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袁莉和老公谢明把儿子送去上大学，她心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她今年45岁，再熬5年就退休了。
可才轻松没几天，袁莉就接到小叔子谢宽的电话。
谢宽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嫂子，妈摔到头，进ICU了。
袁莉心里一慌，着急地问：怎么回事？这么严重，你哥知道吗？
谢宽说：我哥知道了，但他太忙，叫我联系你。
妈现在在县医院，你快回来看看吧！
袁莉连几个“好”，跟领导请了假，开车往县城去。
婆婆今年70岁，身体一向健壮，怎么突然摔了，还摔得这么严重？
婆婆生了三个子女，老大谢燕嫁在当地，姐夫开了一家卖农业种子的店，大姑姐平日管两个孩子，顺便顾顾店。
老二就是谢明，她老公。
老三谢宽，跟妯娌柳眉开了家火锅店，生意不错。
在袁莉怀孕，生孩子时，婆婆到市里照顾她。
她坐完月子上班后，也是婆婆帮她带儿子。
直到儿子四岁，柳眉生了孩子，婆婆才离开袁莉家，去小叔子那儿，帮着带孙女芊芊。
如今，芊芊已经14岁，马上要考高中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事呢？
袁莉一路想，一路担心，一个小时后终于赶到县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外，袁莉见到了大姑姐谢燕、小叔子谢宽，还有妯娌柳眉，大家脸上都是焦灼不安。
袁莉问情况怎么样？
大姑姐低泣道：医生说，妈的情况非常不好。
袁莉的心跟着猛地一沉。
02
袁莉看了一眼紧闭的重症监护室，问：妈到底是怎么摔的？
谢宽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偷瞄了柳眉一眼。
柳眉红着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早上起床，见妈仰面倒在厕所门口，脑袋下一滩血，吓死我了。
我叫醒谢宽，赶紧打120，把妈送进了医院。
谢宽补充道：医生说妈摔得太严重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是未知数。
大姑姐一听，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哽咽：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能放弃，要尽力救治。
爸去世早，妈辛苦拉扯大我们三姐弟。
随后给你们两兄弟娶媳妇，带大一个孩子又一个。
特别是你，老三。
妈帮你带芊芊十几年，做家务，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你们才有心力去做生意。
柳眉一听蹙眉道：大姐，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妈是帮了我们不少，可我们也没亏待她。
她的吃穿用度，小病小痛的，哪样不是我们花钱？
妈摔着是意外。
我们比你们更着急。
大姑姐还想说什么，袁莉怕她们吵起来，抢先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县医院条件毕竟有限，我们要不要考虑给妈转院？
谢宽唉叹道：我问过医生，妈现在脑袋里出血，不敢移动。
而且，医生也联系了上级医院，妈目前治疗以止血消肿为主，到哪儿都这样治。
袁莉一听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只有相信医院了。
这时，谢明打电话来问情况，说他在赶来的路上。
袁莉走到窗边，接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叮嘱他小心开车，具体情况到了再说。
刚挂了电话，她听到一阵吵闹声。
03
袁莉扭头一瞧，是大姑姐和柳眉吵起来了。
两人可能顾及这里是医院，声音压得很低。
但双方语气的火药味十足！
柳眉不满地说：大姐，妈有三个子女，凭什么我们要占大头？不公平。
大姑姐眼一瞪，厉声道：凭妈为你们付出最多！
柳眉冷哼一声说：哼！这也太可笑了！要说妈付出最多的，是二哥吧！
二哥是家里读书最多，学历最高的。
妈在他身上花的心血和钱最多。
⋯⋯
袁莉一听就明白了，他们在为婆婆的医药费争论。
