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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谢于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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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有这样一个人，章伯钧评价她为“不说解放全人类，却从救一个人开始”的最后贵族。
这是康同璧。
（康同璧照片）
有这样一个人，她有着“贤良、宽恕及自爱之中尽心与克制，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妻子的品行”却终身未婚。
这是罗仪凤。
（左一为罗仪凤）
和光同尘，璧玉无瑕。有凤来仪，天下安宁。
母女二人享有嘉名，却没有如名字一般有一个完美结局。
一、美丽幻梦：带着侠气的最后贵族章伯钧想，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和这个小圈子以外的人交谈过了，虽然这里的人也不少，个个也有些来头，但是这个圈子的名头足以吓退一众想要明哲保身的人。
（章伯钧照片）
1958年初刚结束，他们这个“贵族小圈子”依然有着一定危险性。但还是有勇士加入了这个小圈子——康同璧和其女罗仪凤。
或者应该换一个更响亮些的称呼：康有为的女儿和外孙女。
（康有为照片）
她们的青睐让章伯钧激动不已，康家和章家开始有了往来。章伯钧倾慕于康家的盛情款待，但最让章伯钧赞叹的还是康氏母女对他的态度。
在往来中，康同璧将清末名臣的后人介绍给章伯钧，在康家栽种着御赐太平花的后院里尽是一片旧日风景。
在章伯钧看来，康家的举动是礼貌，也是美德，让他久违地感到了精神上的抚慰，就像是时刻在康同璧身后的罗仪凤那样，看上去有疏离感，但实际上总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康有为及家人）
康同璧款待朋友的敦厚涵养，时刻以“忠义”为先，在当时那个时代中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章伯钧一下子便联想到曾经与康氏母女的往来，那个精美雅致的康家四合院，那桌由罗仪凤亲做的席面，那碟温热美味的萝卜糕。
带着老式做派的贵族，在章伯钧眼前具象化了。但沉浸在兴奋中的章伯钧或许忘了，在这个时代，属于旧道德的一切贵族做派早已湮灭在过往。
带着侠气的最后贵族，真的能在这个时代获得圆满吗？
（50年代的中国）
二、似水年华：爱恨易逝，流年难追连女儿都看出罗仪凤近日的不同，章伯钧又怎么会看不出呢？
罗小姐的眉宇间一改往日浅淡的哀愁，本就讲究的衣着更加鲜亮洋气，四十岁的女子如同她身上翠绿的旗袍似的，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章伯钧本该为她感到高兴，但是一想到与罗小姐花前月下的是风流的老友罗隆基，他不禁隐隐担忧。
在章伯钧看来，在两人的交往中，罗隆基用的是情，罗仪凤用的是心。至于两人的结局恐怕主要取决于罗隆基。
（罗隆基照片）
就在罗仪凤憧憬着收获爱情时，她亲手为罗隆基做了生日蛋糕——用奶油绘制出两颗并列的红色的心，丘比特箭从中穿过。再直白不过的示爱，却让罗隆基大惊失色，直言：“我们只能是互称兄妹，而不可结为夫妻。”
章伯钧则直言罗隆基的犹豫：“你是嫌人家老了，也不够漂亮吧？”
这一段无疾而终的交往耗尽了罗仪凤对爱的向往，康同璧没有察觉到女儿和罗隆基的隐秘交往，依然重视与罗隆基的往来，罗仪凤也一如往日那般周全。
（康同璧画像）
但她的心里是怨恨的，她知道罗隆基在与自己保持往来的同时，又陷入了另一场恋爱，那个女子不精通英语，也没有优秀的家世，但是擅长跳舞，精通打牌，颇具风韵。
罗仪凤不会报复，更不会与那个女子一样讨罗隆基的欢心，她只能说：“如果他（罗隆基）向我求婚，我也是绝不嫁的。我嫌他脏，肮脏。”
这或许是这位温柔娴雅的女子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话，聪颖如她，不会不清楚罗隆基的风流，但她依然沉浸在这场似乎迟到了二十年的爱恋中，用自己日渐干涸的生命，编织出一个幸福的幻梦，直至最后一刻，也在努力朝这个幻梦奔去。
流年难追，罗仪凤也明白，错过了这个人，她或许这辈子只能在康宅度过漫漫余生。但爱情并不是她唯一的解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哪怕在做这些事时，她不再是她，她只是康同璧的女儿，康有为的外孙女。
（相关活动图片）
时隔经年，康同璧的侠气未改分毫，她主动为章伯钧和遭难的章同器牵线见面。康氏兴奋于自己的大胆决定，浑然不觉或是并不在意其中的危险，而作为孝女的罗仪凤在忐忑之中也只能听从。
这次见面之隆重，仿佛让章伯钧又回到了与康氏母女初见时的那场盛宴。然而时移世易，终究是物是人非，罗仪凤勉力支撑出的体面，让在场的众人在谈笑间隐隐感到佳期不再。
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
（康同璧）
对罗仪凤来说，这句诗似乎能道尽她的半生。她的品性能够引起人们普遍的喜爱，但几十年来，无人为她长久地驻足。母亲不愿她嫁人，她便舍弃期待，久久停留在这一方庭院里；她不爱照相，因为能预料到百年后无人珍爱她乏味的过往；她爱鞋，但在当时不许穿高跟鞋的勒令下，她一双未留······
罗仪凤一直在舍弃，却无人注意她静默笑脸下的泪与愤。
三、曲终人散：落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章小愚（章伯钧的女儿）曾觉得罗仪凤像一个驮着母亲疲惫奔跑的人。而如今，一直在舍弃自己的罗仪凤也被她的母亲舍弃在这世间了——一场风寒轻易夺走了康母的生命。
虽然这样想并不好，但小愚曾真切地觉得此时的罗仪凤或许可以歇一歇了。
但她无法想到的是，曾经那个笑意浅淡的女子，已经变成了眼前形容枯槁的老妇模样。
（康同璧母女偕友人同游颐和园）
母亲的逝世、哥哥的失联、家中仆人的敲诈、失去经济来源······一系列的苦难压垮了罗仪凤的脊背，最后的贵族无法适应当时的种种要求，社会的每一次变革，都好像在她身上撒上了一把黄土，逐渐淹没她的心。
康母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而她的女儿或许一生都没有参透过自己的命运。
罗仪凤的身后事由远在美国的兄长出面，与母同葬，石碑无名，后人不知。
参考资料：章诒和：最后的贵族——康同璧母女之印像.爱思想，2008-07-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