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美国斯坦福大学正在举行一场热闹的兄弟会派对。
狂热的音乐、迷醉的灯光、热情似火的青年男女举杯痛饮,纵情欢乐。
23岁的华裔女孩张小夏陪着妹妹在派对上热歌劲舞,开心极了,究竟喝了多少酒,她自己都不记得。
当人事不醒的她被两名路过的男生发现时,一名20岁的大一新生正趴在她身上,对她实施性侵......
证据确凿,但讽刺的是,法官居然只判了性侵者6个月,还缓刑三年,只因该男子是白人精英,而张小夏却普普通通,张小夏甚至被质疑:“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但就是这位平凡女孩,在遭遇不公后的所作所为,让人由衷地赞叹:真是漂亮的绝地反击!
01
23岁的张小夏是美籍华裔,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中国作家张慈。
父母都很爱她,从小优渥的生活,良好的家庭成长环境让这个脸蛋圆圆,眼睛大大的女孩宛如百合花一样单纯。
事发前,张小夏是美国加州一名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平静而充实。
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聚会,却把她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2015年1月,张小夏欢欢喜喜地陪妹妹去斯坦福大学参加兄弟会派对。
在美国很多大学,都会定期举行兄弟会或者姐妹会派对,早期,这种类似于学生联谊会的社团组织非常神秘,但如今,已成为美国大学社团种类中比较普遍的聚会活动。
狂浪的派对上,到处都是热情似火的年轻人,音乐劲爆,美酒浓烈,张小夏沉醉其中。
张小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但她很放心,因为这里是享誉全球的高等学府。
但当她第二天从医院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可能被性侵了。”警察略带同情地说。
此时此刻的张小夏仍一脸迷茫,她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任何事,对于警察的话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随后,张小夏发现自己没穿内裤,身上还有明显的伤痕。
难道警察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置信的她关注了当天的新闻,从电视里看到了那晚的真相。
一名叫布洛克·特纳的19岁大一新生趁她不省人事之际,将她带到院子的垃圾桶旁。
两名路过的瑞典研究生发现她时,她的文胸已经被扯掉了,下半身赤裸,布洛克·特纳正伏在她身上……
万幸的是,这两名研究生阻止了禽兽的进一步行为,并立即报警。
医生对张小夏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警察也认真收集了相关物证和证言,性侵者布洛克·特纳被当场逮捕。
天真的张小夏以为,自己被性侵一案是铁板钉钉,很快能得到公正解决,可现实却残酷又冷漠,让她如坠冰窟。
人们同情的居然是那个施暴者!
在大家的眼里,布洛克·特纳是有颜值有学历的高材生,获得过游泳冠军,曾经参加奥运会游泳项目选拔,有机会代表美国为国争光。
而张小夏呢?如此的普通,连新闻里都没有她的姓名,媒体以“一个醉酒女人”来代称她。
更有不少人质疑她是行为放荡的不良女孩,“要是个正经姑娘,她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张小夏懵了,她成了别人口中的“不完美受害者”,在这些“道德婊”看来,她自己喝醉了,就活该被性侵!
悲愤欲绝的张小夏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法庭审理上,可她失望了。
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二次伤害,张小夏化名“埃米莉·多伊”参加了让她一次又一次屈辱难堪的法庭审理。
对方辩护律师刁钻的提问,一次次让张小夏手足无措,她的回答被一步步引导到不利于自己的方面,虽然她很着急很气愤,可事态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更让她崩溃的是,她被侵害时的照片被放大,投影到大屏幕上,她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扒光了,还要像个木偶一样,一遍遍地重复叙述当时的情景……
包括法官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心里都在揣测:她为什么要去参加派对?平时的私生活是不是很混乱?
而性侵者布洛克·特纳却被描述成“三好学生”,在外界看来,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孩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呢?
一定是酒精作怪,还有张小夏这个渣女自己不知检点。
张小夏欲哭无泪,难道非要自己是一个完美受害者才能获得大众的同情?
这样的言论多了,甚至连张小夏都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引来这样的横祸?
