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彭长征

美国特朗普总统出于一己之私，将关税作为实施极限施压、谋取私利的武器，严重侵犯各国正当权益，严重违反世界贸易组织规则，严重损害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严重冲击全球经济秩序稳定，这是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整个世界作对。从政治学角度分析，这一事件暴露了美国贸易政策的非理性扩张倾向。这种做法不仅破坏国际经贸秩序，更将贸易争端推向荒诞化境地。该事件折射出美国外交政策的深层危机，本质是将“美国优先”异化为“美国霸权”。

当以“对等关税”为名行霸权之实时，全球民众通过P图、段子等亚文化形式，将政治权力符号进行戏谑性重构。这种“文化抵抗”不仅消解了关税政策的严肃性，更在虚拟空间中构建起反霸权的公共话语场域。社交媒体上“企鹅税”迅速成为现象级网络热梗，折射出国际社会对美国贸易政策的集体嘲讽，某张梗图中，企鹅头戴写有“MakeAmericaGoAway”的小红帽，与特朗普“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的标志形成反讽；这些搞笑内容在多个平台病毒式传播，相关话题阅读量突破数亿次。这场全球性的解构运动，既是对荒诞现实的嘲讽，更是对理性国际秩序的呼唤。

在线上线下“疯子”“傻B”“自掘坟墓”等骂声不绝于耳时，看到AI漫画刻画其丑行，大多图解，有隔靴挠痒之感。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中国漫画大师方成早期在《人民日报》发表的国际时事漫画，于是翻开《百年方成》《方成全集》《方成漫画艺术》《中国漫画书系-方成卷》等数十本藏书，重温经典，阅读浸透着大师心血的一幅幅杰画作再现眼前，那远去的“五洲震荡风雷激”“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的号角似又重在耳旁响起。

新中国成立到上世纪末，是国际时事漫画创作繁荣的几十年。以《人民日报》为主的主流报刊，发表了大量这类漫画，当时有影响的漫画大家华君武、米谷、张仃、丁聪、方成等投身其中。《东风漫画》漫画集收录了1963年至1964年“东风压倒西风”题材的政治漫画，他们的杰作均被收录其中。

这些作品对配合我国的外交政策和对外宣传、将政策形象化诠释并宣传到广大人民群众中，起到积极作用。其中发表数量最多、传播最及时、最为读者耳熟能详的，非方成莫属。方成以讽刺美帝国主义为主要内容的国际时事漫画，尖锐犀利，诙谐幽默，鞭辟之余却又让人忍俊不禁。鲜为人知的是，方成是画过美国总统政客最多的中国漫画家，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杜勒斯等都曾数十次出现在他的笔下，可谓：漫画不大见真功，十分讽刺真面目。

方成（1918—2018）生于北京，原名孙顺潮，广东中山人，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名誉会长。早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化学系，曾任上海《观察》周刊漫画版主编及特约撰稿人、《人民日报》高级编辑，曾任《人民日报》神州书画院名誉院长。曾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硕士生导师，武汉大学、郑州大学新闻系兼职教授，中国广播艺术团说唱团顾问。出版著作《报刊漫画》《闲话幽默》《中国人的幽默》和杂文集、漫画集、文集等50余种。漫画《武大郎开店》获《人民日报》1980年优秀作品奖。1957年所作杂文《过堂》于1999年后被收入《中华杂文百年精华》《中国当代杂文经典》《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精选》。方成的漫画、杂文和幽默理论印证了一个时代，具有启蒙作用。2009年，获得中国文联颁发的“造型表演艺术成就奖”。2010年1月获得文化部、中国文联、中国美术家协会颁发的“中国美术奖终身成就奖”。

通过对方成百年艺术人生的梳理与研究，可将方成漫画艺术大致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1946年至1950年）：走上漫画道路，技艺尚未成熟。第二阶段（1951年至1966年夏）：新中国成立至“十年”前，方成经过十多年的艺术实践，画法趋向成熟，艺术风格也开始形成。经华君武介绍，方成到《人民日报》任漫画编辑，专画国际漫画。这一时期，世界处于冷战时期，国际矛盾突出，国人同仇敌忾，画家以抨击“帝国主义”对弱小民族的压迫和侵略为主题。方成认为，这个时期的创作才是真正的新闻漫画，因为每一幅作品都是根据新闻事实而作，时效性与针对性很强。第三阶段（1976年至1989年）：方成漫画艺术高峰期。这一阶段，方成凭借着立体的漫画艺术素养，跻身漫画大师的行列。第四阶段（1990年至2018年）：方成主要从事幽默理论研究和水墨人物画的创作。

这里主要简要介绍和赏析方成第二阶段的部分作品。

《方成、钟灵政治讽刺画选集》选编了1952年至1953年中，发表在《人民日报》，二人合作的37幅国际政治讽刺画。方成、钟灵合作创作漫画之初，正值新中国成立不久，国际上侵略与反侵略、战争与和平斗争激烈，他们密切关注国内外形势，内容以朝鲜战争为题材，揭露美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创作了许多配合党的运动、歌颂人民保卫和平、批判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歌颂了人民力量的壮大和取得的辉煌胜利。其中不少作品，在当时被放大复制悬挂在街头，在广大群众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力。

