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文一刀

这个元旦，包括接下来的农历年，是唯二不必特意烘托什么吊毛“气氛”的节日。

愿意乐你自己乐，但耳闻目睹如此多已经发生、正在发生、还要发生的病痛苦楚，切记要遵守“吃饭不要吧唧嘴”的基本伦理。

晚上下楼，院子里有人放爆竹，有人在摆花圈。相信这样的场景，在这个雾霾缭绕的时节不会是少数，仿佛2023的最佳隐喻。

比“感恩派”稍微多了些文青气息的那类岁静分支（感恩派属于岁静世界里最大流派），常喜欢引用张爱玲的那句经典：“悲观者称半杯水为半空，乐观者称半杯水为半满，我享受现在半满的生活。”

好像一说“半满”，就能将自己的婊面粉饰得不那么贪得无厌，甚至都信了自己的“知足常乐”。

许多原本好好的词，就这么着被“岁静大军”玩坏了。

其实理性分析，何谓“半满”何谓“半空”显然与事物运行的趋势相关：从杯底慢慢地满上来，接下来还将持续续满，这样的满到一半，就是半满；

从满杯一丝丝流走，一路流到空，这样流到一半的状态就是半空。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趋势是续满还是流空，决定了同样的半杯水是“半满”还是“半空”。

以此来定义“半满生活”，应该就是“当下状态尚可，未来多少可期”的那种生活。

现在的生活，肯定不属于“半满”，能有“一杯底儿”就算意志力或者说自我麻醉习惯赢麻能力比较扛硬的。

回望过去的2022，西安却是实实在在有过，想来令人泪流满面的半满生活。

西安在过去这12个月（加21年底一丁点儿），经历的是一个标准的峰谷曲线。

从21年末算起，生活的杯子恰好是从几乎空无一物，逐渐逐渐攀爬。经3月一波小“倒春寒”，之后保持在每隔俩月清一清的。其实日子都还能过，所有单位也一直保持正常上班。

这种节奏下来，到7、8月份，令许多人都想不到的是，在罕见高温酷暑时节，城市中却开始处处飘散起“半满”的味道。

出租司机说，确实没想到这个夏天他们生意竟是疫后最好，虽然还赶不上疫情前，但也让人觉得有点盼头。

印象最深的是8月6日（7号立秋）那天，气温高到40多度，居住地却遭遇停电，无奈傍晚出门冒着酷暑吃了饭然后瞎溜达。

当走到钟楼，眼前的人流如织让人震惊。

震惊的不是40度气温的街头还有如此密集人群（西安街头人头攒动的场景并不稀奇），而是行走于街头的每一个人。

从他们的眼神、表情中看到的，仿佛是疫情的影响根本不曾有过，仿佛美好的疫前生活重新回来，大家没有人在乎酷热，只有热情拥抱生活。

这样的场景让人深受感动、深受感染，那种感动仿佛是初次见到某种景象一般。

直到现在，想起当时街头那种充盈着安全感、满怀希望的氛围，唯一能匹配的描述只能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半满生活”。

但事情接下来的进程却逐渐失控，尤其9月摇摇晃晃过完，国庆之后到现在就只有悲催。

2021年底到22年初那一个多月，虽然日子也很艰难，但依稀还有些盼头。当时跨年，脱口而出的感受是“如鲠在喉”，而2022年，最佳描述只能是“一泻千里”。

重新走在街头，人的确多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各种不戴口罩，边走边放声咳嗽、吐痰者也多了起来，中国永远不缺“只要自己感染过，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的人。

这种现实下，即使所有人全“烧”一遍，接下来的生活，依然将充满疏离、不安全感。这样的生活，永远不可能成为“半满”。

我们只能在深夜回忆，仿佛美好的过去仍旧存在，仿佛是那样，仿佛如此。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