02
尽管可笑的舆论偏向施暴者,但布罗克·特纳被捕后,立马承认了自己性侵张小夏的事实。
按理说,这样一件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的案件,按照当时的法律,特纳袭击和意图强奸等3项罪名成立,面临至少14年的刑期。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案子的审理进度非常慢,直到2016年6月3日,案发后一年多才再次开庭并作出判决。
可在这难熬的一年多时间里,没有人关心受害者张小夏是如何度日如年。
为了配合案件审理,她必须做好能随时上庭作证的准备,只得无奈辞掉工作,虽然家人和男朋友给予了她莫大的安慰和鼓励,但此事之后,她几乎不敢一个人睡觉,更害怕跟陌生人交流。
夜深人静之际,张小夏总会独自哭泣,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参加兄弟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然后伴随着痛苦的泪水入眠。
她以为自己遭受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判决,可没想到主审法官阿伦·珀斯基却在法庭上宣布,判处特纳6个月有期徒刑,还缓刑3年。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特纳真正被关在监狱里的时间只有短短3个月,因为“表现好”而提前出狱。
这样的处罚还叫刑罚吗?真是天大的讽刺。
但意想不到的是,特纳的父亲还愤愤地为儿子鸣不平:“他根本没有使用暴力,仅仅只是20分钟的‘行为’。”
这名老父亲还抱怨,儿子因为这件事,已经对美味的食物失去了胃口,变得憔悴不堪,“你只不过是被性侵了,而我的儿子却因此吃不下美味的饭菜,多严重啊!”
三观尽碎!
而主审法官阿伦·珀斯基的三观也没正到哪去,他公开解释判决依据,这名优秀的青年并没有前科,6个月的刑期已经够长了,还要额外登记他的性侵记录在档案上,这可是一生的污点啊!
“我已经作出了最严重的惩罚,不能让过度惩罚毁了这个青年的一生。”主审法官振振有词。
面对不公的判决结果,张小夏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等待审判结果的一年多时间里,她不停地反思自省,在不断地自我否定和自我鼓励的矛盾中,经历了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煎熬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女孩被侵犯,其实跟她穿了什么衣服,化了什么样的妆,交往过多少男朋友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她被侵犯的那一刻,她就永远是无辜的受害者。
强奸犯才应该羞耻地过一生,不管他有着怎样的辉煌履历!
于是,张小夏决定做点什么,她到离家很远的设计学院学艺术,参加版画制作工作坊,用手中的画笔一点一点抹平内心的创伤,她还鼓起勇气写作,把事件发生以来所有的感受一点一点记录下来......
她要站起来,自己为自己发声!
在这次法庭审理上,张小夏以埃米莉·多伊的身份宣读了一份亲手写的被害人陈述书,用自己的方式做最后的抗争。
这份陈述书长达12页,一共7316个字,字字血泪,张小夏勇敢地发出了自己的呐喊:“我才是受害者,醉酒后被性侵根本不是我的错!”
03
虽然张小夏的陈述书没有争取到她想要的判决,然而,一石激起千层浪!
正是这篇饱含深情的陈述书让张小夏红遍美国。
这篇控述被发布到新闻网站上,张小夏字字血泪的肺腑之言让数万网友受到感染。
仅仅几天时间,大约1800多万美国网友认真阅读,并疯狂转发,大家同情张小夏的经历,特别是女性群体,她们怒斥施暴者和主审法官。
这事也惊动了媒体,美国CNN著名女主播特意在一次电视直播中,声情并茂地朗读了整篇陈述。
事件迅速发酵,引发了美国全民讨论,大家围绕“有权有势的白人男性,是否在法律面前拥有更大的自由空间”展开激烈争论。
连当时的美国副总统拜登看过张小夏的陈述书后,也迅速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力挺她!
他在信中毫不吝啬地赞美张小夏拥有“不可征服的灵魂”,拥有年轻女性“难以置信的、不可限量的潜力”。
拜登还表示,他会和张小夏站在同一阵营,“将共同继续发声,去改变美国现有这种歧视女性、质问女性的性别文化。”
副总统的公开支持无疑让事件有了很大的转机,支持张小夏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不少民众联名上书,上街游行,他们举着示威牌子,大声抗议。
而案件的主审法官阿伦·珀斯基则成为了愤怒民众们人人喊打的对象,加州选民们集体请愿强烈要求罢免他。
在汹涌的民意和激的舆论面前,性侵者布罗克·特纳被终生标记为“性侵罪犯”,在三年的缓刑期间,他必须定期向执行官报告行踪,并严禁喝酒或吸毒。美国泳协对他终生禁赛,真是罪有应得。
更震奋人心的好消息还在后头。
2016年9月30日,因为张小夏案件的影响重大,加州州长为了平息事态,紧急签署了两项严惩性侵罪犯的新法案。
新的法案专门针对强奸犯罪做出了新的定义:任何形式的、未经双方同意的性侵都叫“强奸”。
此外,如果性侵受害者处于意识不清状态时,包括常见的醉酒后、被药迷晕后,就算他们没有反抗,强奸者最低刑期也不能少于三年。
真是大快人心!
