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喜马拉雅山麓时，被藏族群众称为“贴心人”；他走时，人们硬是拦住汽车轮子，“呜呜”地哭了，非让他喝下一碗青稞酒才放行。他来到火焰山下才不久，又成了维吾尔族同胞的亲人。他这个人，真神！某红军师副师长武斌，近年来，不断引起干部、战士和各族群众的议论。一个星期天，他坐上毛驴车，说是到附近的吐鲁番县五星公社共青团大队探亲去。毛驴车在新铺的柏油马路上“咯嗒咯嗒”奔跑。街上的战士见毛驴车上坐着一位大块头的军人，怀里抱着个维吾尔族小孩，很稀奇，赶上去一看，原来是武副师长，一个个直伸舌头。路边瓜铺旁边站着的一位妇女，用手遮挡住早晨的阳光，朝毛驴车上一望，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副师长还坐毛驴车！”武斌顺着笑声望去，见是师营建队的一位女同志，便冲着她亮开了嗓门：“有什么好笑的，当兵的啥车都能坐！”然后，他对身后的同志说，坐小汽车又快又威风，但群众会说是当官的来了，总是有点拘束别扭；坐毛驴车呢，慢是慢一点，可群众见了亲亲热热的，容易接近。赶毛驴车的是位维吾尔族妇女，她是共青团大队2小队队长阿不拉.艾木都的妻子。她不像她的丈夫那样会讲一口流利的汉话，因而无法与车上的人交谈。可她知道坐在车上的这位军官是个好人，全村老小都喜欢他。她一路上尽是抿着嘴笑。不多时，毛驴车在村头一家维吾尔族小院门前停下来。这就是女主人的家。孩子的眼尖，阿不拉·艾木都的小儿子，11岁的尼亚孜马上跑过来，一下抱住客人的腿，一口一个穷阿大（维吾尔语：大伯）。武副师长知道这孩子有个脾气，每次见面，非要刮一下他的小鼻子不可，不然，就要哭鼻子。就轻轻地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尼亚孜松开手，噔噔跑进屋，去帮妈妈洗葡萄、沏茶。阿不拉·艾木都笑盈盈地从房子里迎出来，拉住客人的手往屋里拽。武副师长边走边说：“老哥，听说你这几天生病了，我们师里的几位同志都挂念着你哩！这不，刚开了几天会，今儿才抽出身来看您。”两人聊起了今日“葡萄之乡”的好光景。阿布拉·艾木都指着院内的大葡萄架，畜圈里的羊，室内新添置的家具和地毯，美滋滋地说：“像这种日子才越过越有味，人也越活越有意思”。他介绍道：前些年，人没精神，啥都干不成，一天到晚搞大批判，批不出金子和银子，倒把人给批跑了，有点手艺的人都出外谋生了，邻村的人见他们队上的男人越来越少，给他们队起了个外号，叫“寡妇队”。武副师长吃着葡萄，点点头笑道：“现在你们队上的新媳妇不是越来越多，’寡妇队’的帽子不早也摘掉了吗？” 阿不拉.艾木都说：“论变化，这几年确实大，你们解放军帮我们落实生产责任制，翻地呀，修渠呀，浇水呀，施肥呀，有大功哩！”说话间，大队长买买提4岁的巴郎子（维吾尔语：儿子）阿迪力，跑过来抱住武副师长的腿，撒起娇来：“穷大大（维吾尔语：爷爷），我家的葡萄特甜，爸爸妈妈让我请你去吃，你快走呀！走呀！！”不去不行，武副师长走后，邻村的一位社员好奇地走过来，与阿不拉·艾木都攀谈问，刚才那位一大把年纪的老兵是谁？是不是你家亲戚，为啥一点架子也没有。阿不拉·艾木都告诉他，那位老兵是解放军的武副师长，和咱没有亲戚关系，“他当的是师长的官，可连班长的架子也没有”。 来人又问：“那你们是怎样认识的？”阿不拉·艾木都吸了一口莫合烟，慢悠悠地与他扯起来：武副师长所在的部队是陕北红军的一部分，曾保卫过党中央、毛主席，原在喜马拉雅山下守防。后来，所在部队进疆，师部就设在公社院内，武副师长也在里边住。一次，他散步来到一片西瓜地。种瓜的是位维吾尔族老汉，脾气特倔，头次见到武副师长，就出了一道考题说：“当官的会多，忙，想叫你到我家喝杯开水，不知有空没空？”第二天，武副师长果然来到他家，乐得全家都合不拢嘴。从此，种瓜的老汉与武副师长交了朋友，常来常往。