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小雨,22岁,是市立医院的实习护士。此刻正站在职工宿舍的阳台上,看着梧桐叶在梅雨季的雾气里打转。白大褂口袋里的银杏叶吊坠硌着掌心,这是我七岁那年福利院院长给的信物,说是父母临终前留下的唯一遗物。而二十分钟前,我刚在阁楼发现了改变人生轨迹的领养协议。
霉斑在纸箱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我掀开泛黄的《安徒生童话》,领养协议突然滑落在膝头。照片里的程野穿着笔挺的白大褂,领口的银链晃得人头晕——和我藏在枕头下的银杏叶吊坠是同一款式。那年我趴在福利院窗台上,看着他蹲在雨里给流浪猫包扎,雨靴溅起的水花在他白大褂下摆晕开深色的涟漪。
"小雨,该喝药了。他的声音混着焦糖玛奇朵的甜,从旋转楼梯传来。我慌忙合上文件夹,指尖触到夹层里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父母车祸现场的照片:父亲紧攥着同款银链,母亲掌心躺着枚破碎的银杏叶吊坠。
月光把书房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具苍白的骸骨。我贴着门缝看见程野伏在案前,手术刀般的眉骨在纸上游走。画纸上的少女穿着吊带睡裙,锁骨下方的银杏叶文身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和我上周在文身店偷偷纹得一模一样。纸页边缘写着:她睫毛动的时候,像蝴蝶在振翅,可我不能伸手触碰。
药盒上的便利贴还带着体温:雷贝拉唑要饭前吃。我攥着吊坠,想起他教我骑自行车时说的话:别怕,叔叔永远在后面。可现在,他的背影比手术灯还要冰冷。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举着领养协议站在他房门口。雨水顺着银链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圆斑。他转身时,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纸:程野,你必须让她成为独立的人。落款是我父亲的字迹。
你爱我吗?我向前半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他的喉结滚动着,腕间银链擦过门框发出轻响:我是你叔叔。话尾被惊雷劈碎,我踮脚吻住他唇角,尝到雨水里的铁锈味和隐忍的甜。他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你父母用命换来的机会,我不能毁了你。
程野失踪的第七天,我在他工作室找到那叠用胶带粘好的领养协议。背面用红笔写满:她不是替代品,是我偷来的光。画架上盖着布,掀开时是巨幅油画暴雨中的车祸现场,年轻的程野跪在血泊里,怀里抱着遍体鳞伤的小女孩,银链从他破碎的领口垂落,和女孩掌心的银杏叶吊坠交相辉映。
当年我在急救室,听见你爸爸说..."他从阁楼阴影里走出来,胡茬蹭过我手背,他说'替我照顾她,可我每次看你,都觉得是在偷他们的人生。我解开他衬衫纽扣,心口的银杏叶文身还渗着血珠,和我锁骨下方的一模一样。
小米粥的香气漫进卧室时,我看见程野在窗台贴新的便利贴。今天想吃虾仁馄饨还是豆腐脑?他转身时,银链晃过我昨夜咬过的唇痕。料理台上摆着新的领养文件,附页贴着我们的合影:我勾着他脖子,他耳尖通红,背景是福利院外墙斑驳的樱花。
这次是监护权转让吗?我环住他腰,指尖划过他后颈的旧疤。他低头吻我额头,晨光里的睫毛湿润:是结婚申请书。窗外的雨停了,银杏叶吊坠在我们之间轻轻摇晃,像在见证某种超越血缘的永恒。料理锅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眼睛,恍惚间又回到七岁那年,他抱着浑身湿透的我冲进急诊室,白大褂上沾着我的眼泪和福利院的泥土。
现在,我们谁都不提那纸领养协议,就像谁都没问他为什么总把银杏叶吊坠藏在衬衫里因为那是父母留给我们的共同密码,也是命运馈赠的永恒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