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语言话术》057

贾宝玉在警幻仙子带领下看完薄命司的金陵十二钗判词，引荐认识了痴梦仙姑、钟情大士、引愁金女、度恨菩提等仙姑，又闻了“群芳髓”的幽香，品了“千红一窟”茶，喝了“万艳同悲”酒，才得观赏了一出《红楼梦》组曲的演奏会……反正都是“爱恨纠缠”之孽情痴意所属。一通操作后，贾宝玉还不见醒悟，警幻仙子不得不祭出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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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正不知何意，忽警幻道：“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绔与那些流荡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解，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引程甲本第五回）

警幻仙子的大招就是：既然贾宝玉还懵懂不知道人事，理论引导无用干脆上实操课，不怕不明白。于是就带他去见了自己那个“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的妹妹可卿。

后面警幻仙子介绍其“乳名兼美字可卿”，虽然没明说就是秦可卿。但根据之前贾宝玉对秦氏的一系列故意亲近行为，梦中又跟着秦氏来到太虚幻境，又做梦与可卿成就夫妻，如果此人还不是“秦可卿”之前世象征，也就没别人了。毕竟秦可卿判词第一句就说清楚“情天情海幻情身”，就是出自离恨天、灌愁海的太虚幻境。而第二句“情既相逢必主淫”，也由警幻仙子的这段话给挑明了。

警幻仙子给贾宝玉解释了什么叫“淫”，是“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说白了就是当一方对另一方产生了兴趣，便起了“淫”念，只是其中要分不同，结合后文所说就是“意淫”与“皮肤滥淫”的区别。

贾宝玉是“意淫”，属于精神方面的亲近和欣赏，“为闺阁中之良友”，是君子之“淫”；贾珍、贾琏之流是“皮肤滥淫”，贪图皮肉之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以“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是小人之“淫”。

但不管是“意淫”还是“皮肤滥淫”，都代表了“淫”。秦可卿嫁入贾府后，贾宝玉见之产生了“意淫”，贾珍见之产生了“皮肤滥淫”，这就叫“情既相逢必主淫”。此“淫”是贾宝玉，贾珍之流的“淫”，而不是秦可卿的“淫”，才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如今警幻仙子为了引导贾宝玉“入情”，将妹妹可卿嫁与他做夫妻，就是以男女云雨之欢启蒙贾宝玉的“情”，从儿童跨越至成年。

秦可卿作为出身太虚幻境的“情”，她的使命至此完成，不久后便死去。而贾宝玉眼中所见之可卿，兼美钗黛，也是因他所要开启之情，就是日后与钗黛的情缘纠葛。

回到警幻仙子那番话，更像是对贾宝玉作心理建设。而她所封的贾宝玉为“天下古今第一淫人”，实际应是“天下古今第一有情人”。倒不禁让人想起佛家的阿难尊者，因多情多闻而著名。贾宝玉的前世神瑛侍者身上，倒颇似有阿难尊者的身影。不提。

贾宝玉得到警幻仙子的传授，与可卿入了洞房，行了夫妻云雨之事。第二天就携手去到了“迷津”，并差点被罗刹海鬼拽了进去。曹雪芹的意思是借以提醒，男女之情也好，男欢女爱之淫也罢，都要适度，避免坠入迷津而万劫不复。至此，贾宝玉神游太虚境就结束了。

其实抛开神话这一层“掩护”，贾宝玉的这个春梦就代表了他在成长的关键时刻，对秦可卿产生了懵懂之情，以至于在睡入秦氏房间后，被启发了人性情欲，有所思有所梦，人生迎来第一次冲动与尴尬。

或许有人会说，他才11岁还是个孩子，如果你是女性也就罢了，如果你是男性，或许你经历的类似故事要更早。另外，这次“梦游”不是情窦初开，只是动物本能由幼年跨越到成熟之间的特殊时期。实在不理解，建议看看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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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