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叙述人 聂广田

1973年我高中毕业后回到了生产队，在生产队劳动还没有满一个月又被派到公社基建队。我们公社基建队当时正在核桃沟修建水库。凡是去基建队的社员，每天补助半斤粮食。

我们家里穷，粮食不够吃，，给我凑二十斤玉米糁子。两个月的时间二十斤糁子怎么能够吃？父亲让我先去，等他借到粮食后便给我送去，就这样我背着二十斤玉米糁子来到了公社基建队。

公社基建队可不比生产队，整天都是和石头打交道，不是担就是挑，要不，就是就抬，反正一天到晚都是不停的干活。收工后骨头像散了架一样，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经常连饭也不想吃就躺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沉沉睡去。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和程大叔两人抬石头，程大叔见我东倒西歪，便停在路边。他提醒我，累了，就上个厕所。我想程大叔也说的对，上厕所能磨蹭一会，于是我就向厕所走去。程大叔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用手指着很远地方的一户民房说：咱基建队的厕所太近了，你磨蹭不了多大一会，去那里，我等着你。”说完便坐在路边抽起了烟。

我来到这户人家房后的厕所门前，伸手就推开了厕所的门。瞬间就让我吃了一惊，厕所里竟然蹲着一位大姑娘，我急忙退了出来。

我正要往回走，只听那位大姑娘大声喊道：“我上完啦，你去吧！”我回头一看，竟然惊呆了。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高高的个子，细细的腰，站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维纳斯。大概她是才洗过头，那乌黑发亮的秀发披在后背，像一帘黑色的瀑布直涌而下。

她杏眼桃腮，五官精致而秀气。特别吸引人的是那一对秋水般清澈透亮的眸子，那里面既有睿智，又有柔情。我看呆了，只见她微微一笑：“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快去吧，现在没人了。”我恍然大悟，急忙跑进了厕所。

我从厕所出来后，见姑娘已经把一碗开水放在了院子的一张小櫈上，她见我从厕所出来后，就把碗端起来，然后拍了拍小櫈，让我坐下喝一碗水。

我也想多看她一眼，于是我就在小櫈上坐了下来。姑娘把开水递给我后便返身回到了家里，我刚喝了两口水，她就捧着几个土豆在我面前坐下。土豆是刚从热灰里刨出来的，看样子非常烫手。只见她一边不停的倒着手，一边用嘴吹着土豆上面沾着的灰。闻见烧土豆的香味我真想一把抢过来塞进嘴里，因为我早饭就根本没吃饱。

我的两只眼睛只顾盯着姑娘手上的土豆看，姑娘对我看了一眼后便 把手上的土豆递给我了一个。我把土豆在地上磕了磕也没有剥皮就送到了嘴里。

这时姑娘已经剥好了一个土豆，大概是我的吃象太难看了吧，姑娘就把剥好的这个土豆又递给了我。姑娘一共烧了四个土豆全让我一个人吃了。姑娘笑了笑说：“还真没看出来，看你长得秀气白净，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读书的，没想到你和我一样，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只要你喜欢吃，明天我再给你烧。”

第二天，我果然去了姑娘那里，姑娘也兑现了承诺，早把土豆烧好等着我。就这样我在姑娘那里吃了三次烧土豆后，我们也熟悉起来。姑娘名叫柳晓云，只读书只读到五年级就回家劳动了，她还有一个妹妹正在上高中。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哥哥都在水库工地上劳动，她在家专门做饭。

我也说了我家的情况，柳晓云非常同情我，她让我饿了就去她们家，她会给我留一点吃的。

就这样，我每天只在基建队的灶上吃一顿饭，另一顿饭就在柳晓云的家里吃。十多天后。父亲给我又送了十斤玉米糁，我就再也不好意思去柳晓云的家里蹭饭吃了。

有一天晚上，柳晓云突然来基建队的工棚里来找我，他告诉我，离水库工地五六里路的一个地方，那里的河里鱼很多，她问我能不能带她去摸几条。我想了一会后便答应了她。

第二天，我给队长请了一天假，并从保管那里借了一把十八磅的大铁锤。我到了柳晓云家，柳晓云已经给我把饭做好了，我在她家吃了饭后就和她一块出发了。

核桃沟非常深，有二十多里，沟顶就是秦岭的主山脉。翻过秦岭就到了关中平原，经常有人从这条路上去关中。我跟在柳晓云身后走了半个我钟头后便来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地方，河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在山脚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深潭，柳晓云说的有鱼的地方就在这个深潭的上游。

这里河道开阔，水也不深，最深处的水能达到人的大腿根部，浅处的水只能淹没脚踝。

我脱了鞋子，扛着十八磅的大铁锤来到河边。我他细地对河里看到一会，发现了一块大石头下边，有很多的鱼进进出出，我就举起十八磅的大铁锤，狠命地在这块石头上砸了一下。随着一声巨响，河面上立即漂起了大大小小十几条鱼。柳晓云急忙挽起裤腿下了水，她手上拿着一把笟篱手忙脚乱的捞着。

