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退休后的教师就像一片落叶,随风飘零,找不到归属。可在我们县城的育才中学门口,每天都能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风雨无阻地守候在那里。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让人感动又心酸的故事。
我是王大勇,今年52岁,在育才中学当了27年的宿管主任。1995年我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认识了数学组的季忠诚老师。那时候季老师刚从县城一中调过来,满头黑发,脚步矫健,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我们这种小县城里显得格外醒目。

季老师不光教数学,还是个”数学神童制造机”。这个称号不是我瞎编的,是学生们给他起的外号。说起这外号的由来,还真有点意思。记得97年开学,来了个叫何小军的学生。这孩子有些特别,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而且特别怕生。班主任说他是自闭症,建议他休学。可季老师不这么想。

“这孩子数学天赋不错。”季老师跟校长说,“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让他和正常孩子一样。”

就这样,季老师开始了他的”特殊教育”。每天放学后,他都留下来给何小军补课。一开始何小军连正眼都不看季老师,可季老师不急不躁,慢慢来。他发现何小军对数字特别敏感,就从这里入手。从最简单的加减法开始,用游戏的方式教他。

一个月后,何小军第一次跟季老师有了眼神交流。两个月后,他会主动找季老师问题。半年后,他竟然在全校数学竞赛中拿了第一名。从那以后,季老师就多了个新外号——“数学神童制造机”。

何小军只是个开始。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特殊的学生,有的脾气暴躁,有的注意力不集中,还有的是留守儿童。季老师把这些孩子都记在一个厚厚的教案本里,不光记录他们的学习情况,还记录他们的生活点滴。

这本教案本后来成了季老师的命根子。他说这不是教案本,是他的”心事本”。每一页都贴着学生的照片,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这个孩子害怕开口,要多鼓励;那个孩子父母离异,需要更多关爱;还有个孩子家里困难,得想办法帮帮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2020年,季老师到了退休年龄。退休那天,他收拾了一下办公室,就剩下那本教案本一直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第二天一早,我就看见他站在校门口,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目光在来往的学生中搜寻着什么。

事情的转折是从新校长上任开始的。这位年轻的校长是从市里调来的,看到每天有个老头站在校门口,觉得有安全隐患。他先是客气地劝说,后来态度越来越强硬。
“季老师,您已经退休了,就安心在家享清福吧。”校长说这话时,我正好在旁边。
“我就看看,就看看。”季老师笑呵呵地回答,眼睛还是盯着来往的学生。
校长没办法,只好找到我:“老王,你跟季老师熟,你劝劝他。现在这社会乱得很,万一出点什么事,学校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也试着劝过季老师,可他就是不听。后来有家长投诉说老人守在校门口让人不安,校长终于下了狠心,要叫保安强行把季老师赶走。
就在保安要动手的那天早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校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是何小军。原来他已经成了省城一家大医院的主任医师。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季老师,可季老师早就搬了家,联系不上。他是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有人发季老师的照片,才找到育才中学来。
“季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何小军说着就跪下了。原来当年他考上大学后查出白血病,季老师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给他治病。手术很成功,可何小军因为愧疚,一直不敢面对季老师。
这一跪,不知道打开了多少人的泪腺。校长站在那里,脸涨得通红。我偷偷抹了把眼泪,看见季老师的教案本掉在地上,打开的那页正是何小军的照片,旁边写着:“这孩子一定能成大器,就是太内向,要多领他出去走走。”
后来学校专门在图书馆辟出一个房间,挂上”季忠诚工作室”的牌子。季老师终于不用站在校门口了,每天都有学生来找他请教问题。他的教案本也成了学校的”镇校之宝”,里面记录着太多师生情深的故事。
人们说,好的教育就像春雨,润物无声。季老师用他的一生诠释了这句话。在这个功利的时代,在这个太过匆忙的社会里,还有多少人能像季老师这样,为了一个承诺,坚守二十多年?
那么大家觉得,当我们在追求教育现代化的同时,是否忽视了那些默默付出的老教师们内心的归属感?这些用一生诠释教育真谛的老教师,又该如何安放他们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