1952年，被我方战俘所扣留的美方巨济岛战俘营长官杜德准将供认了美方血腥杀害我军被俘人员的罪行，还透露了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使用细菌弹的事实。在杜德的继任者柯尔生作出了不再对战俘进行血腥"甄别"的保证后，杜德获得释放。他们的供认等于给了美国总统和国务卿《两个大耳光》。

同年，美国总统杜鲁门任命艾森豪威尔为驻朝鲜半岛的美军统帅。临上任前，艾森豪威尔来到前任麦克阿瑟那儿问计，而麦克阿瑟则是朝鲜战场上的败将，这颇似瞎子算命，可笑之极！方成为此创作发表了漫画《瞎子算命》。

《多面手》则通过4幅漫画展现了美国从气势汹汹的核威慑到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无奈签署“朝鲜停战协议”的过程。“还会写文章”辛辣嘲讽了美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中朝人民沉重打击下不得不承认失败的狼狈处境。方成笔下的艾森豪威尔惟妙惟肖，一会儿气势汹汹，一会儿扭呢作态，美国政府讹诈与欺骗的伎俩被揭露无疑，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反语，将美帝承认失败被迫签字调侃为“还会写文章”，尖锐的讽刺，无情的嘲讽，增加了作品的打击力量。

这一时期，方成在发表的大量国际政治漫画中，仅以美国为题的就有：

《美援》《美国鞭炮》《坚决扑灭美国侵略者细菌战的毒焰》《美国侵略者的武器》《美国提议的实质》《破了产的美国“禁运”》《美国的“繁荣”景象》《美国造的爆炸桶》《书的命运在美国》《西方"民主橱窗"的新展品》《美国，你若是有意的话，走一步我瞧瞧！》《西方主义的失败》《西洋景之汽车世界》《在法西斯的屠刀下》《艾森豪威尔：大家注意，胸部挺起，要沉住气！》《杜勒斯的玩艺》《麦克米伦的“安全措施”》等大量作品。其中《美国侵略者的武器》这幅漫画，作者把吃了“美援”的法国走狗，夸张变形成了美国主子手里的一张弓，构思绝妙！

《习惯成自然》则揭露美国在“废奴”运动结束了一个多世纪后，种族歧视问题仍时有发生。方成的这幅漫画揭露了美国种族主义者对黑人的歧视和迫害。画面中，一位大腹便便的绅士来买玩具，瞅了一会儿，相中了一白一黑两个玩偶，付过钱后，他从口袋抽出一根细线吊住黑人玩偶的脖子，提在手里，然后另一只手抱起白人玩偶，离开了商店。这一吊一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从而揭示出这位绅士歧视黑人的心理，从这位白人绅士的这一习惯动作，反映出美国社会平时对待黑人的态度。作品没有直接描绘其迫害黑人的暴虐行为，而是巧妙地从一个侧面入手，通过白人绅士拿玩具的动作，让读者去品味其中的内涵，含蓄而深刻。

这一时期，还有一幅代表性漫画作品《救生圈》。方成将被溺毙的美国需要“盟友”的援救，而英、法、西德这些自身难保又是与美国有着种种矛盾的盟友不能援助它。矛盾的表现主要集中在那些救生圈上：它像个救生圈，却又是救不了命的。“盟友”究竟还是“盟友”，不丢个救生圈不成。有没有真正能挽教“盟友”的救生圈呢？没有，只是画个圈圈聊表心意。这个圈包含的意思很丰富，它刻画了帝国主义的内部的深刻矛盾，刻画了帝国主义之间的利害关系，刻画了帝国主义之间的尔虞我诈，也刻画了日落西山、奄奄一息的帝国主义经济景况。这个圈，也还是画家对于中国的谚语，例如“画饼充饥”一类的成语有了积蓄，才能联想得出的。这个圈也是画家懂得应当如何在画面上集中表现矛盾这个规律，才能画得出的。

1950年至1965年，社会环境使然，方成的漫画基本上都是这类国际政治讽刺画。通过前10年的艺术实践，其扎根于中国传统的水墨技法也日臻成熟，风格基本形成。从方成发表作品的数量看，1964年和1965年这两年，方成的漫画创作非常高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六十年代前期是我创作最旺盛的时期”。

这一时期，较有代表性的有《化装》《播种》《海盗》《纸老虎》《亦步亦趋》《临别纪念》《总统有请》《后继有人》《碰疙瘩比赛》《约翰逊打雁》《约翰逊过街》《约翰逊示威》《打碎贼骨头》《正牌“联合国军”》《美国的“慈善”事业》《艾森豪威尔：美国同古巴的关系，今后就靠列位继续维持了！》《美国基地在南越》《不怕鬼的故事》《白天动口，晚上动手》《约翰逊的指挥棒》《约翰逊初试身手》《约翰逊：前任总统留下的，哪一条也不能放弃！》《美国佬在亚洲》《约翰逊的"新武器"》等众多优秀作品。