村里还有一位残疾老人，武副师长见他行动不便，就经常到他家坐一坐，问他家有没有困难，派学雷锋小组去帮助。残疾老人见这个当官的这样知冷知热，说话和和气气的，如同遇到知心朋友，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有一条水渠，从师机关驻地的院子里流过，一起风，院里的落叶飞旋，刮到水渠里，武副师长心痛地说：“下游是东方红大队和高潮大队，几个村的群众都吃这条渠的水，我们不管理好，就对不起各族群众。”他带着机关的同志，从渠中捞出树叶枝头，而后，又让警卫连的战士打土坯，在水渠两旁修了一道挡风护渠墙。57岁的阿不拉·艾木都越说越有劲。他接着介绍，自从共青团大队驻上部队后，每天一大早，村上一向起的早的几位老人都还在炕上，外头就“哗啦哗啦”地开始响了。解放军战士把村里村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人们经常望见，有一位高个头胖乎乎的军人，手拿扫帚，跟小伙子抢着干。起初，大家还以为是队伍里的炊事员哩！一打听，原来是武副师长。   怪不得人们把大队长买买提的儿子阿迪力叫“小通讯员”，他又噔、噔、噔地跑来，拉住阿不拉·艾木都的手说：“武爷爷叫你快到我们家去。”2队队长阿不拉·艾木都随即起身来到大队长买买提的家。葡萄架下坐了一片人，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也是在说武副师长。1981年7月，吐鲁番地区突降暴雨，山洪暴发，桃儿沟附近的一条水渠被淤沙堵塞，下游1个公社的群众断了水。部队闻讯后，武副师长亲自带着部队去清除淤泥，他只穿件背心，提着一把铁锹，和战士们一样干，连着干了两个半天，才把被泥沙堵塞的500多米长的水渠疏通。这以后，他还帮助生产队的社员割麦子、种高粱。大队缺少图书馆，武副师长就让师里有关单位做了书架和乒乓球案子，买了一批书籍，帮助大队办起一个图书馆。一次，武副师长来到1小队队长阿不拉.买买提家，见他2岁的小儿子抱着肚子哭，便问：“怎么啦，小巴郎？”阿布拉.买买提答：“病了，肚子痛”。武副师长安慰了小巴郎一番，回去后就带着军医来了。经过诊断，给娃娃吃了药，打了针，两天后病就痊愈了。这以后，武副师长了解到，这里的医疗条件比较差，各族群众看病困难，就经常带着医生走家串户，全村几百户人家，他大都熟悉。 满院子的人还谈起了武副师长的川味胡豆。大队党支部书记赛买提说：“几天不吃川味胡豆，嘴上痒痒的；几天不见武副师长，心里想想的。”他和大队干部、社员都是武副师长的常客，一进武副师长的宿舍，烟、糖、苹果摆了一桌。武副师长拿出一只塑料袋，说：“这是川味胡豆，我从小就喜欢吃，这是我老伴儿特意让人捎来的，我算着你们这几天该来了，留给你们尝尝。”赛买提捏了几粒往口里放，果然又脆又香，又抓了一把。大队长买买提还讲了一个笑话。1982年初，吐鲁番地区和驻军某部联合召开拥军优属拥政爱民代表大会，表彰了一批民族团结的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买买提和大队的干部社员在一块议论，断定武副师长肯定会选为先进个人。开会那天，买买提和几位干部、社员专门来到会场，在披红戴花的人群中间寻找，竟没有发现武副师长，心里很纳闷。他们想，可能是上级不了解武副师长的事迹吧！打算写信反映反映。后来才知道，凡是领导干部都不参加评选先进个人，这才作罢。买买提讲到这里，认真地说：“要不是有这么个规定，我非向上级告一状不可！”葡萄架下笑声琅琅。当武副师长起身往回转时，太阳已经西垂。阿迪力搂着他的脖子说悄悄话。他笑哈哈地说：“好，下个星期我一定来，给你这个小馋猫捎一把川味胡豆。”一辆毛驴车把他送上洒满夕阳余晖的葡乡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