她不禁为婆婆感到悲哀，自己躺在ICU生死一线，儿女在一墙之隔相互推诿，争论不休！
婆婆在ICU每日费用是高，但大姑姐和柳眉都不缺钱。
只要三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商量，医药费应该不成问题啊。
她走上前劝道：大家少说几句，这里是医院。
谢明差不多半小时就到了。
现在快中午了，我们先下去，找个地方吃饭，一起心平气和地商量。
你们看怎么样？
大姑姐冷着脸说：行，袁莉，我听你的，等谢明到了再说。
柳眉一句话没说，点了点头。
几人在医院对面的餐馆找了个僻静的位置。
袁莉给谢明发了个定位，又简单说了一下大姑姐和柳眉争执的焦点。
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别看平日里和气、热闹，让人羡慕。
可真正考验兄弟姐妹是否团结的，就是家中老人病重之时。
为了出多少医药费，谁看护的问题，好多兄弟姐妹吵得不可开交，成了仇人。
袁莉心里打定了主意，宁可吃点亏，也不想把事情闹僵。
毕竟婆婆在自己家那四年，尽心尽力，帮了她很大的忙。
04
袁莉点好菜，过了几分钟，谢明就到了。
大家寒暄几句后，谢明就说：妈的情况，我也了解了。
现在呢，我们三姐弟一定要心齐，尽力救治妈。
至于医药费，我是这样想的。
我和袁莉离得远，又要上班，请假不方便。
妈的事就要多麻烦你们。
所以我出一半医药费，大姐和谢宽各出一半的一半。
当然，你们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意，没时间没精力全扑在妈身上。
等妈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我请一个护工24小时照看妈。
你们有时间多过来陪陪她，看看她，跟医生多沟通一下。
你们觉得——可还行？
谢明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
谢宽沉吟片刻说：我听二哥的。
袁莉看了一眼大姑姐阴晴不定的脸，问道：大姐，你有什么想法？
大姑姐看似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叹口气说：我没意见！
谢明见事情顺利解决了，冲袁莉得意一笑，那样子像是在说：看，我一出马，事情不是就解决了吗？
袁莉觉得好笑。
要是谢明不肯吃亏，这事能解决吗？
05
吃完饭，谢宽和柳眉说要回去看店，就走了。
袁莉和大姑姐、谢明一起回医院。
谢明说先去账上存5万，钱的事以后再算。
袁莉和大姑姐坐在大厅长椅上等。
她见大姑姐坐立难安，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大姑姐侧头看向她，说：袁莉，不是我想调拨离间。
妈这件事，怎么着也该谢宽两口子出大头。
谢明和你都太实诚了。
袁莉一听是这事，无所谓地笑道：没事，大姐。有一点谢明说得对，我们离得远，出不了多少力，就多出点钱，也是公平的。
大姑姐叹道：不是我想计较。
而是，妈在老三家十四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就轻飘飘说是意外，就想置身事外。
我实在气不过。
袁莉觉得大姑姐这理论，有点像在哪里摔倒，就该哪里负责。
可意外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于是袁莉说：都是一家人，吃点亏也没事。
就像柳眉说的，妈为谢明付出最多。
我们多尽份力也没关系。
大姑姐摇摇头说：唉——你不懂。
这么多年，妈在老三过得不尽人意。
他们把妈当个保姆，哪里不如意就骂，妈受了不少委屈。
就连芊芊耳濡目染下，对奶奶也极为不尊重。
妈偷偷给我哭诉了好几回。
我叫她去我家，她说她有两个儿子，哪能住闺女家？
而且，我怀疑，妈这次出事，不是意外。
袁莉一惊，腾地一下站起说：什么？不是意外？
大姑姐见袁莉的行为引起了许多人注意，连忙拉她坐下。
袁莉也惊觉自己失态了，坐下问：大姐，这件事非同小可。
你没有证据，不能胡乱猜测呀。
06
大姑姐小声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袁莉。
原来，三天前婆婆打电话给大姑姐，说她发现芊芊早恋了。
芊芊这孩子，小时候聪明乖巧，对婆婆也孝顺。
可能这两年进入叛逆期，婆婆说一句，她顶十句，还怼婆婆顽固不化，什么都不懂。
婆婆语重深长地劝说芊芊，学生要以学习为重，莫把青春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以免长大后悔。