张小夏凭一己之力,改变了美国的法律!
主审法官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按照法律规定,只要超过半数的选民同意,就可以罢免法官。
而加州的选民们一直没“放过他”,2018年6月,阿伦·珀斯基竟然成为了美国加州近百年以来,第一位被选民罢免的法官。
两个月后,性侵者布洛克·特纳的上诉被驳回,性侵的标签将标记他一生。
纽约大学等全美四所大学专门将张小夏写下的这份陈述书收进了文学教材,美国国会也认为这是“继《汤姆叔叔的小屋》以来,最重要的历史文档之一”。
只是这样的“成名”方式悲壮且惨痛,但不管如何,张小夏已经勇敢地走出了被性侵的阴霾,与其沉浸在痛苦中,不如勇敢地抬起头,坚定地往前走。
04
此案虽然在法律层面上写下子圆满的句号,但事件本身还远远没有结束。
2019年,“ME TOO(我也是)”运动开始席卷全球。
这是美国女星艾丽莎·米兰诺等人发起的公益运动,因她和多位女明星在2017年被有钱有势的美国金牌制作人哈维·温斯坦性侵。
她们想通过“ME TOO”运动呼吁所有曾遭受性侵犯的女性勇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惨痛经历,并在社交媒体贴文附上标签,来唤起全社会的广泛关注。
人们触目惊心地发现,性侵和性骚扰在女性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根深蒂固地存在。
不仅仅是在美国,远在东半球的日本,女记者伊藤诗织2015年被原TBS电视台华盛顿分社社长山口敬之性侵。
但当她报警时,连警察都劝她息事宁人,但坚强的伊藤诗织多次坚持上诉,历经四年,2019年获得胜诉,获得赔偿330万日元。
伊藤诗织含泪写下了记录此事件的作品《黑箱:日本之耻》,此书公开发行后,受到了广大读者的欢迎,无数读者被伊藤的勇敢感动,她的经历也鼓励了无数有着相似遭遇的女性,帮助她们走出痛苦的泥沼。
“ME TOO”运动和伊藤诗织的故事让张小夏内心十分悸动,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
终于,张小夏的自传《知晓我姓名》在当年出版,她在书中不再像法庭上一样改名换姓。张小夏刊发了自己的真实照片,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讲述了一个被侵犯的、最后被拯救的女孩,是怎样勇敢地站起来,为自己抗争!
书中讲述的不仅仅只有痛苦,张小夏更用温馨的笔触向人们展露了如何从循环往复的伤害中治愈的过程。
这本自传很快引起轰动,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广泛传播,风靡全球。
张小夏用自己的经历呼吁被性侵、被伤害的女性,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数:我们不完美却依然鲜活,依然值得被爱、被尊重!
此后,张小夏带着自传,接受了多个美国电视栏目的采访,每次她都大方地以真实的名字和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
她不再胆怯,不再觉得羞耻,而是一遍遍大声地向世界说:“我的英文名叫香奈儿·米勒,中文名叫张小夏,一名性侵受害者,我没有错,这是我的故事。”
张小夏如浴火后的凤凰涅槃,重生了!
后来,在美国《魅力》杂志举办的年度女性盛典上,张小夏身穿一袭亮黄色礼服,从黑暗中,落落大方地走向舞台中央。
她向台下的观众比了一个“V”,她微笑着,并没说什么严肃正经的颁奖词,而是背诵了一首自己创作的小诗《Don’t Give a Damn》,翻译成中文是“不屑一顾”,更直接一点就是“去你的吧”。
“我想大声地对那些伤害别人的人说,去你的吧;对喜欢评头论足女性穿着的人说,去你的吧……请记得,我们女性生来是为了创作和发挥价值,不单单只是为了生存和被定义。”
作者:萌萌
参考资料:
1、澎湃新闻《她被名校学生性侵,写自传改变法律: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受害者》
2、南方人物周刊《找回被剥夺的力量——专访斯坦福性侵案受害者香奈儿·米勒》
3、法治周末《我是香奈儿·米勒》
4、新京报《我被性侵、遭受不公判决,但我仍为自己骄傲》
5、新京报传媒研究《走出“黑箱”:日本女记者性侵案历时4年终胜诉 伊藤诗织获赔330万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