手不够。
你找人伢子多买几个下人来。
记住,只要男家丁。
且必得是身强体健、容貌端正的,看着也顺眼些。”
春杏扁扁嘴。
“您一心为着府里添砖加瓦,老爷却并不领情。
奴婢真替您委屈。”
我笑而不语,转身继续给苏天崇熬汤药。
乔淑慎那些凄惨的过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苦难,我必会一点点替她还回去。
姜雪儿不是欲火难消吗?
我自然要帮她想想办法。
5.
春杏办事还算麻利。
在关府门前,领回了三名男家丁。
我秉着烛火挨个瞧过,都是好模样。
更叫我满意的是,这几个男子都生得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
即便隔着厚实的冬衣,也难掩他们浓厚的雄性气息。
想来,姜雪儿一定很喜欢。
我给这些人额外塞了银票。
交代了他们需要做的事。
又告诉他们专供男家丁用的水井在清风院里。
那个院子,离姜雪儿的春风居只有一箭之地。
如今的天儿正转暖。
三个汉子干完体力活,早就累得一身臭汗。
一到晚间,便纷纷跑到清风院的水井旁擦洗身子。
一具具精壮结实的身子在那晃进晃出,丫鬟婆子们都看得羞红了脸。
自然,姜雪儿也是能瞧见的。
我早就观望过。
只要她打开后窗,就能清楚地看见那清风院的所有艳色风光。
春杏同我说,她去春风居送东西时,看见姜雪儿正满脸潮红地扒着窗子,不知在看什么。
我笑着喝了口茶:“随她去。”
自打这以后,姜雪儿再也没有踏进过玉竹轩一步。
苏天崇如获大赦,安心在我这养起病来。
我自然不肯跟这种狗男人同床共枕,每日只同春杏睡在偏房里。
可苏天崇却不乐意了。
他阴阳怪气地开腔:
“乔淑慎,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初你天天缠着我陪你。
如今我来了,你倒故作矜持,住到了丫鬟屋里去。
这是何道理?”
我心里骂他犯贱,面上却呈出盈盈笑意。
“老爷如今身子尚未休养好。
应谨记郎中的话,要清心寡欲。
所以,老爷别招惹我,我也不招惹老爷你。
待老爷大好了,我自当亲自服侍您。”
听了这话,苏天崇脸色稍霁。
“你倒是比从前伶俐了许多。
待我身子好些,自然开恩宠幸你一晚。”
啧啧,宠幸我一晚。
他怕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看他这副嘴脸,我恨不能一掌劈过去。
只是想到自己对乔淑慎的诺言,只能暂作忍耐,慢慢地收拾他。
6.
待夜深人静时,我悄悄翻上了春风居的房顶。
我轻轻挪开了一小片瓦,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羞得老脸一红。
这屋子里头,正上演着活春.宫。
只见姜雪儿和一个男家丁痴缠在一处。
约莫是怕被发现,她用帕子紧紧地塞住了自己的嘴。
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其实我也厌恶利用女人身体作为复仇手段。
只可惜,是姜雪儿自己不知廉耻。
当初她就是用催情香勾着苏天崇,常年将他霸占着。
但凡苏天崇去玉竹轩一次,她便装病装痴哄他过去。
就因为她的下作手段,乔淑慎这个大房娘子,跟自己夫君通房的次数竟屈指可数。
虽说,这种男人没什么好留恋的。
但是乔淑慎当初一心依恋夫君。
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熬过那些独守空房的日子的。
姜雪儿当初用自己的身体迷惑男人。
那我便将她这副娇躯,打造成将她困死的坟墓。
见屋里的男女不知疲倦地酣战着。
未免这个家丁支应不住,我朝清风院扬了扬手,便又有一个家丁侯在姜雪儿窗外等待接应。
左右姜雪儿如今被媚药毒得色迷心窍,已经管不了许多。
她才不会介怀,有几个男人睡在自己榻上。
翌日,我叫春杏买了许多温补养肾的昂贵药材回来。
同乌鸡一起,熬成浓浓的汤剂。
以此给家丁们养身。
我做事向来有分寸。
必然不会连累这些家丁,叫他们跟苏天崇一般,险些精尽人亡。
对于他们来说,我无疑是个最好的东家。
拿着丰厚的嘉赏,还能美人在怀,这实在是个美差。
不过,我也警告过他们。
若是胆敢提前将此事泄露出去,我必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自然也有那不信邪的。
其中一个家丁是个滑头。
他睡了二房后,又胆大包天想睡我这个大房。
我挑着眉笑道:
“你好大的胆子啊。
若是本夫人不应呢?”
他擦了口涎水,狞笑着看着我。
“那就别怪我把此事捅到老爷那去。”
说着,他就要朝我扑来。
我敛去笑意,一掌将他打得口吐鲜血。
而后,我将剩余的两个家丁召集到园子角落里。
当着他们的面,卸了那人的胳膊,而后将人扔出了府门。
我也不担心他会在外头浑说,因为我已封死了他的哑穴。
剩下的两人骇得齐刷刷跪作一地,承诺不会坏事,连头都磕破了……
我转身看着快要修好的府邸。
想着,合该请来族中长辈吃酒。
届时我会做一场好戏。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再推波助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