就这样，我负责砸，她负责捞，一个多钟头，我们带的篮子已经快装满了。

这时柳晓云拿出干粮，我们便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把小鱼都挑出来扔掉，留下来的都是一筷子长的大鱼。我们只要明板、红谷和鲈鱼，其余的杂鱼一律不要。这样一检就把一半扔掉了。

吃过干粮后我们继续砸鱼，柳晓云提议向下游走段，那里离深潭比较近。她说深潭里边的大鱼都喜欢在水浅的小河浪里找吃的，深潭上边那一片河浪里肯定有更大的鱼。于是，我们就向下游走了一段路，刚好来到紧挨深潭的一片大水域。

我见一块大石头非常平滑，感觉下边肯定藏着大鱼，于是我就让柳晓云站在离石头不远的地方等着，我举起大锤狠狠的砸了下去。等了半天，却没看见一条鱼翻起来。我刚想把石头搬开看，只见一条二尺多长的水蛇从石头下边钻了出来。我急忙大声地喊道：“快跑，有蛇！”柳晓云一听到有蛇，吓得扔下笟篱就跑，我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向水蛇砸去，那蛇顺着水流向下游逃去。

我突然听到深潭里有扑通声，急忙抬头一看，只见柳晓云正在深潭里扑腾。我急忙便跑了过去，等我到了深潭连，柳晓云已经不见了。我知道她是为了躲避水蛇，没顾得上看路，直接就跑到深潭里去了，现在她沉了底，我必须尽快把她救上来。

我跳下水后，果然看见柳晓云已经沉在水底。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一条胳膊，没想到她竟然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把我紧紧的给抱住了。

其实，我游泳的技术并不高。平时只在水浅的地放扑腾两下，只要能淹没我头顶的深水我是绝对不去的。现在被柳晓云这么一抱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站直了身子，可是头顶依然是水，也就是说，这深潭里的水已经有一人多深了。我惦起脚尖还是不能把头伸出水面。只有最后一招了，那就是蹦，我拼命的用力一蹦，总算把头伸出水面。我刚吸了一口气便又沉了下去。我只有不停的蹦着，柳晓去也抱着我的脖子随我上下蹦跳。我们就这样不停地在水里蹦着，也不知蹦了多长时间，我突然感觉水慢慢的浅了，蹦不了多高就能把头伸出水面。又过了一会，终于到了浅水区，我们才手拉手上了岸。

我们两个都已精疲力尽，咳嗽了一阵，吐了几口河水后，我们两人都躺在草丛中不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有人在拉我的手，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柳晓云。她把我的一只手捧在嘴边亲了一口后说：“你自己都不会游泳，还要救别人。多亏水不是太深，要不然我们两个今天一个都别想活。”

我看着她那红润的嘴唇，看着她那明亮深遂的大眼睛笑了笑说：“有你这位大美女倍着，死了我也不后悔。”柳晓云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打了一下：“少贫嘴，险些去了阎罗殿，你还有工夫耍嘴皮子。”

我也不答话，只顾盯着她的脸看。

柳晓云红着脸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地问：“我真的好看吗？”我立即抢着回答道：“真的，真的好看。”

柳晓云的脸上都能渗出血珠子，她嗫嚅道：“那你愿意娶我吗？”听柳晓云这么一问，我立即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

柳晓云又说：“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回去后就让媒人来提亲。”我高兴的地抱起柳晓云转了几个圈后才把她放下来。

没想到，没想到喜事来得这么快。到公社基建队还没有一个月就捡了个漂亮媳妇，这真比一锄头下去挖了个金元宝还让我高兴。

我在公社基建队终于干满了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又回到了生产队。我还没有来得及给父母说我和柳晓去的事，柳晓云就来找了了。

天那我正在生产队担大粪，突然柳晓云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她问我愿意不愿意当兵。这还用问，谁不愿意当兵？可是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大队让你让你去不去的问题。以我们家的情况，我父母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和大队干部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大队怎么可能让我去当兵？

柳晓云见我不说话，就又摧着问：“你到底愿意不愿意，给个痛快话！”我急忙说：“愿意是愿意，可是我们大队能同意吗？”

柳晓云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报名的时候，你只管报名就成了。”

说完后转身就走。我急忙一把拉住她，把她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地抚摸着，没想到她竟然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慌忙甩开我的手说：“如果你当兵提了干，我就是你媳妇。如果你提不了干，咱们的事就吹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征兵工作开始后，我第一个报了名。没想到大队竟然同意我去当兵，我体检和政审顺利地通过了。

1973年的11月，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

接到入伍通知书后，我去找了柳晓云两次，她都没有见我。就连我走的时候她也没有来送我。我只接到她让别人捎给我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记着我说过的话。”

1973年的11月13号，我怀着对父母亲的依依不舍，怀着对我心爱姑娘柳晓云的深切思念，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我们在县城集合后便蹬上了西去的列车，经过长达一个礼拜的旅途劳顿，终于到达祖国的西部边陲，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涯。（1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