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瓦格纳在巴赫穆特的惊艳表现,震惊了全世界。作为一个几经扩招却依然只有2.5万人的雇佣兵团,瓦格纳前后单挑了乌克兰20多个旅,不仅迫使乌军后撤,还顺势攻占了巴赫穆特,战斗力之强,也难怪很多人会将之称为“瓦格纳超人”。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其实很难接受雇佣兵和正规军一起作战这件事,但对英法德等欧洲国家来说,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么,欧洲为何会有这么浓厚的雇佣兵传统,各国历史上有哪些著名的雇佣兵团呢?古代欧洲实行的是“封君封臣”制度,我给你土地,而你则需要向我效忠,满足我的经济和军事需求。 封君一般只保留几百人的常备军,甚至不设常备军,打仗的时候,封君征召封臣,封臣征召骑士,一起凑出一支军队来,这和我国的春秋时期很相似。
那春秋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呢?没错,礼崩乐坏,春秋的诸侯们,争霸来,争霸去,谁也不服谁,对所谓的周天子只有名义上的尊重,我人比你多,钱比你多,兵比你强,叫你一声天子,算是给你面子了。
中世纪时,欧洲的情况也不比周天子强多少,法国内部有勃艮第家族、金雀花家族、诺曼家族、阿基坦家族等一堆“跃跃欲试”的封臣,而“神罗”内部则出现了一百多个邦国,整个国家都裂成了碎片,根本没有人把神罗皇帝放在眼里。意大利就更不用说了,连个“共主”都没有,教皇国、热那亚、威尼斯、托斯卡纳、米兰、西西里、那不勒斯、法国、德国、西班牙、拜占庭,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法王都征召不来多少兵,更别提意大利和神罗的这些小领主了。而且更致命的是,哪怕能征召上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征召来的骑士往往一个个跟大爷一样,又要高薪水,又要好态度,还要好吃好喝侍候着,结果上了战场又不服从命令,自行其是。
就这,你还不能跟他发火,因为他们搞不好就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儿子或者私生子,惹了他们就相当于惹了大领主,没好果子吃。
那征召民兵呢?实话说,哪怕放在古代,民兵也只能当当炮灰,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根本不靠谱,马基雅维利就曾在意大利佛罗伦萨训练过民兵,结果被打的丢盔弃甲。
那有没有不“摆谱”、战斗力高,还能随用随到的军队呢?有,那就是雇佣兵团。很多国王和领主在战前往往会主动联系雇佣兵,临时抱佛脚,和自己征召来的“义务兵”配合作战,不要小看这些雇佣兵,更不要觉得他们是群乌合之众。雇佣兵团的入选非常严格,并非谁都能进,很多佣兵团的团长甚至是大领主的儿子,不缺钱,装备也极好,战斗力异常高,甚至不比瓦格纳的素质低,如传说 “死亡之团”,就曾在意大利正面击溃了德国的雄主“红胡子”巴巴罗萨。
佣兵这个东西,领主用过一次往往就变得“爱不释手”,毕竟真的太省钱了,不用你训练,不用你提供装备,用完就走,而唯一要你做的,就只是付薪水,颇有现在共享单车的感觉。
因此从十三世纪开始,佣兵团的数量大幅增加,比较出名的有源于今天奥地利的“国土佣仆”。“国土佣仆”又被戏称为“帝国之花”,手持双手巨剑,为了防止逃跑,鼓舞士气,他们专门在每个营地都设立了一个绞刑架,为后来奥地利哈布斯堡版“日不落帝国”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而瑞士和西班牙的长矛方阵雇佣兵团,则成为了重骑兵的噩梦。
此外,各地也有一些特色的雇佣兵,比如领主和国王缺远程火力的时候,往往会选择雇佣几百名热那亚的弩手,用过的都说好,除了英国的长弓兵,几乎没有对手。
而俄国也有自己的本土化雇佣兵,那就是大名鼎鼎又臭名昭著的哥萨克骑兵。哥萨克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类人的统称,这些人因为受不了沙俄的压迫,选择逃往乌克兰和俄罗斯南部的草原,作风剽悍,悍不畏死,又非常贫穷。俄国非常喜欢雇佣哥萨克人当骑兵,帮助俄罗斯进行扩张和战争,今天远东的大部分领土,都是哥萨克雇佣兵打下来的。
但雇佣兵团也并非是“万能药丸”,自诞生起,雇佣兵团就一直饱受诟病。一方面,雇佣兵的纪律非常严明,战斗力也非常高,但因为是商业雇佣,各种问题也会层出不穷。对于很多意大利和神罗的小领主来说,战争的胜负全都要仰赖于雇佣兵团,而雇佣兵们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后,早就摸索出了各种套路,极尽敲诈勒索之能事,轻一点的,比如隐瞒“业务水平”、磨洋工,重一点则临场加价、跑路,甚至有的雇佣兵团还会因为敌方开出的高薪酬而临阵倒戈,总之,做生意能碰上的问题,和雇佣兵打交道时几乎都能碰上。
这一次俄罗斯瓦格纳的反叛,其实也是个“商业问题”,俄罗斯想要让瓦格纳的士兵签订国防部的合同,转化为正规军,但钱和权力又没给够,这才有了普里戈金的反水。但同时,只要钱给够,权力给够,弹药给够,雇佣兵也就没了反水的动机,毕竟,除了意大利的斯福尔扎家族等少数几个家族外,几乎没有雇佣兵头目能够在和当局闹翻的情况下得到善终,普里戈金不会不知道德国雇佣兵头目华伦斯坦因为反对皇帝而遭到刺杀的凄凉下场。
另一方面,正如马基雅维利所说“如果一个人把他的国家,建立在雇佣兵的基础上,那么他既不会稳固,也不会安全”。
雇佣兵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群没有国家的流浪武装,他们要的,只有钱,但他们的薪水其实很低,历史上,“杂兵”的月薪,换算过来,也就是7000块,“骑枪队”高一些,三人合计70000块左右,实话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才拿这么点薪水,实在太低了。
瓦格纳的薪水,其实也不高,每月在5000美元上下,也就是2.4万块,但是和瓦格纳雇佣兵按战绩算“绩效”不同,古代欧洲雇佣兵团有一个更直接的“收入”来源,那就是抢劫。雇佣兵没有国家观念,在他们眼中,他们侵略的不过是哈布斯堡家族、韦廷家族、诺曼家族等大家族的私产罢了,如华伦斯坦的“蝗虫”军和俄罗斯的哥萨克骑兵等,因此在很多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恶棍、歹徒和无恶不赦之人,避之不及。
近代时,随着火器的进化和国防意识逐渐提高,训练常备军的成本进一步降低,雇佣兵团日渐衰微。毕竟,连国家意识都没有的人,有多少人敢用呢?
雇佣兵就是锋利的匕首,好用,但一旦调转方向,也会变成别人对付自己的利刃,瓦格纳的这一次反叛,固然是“商业思维”在作怪,也没有造成过于严重的后果,但同时也说明,大规模的雇佣兵团,确实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