其中《卫生拖把》,是根据当时报纸的一则评论创作的。当时在美国有22个州的法律规定不许黑人儿童与白人儿童同校读书，有32个州的法律规定不许黑人与白人通婚，有14个州的火车和11个州的公共汽车不许黑人与白人同坐，而规定“黑人免进”的戏院、电影院、旅馆、饭店、公园、图书馆或医院，几乎每个州的城镇中都有。自1882年以来，就有42个州发生过对黑人的私刑，有近5000黑人被非法杀害。美国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表示要消灭“种族歧视的任何痕迹”。事实上，自他上任以来，美国“种族歧视的痕迹”没少反多了。据此，方成创作了漫画《卫生拖把》，罗伯特·肯尼迪腰里挂着鲜血未干的“种族歧视”的大棒，双手正来回拖拉着标注“自由”“文明”“平等”等字眼的“拖把”，力图抹掉他们种族压迫留下的斑斑血迹，虚伪的本质一览无遗。

《断了腿的椅子》作于1962年，当时的国际背景是：美国虽继续操控联合国，但其敌视中国的政策已日益不得人心，越来越多的国家不再看美国脸色行事，眼见反华政策面临破产—四条腿的椅子已断了两条，却还强挺硬撑活受罪，作者将肯尼迪政府的困宭丑态展露得淋漓尽致。作品构思绝妙！而这个已经破烂的椅子就是美国“敌视中国的政策”。世界各国与中国发展正常的关系，已是大势所趋。

作品《圣水》有一段文字说明：“美国继续援助即将死亡的南越反动政权。”1961年，越南抗美救国战争开始，南越伪政权头目吴庭艳得到美国援助，据此方成创作了《圣水》，一条只剩骨头的鱼，什么圣水也救不活啦！讽刺美国枉费心机。《约翰逊快马加鞭》，美国主子骑着“南越傀儡集团”这匹马，倒想快马加鞭，无奈这匹马的四条腿在不停打架，美国主子能在上面骑到几时还很难说……读者看了，无不拍手称快。

从创作上讲，作品兼工带写，神形兼顾，着力于民族风格的探索，省略繁冗背景而突出人物刻画，蕴藉含蓄，可见他深谙京剧“砌末”之妙和中国画“留白”之道，虽说囿于诸多政策制约，创作相对狭窄，腾挪空间有局限；他却匠心独运，用足政策，进退自如于方寸之间，如同武术中的截拳道，快而有力地演绎出众多深刻又生动的国际讽刺漫画，鲜明的表达了中国的立场和态度，丰富了新闻的国际时事报道，使之更生动有趣，让国内外读者喜闻乐见。中国式的幽默和讽刺成为方成漫画的重要特色，影响了几代读者。

华君武在评论方成国际漫画时认为，漫画作品是否有强烈的讽刺力量，当然是由许多条件形成的，但最主要的条件就是画家如何用正确的立场、观点去认识所要反映的事物的主要矛盾，抓住矛盾以后又如何使之艺术地表现在画面上。这就既需要画家的政治修养，同时也需要艺术的表现技巧。作为漫画来说，画家就要了解漫画艺术的特点。强烈的矛盾对比，常常是构成漫画具有讽刺、幽默力量的要素。

方成在1963年画的《美国老虎在南越》，气势汹汹的老虎（飞机）落下，机舱门一打开，垂头丧气的美国大兵用担架搭下来一个遍体鳞伤、浑身绷带的重伤号“斯特利计划”，前后对比，可笑至极。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2025年美方将自身利益凌驾于国际社会公利，以牺牲全世界各国的正当利益服务美国的霸权利益的，必然遭到国际社会更加强烈的反对。“美方畸高关税已沦为数字游戏，即便美方续加征再高关税，已经没有经济意义，而且还将沦为世界经济史上的笑话。”让我们在笑声中看到美国强加关税的破产吧！

1989年，艺术大师侯宝林、谢添、华君武、丁聪、方成、廖冰兄等与本文作者彭长征等获奖者，在中央电视台全国漫画大奖赛颁奖仪式和研讨会上。

☆本文作者简介：彭长征，漫画家、书法家、文艺评论家、国家领导人网络漫画倡导者和作者、文化策划人、雄起艺术创始人、创意人物水墨画开创者。解放军战士文艺奖、全军文艺调演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漫画大赛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戏剧小品大赛奖、日本《读卖新闻》国际漫画大赛奖等得主。曾为《解放军报》《中国漫画》《南方周末》等哲理漫画专栏作家，多次出任全国漫画大赛评委。《快乐》等4幅哲理漫画入选全国高考作文题和政治题。近年来，出版各类艺术专著十余部，举办个人作品展和全国巡展30多场次，策划各类文化艺术活动和国际交流百余次，发表艺术评论数十篇。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会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漫画艺术研究会会长，成都市慈善总会艺术顾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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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