芊芊一听她奶奶说教，横眉怒目道：要你管。
婆婆见她不听劝，就威胁她说，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爸妈。
芊芊当时就发火说：你敢告诉我爸妈，我就要你好看。
婆婆没把芊芊的威胁当回事，当晚就把事情给小叔子两口子说了。
小叔子很生气，叫芊芊把手机拿出来，把那男生的微信、电话删除。
还警告芊芊，别再跟那男生来往。
要是被他发现，他们偷偷来往，就去找对方家长，找老师处理。
芊芊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就哭着答应了。
可她记恨上了婆婆。
婆婆跟大姑姐打电话说，芊芊看她的眼神很冷，像是有深仇大恨。
当时大姑姐还安慰她，说小孩子嘛，事情过去就没事了。
结果才过了三天，婆婆就摔这么严重。
大姑姐怀疑，这事可能不是意外。
因为她早上赶过来的时候，在拐角处亲耳听见小叔子在说：她怎么能干这事呢？那可是她亲奶奶⋯⋯
柳眉急得去捂小叔子嘴，低吼道：别说了，别让人听见。妈摔倒是意外，意外。
当时大姑姐站了许久才出去。
袁莉听完，脸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这件事真跟芊芊有干系？
07
谢明交完费来找她们，见两人脸色凝重，不禁紧张起来，问：怎么啦？是不是妈有什么变故？
袁莉摇摇头说：没事，我们上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吧，顺便找一个可靠的护工，等妈出监护室有人照顾。
她觉得，目前这种情况，人远比真相重要。
他们上楼找了医生。
医生说病人脑袋里的血基本止住了，但后期会出现严重水肿，可能意识会受影响。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
谢明诚恳地请求道：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我妈。
医生说他理解家属的心情，他们也会尽最大努力救病人。
随后他们又找了一个姓陆的阿姨，等婆婆出监护室后，由她来护理。
办完这些事，袁莉就和谢明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
他们商量好了，明天周五，再请一天假，加上周末两天。
他们在县城呆三天，看看婆婆的情况，再作打算。
两人来得匆忙，都是直接从单位走的，什么也没带，就去附近买了点用品。
大姑姐一直邀他们回家住。
袁莉不想给她添麻烦，就拒绝了。
虽然大姑姐的房子是三室，可家中大儿子已经娶了媳妇，闺女住一间，根本没他们住的地方。
大姑姐也没勉强，只是小声跟袁莉说：妈的这件事，你得帮我查个水落石出。
妈经常在我面前夸你，识大体，不计较，心地好，又孝顺她⋯⋯
你可要替她做主呀！
08
袁莉苦笑着点点头。
这事从何查起？若查出真跟芊芊有关系，又能怎么样？
送走大姑姐，袁莉与谢明提着东西回了宾馆。
一进房间，谢明就问：你和大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在医院大厅就发现你俩不对劲，刚才你俩又鬼鬼祟崇说什么呢？
袁莉本来就没打算瞒他，毕竟这是他们谢家的事。
于是她把大姑姐给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讲了一遍。
末了她苦笑道：大姐叫我帮她查，这事从哪里查？怎么查？查出来又怎么样？
太伤脑筋了，要怎么样你看着办，反正我不插手。
谢明思索了很久。
最后他说：这事先别管。
大姐年龄大了，兴许听错了。
芊芊就算再叛逆，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目前治好妈是最主要的任务。你可别犯傻，跟着大姐胡闹，影响我们三姐弟的团结。
袁莉一听乐了，说：放心吧，我又不傻，这些事情，我懒得插手。
说完袁莉就去洗涮。
之后袁莉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她心里一直担心婆婆的事，希望她能熬过去，平安顺遂。
听到耳边传来谢明的鼾声，她不禁小声埋怨：真是心大，亲妈生死未卜，还睡得着。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袁莉伸手拿过来一瞧。
是一条信息！
袁莉一看内容，吓了一跳。
上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