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郭氏听明员外所讲明珠之来由,甚为惊叹,又想起白日所见相士之语,复又忧心。
员外叹道:
“祖上因无明而造杀业,我父因一善举而获福。
此明珠也使我看透世事,祸福自有定数。
倘那相士所言为实,也是合该如此。”
“爹爹,娘!”
只见周婵,周蕊忽然进屋,夫妇俩皆吃一惊。
原来饭后,两个女孩玩笑追逐至此。
从门缝即见非同寻常一团光亮,父母正在商议什么,又不敢贸然进屋,于是好奇立于门外。
“你们可曾都听见了?”
“是的,爹爹!”周蕊应道。
员外心下着急,夫人劝解道:“孩子们都已不小,家中大事知道也好。”
周婵说道:“爹娘不必忧心,我二人定不出外宣扬此宝。”
周婵,周蕊虽是相貌如出一辙,性情却判若云泥。
周婵沉静如水,不喜热闹,却极为地有主见,思维多与众不同,常说出一语惊呆四座。
周蕊则活泼可爱,无甚心机,颇讨人喜欢。
员外道:“也好,你二人可知祸从口出,切莫炫耀。”
是夜,郭氏难以入睡,心下想着两个女儿。
忽又想起一人,心生一念,对员外说道:“老爷,那个书生于文海,其人如何?”
因连降大雨,员外将于文海留在家中暂住。
周员外对于文海颇有爱才之心,日里交谈深为喜爱。
感叹自己昔年科考之苦,又羡其风华正茂,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夫人一语提醒了自己。
其才学,品貌样样出众。
员外点头,对郭氏介绍了于文海,郭氏也深为满意。
只是不知他可曾订亲,二人又商议一番……
次日一早,天空乌云密布,依旧阴雨绵绵,员外正站在檐下观瞧。
只见于文海以袖遮头,从跨院急步前来,躬身施礼,
“感谢伯父盛情款待,晚生因临考在即,
今欲赶路,他日有期定与家父同来拜会。”
员外一惊,心下不舍,正欲答话,
忽有家人来报:
“不好了老爷,之江发水患了,水势已向下游涌过来!”
“啊!”
紧跟着已然听到外面人群哄乱奔跑的声音,
员外顾不得许多,与于文海和几个家人出去,
郭氏带着女儿们也急急赶了过来。
果然男女老少都挟带着包裹四散奔逃,
一个邻里对员外大喊道:
“员外,赶快逃命吧,这次水患百年不遇,
再走迟些,恐有性命之忧!”
员外已然慌了手脚,又调转头匆匆返回,众人乱作一团……
“爹娘莫要惊慌!”身边有人悄声说道,正是周婵。
“家中有宝,何须忧心。”
员外一惊,方想起家中明珠有避水火风雷之说,悟道:“婵儿所说甚是。”
周婵又说:“洪水将至,此刻即便跑也是无处可躲,
我们且老实安坐,不必惊慌。”
郭氏也点头同意:“婵儿言之有理。”
忽见老爷,夫人骤然转变,面色祥和,
不再似方才的慌张失色,家人们均疑惑不解。
员外道:
“大家不必惊慌,此时奔逃已是无益。
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有那胆小的家人,以为员外定是吓得失心疯了说狂语,
也不打招呼,竟自回屋收拾行囊,独自跑了。
员外知道,也不追究。
还有一人心内焦急,就是于文海。
虽不知老爷因何转变,
却似乎感觉到周府这位叫婵儿的小姐非同寻常,
哪里不寻常,却说不出来。
这是他在周府第二次见到她,
因拘于礼数总不敢正眼看她,却又想多看她一眼。
周婵似有察觉,竟大大方方走过来说道:
“公子不必多虑,可先安住,待水患平稳,再走不迟。”
周婵此一举惊呆了众人并老爷夫人,并非因她不知礼数,
而是对其临事处变不惊,沉稳大方的气度所惊奇,说出的话竟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话。
反倒像一个长者之语。
员外点头,暗暗称赞,仿佛又重新认识了女儿一般。
众人也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小姐识大体。
反倒于文海弄了个大红脸,竟不知怎样回答,只得称是。
心中却无比敬佩周婵。
郭氏在一旁看出端倪,暗自发笑。
哗啦——哗——!
洪水猛兽,果真不假,
猛然听到街上房屋被水冲垮的声响,
大水真的来了!
大家纷纷各自踩在早已准备好的高脚凳上,扶着门栏张望等待……
哪知院墙外已是翻江倒海,府内却安宁平静,并无异样。
犹若两个世界。
众人皆称奇,员外夫妻暗自点头。
于文海在一旁更加敬佩周婵,不觉又看了她一眼。
四
天气终于转晴,久违的太阳让人心情舒畅。
钱塘水面碧波荡漾,
一条船只在江面上徐徐前行,
一个儒雅俊朗的公子站在船头凝神看向远方……
正是于文海,也是周家未来的二女婿。
什么,不应该是大女婿吗,
这一点,连于文海也琢磨不定。
明明自己喜欢大小姐婵儿的,看她对自己也似是有意。
可为何提亲时却指明是蕊儿呢?
是婵儿厌恶自己吗,欲要道明,
怎奈自己一个长袖书生怎么说得出口呢?
看得出周家父母格外喜爱自己,况且蕊儿也纯真可爱,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订了亲了,约定来年完婚。
望着手中的行囊,订亲的信物还在其中,
是蕊儿的金钗,自己则交换的是腰间玉佩。
出发时,周父又另外所赠银子五十两。
周家的确是有些非同寻常啊,
大水到门前,竟然丝毫无损,
那个婵儿……
一路思绪万千,转眼即到京城。
天色已晚,皇子脚下的街市果然繁华热闹,人流如织。
于文海一身疲惫,欲找客栈住下,
哪知一打听附近的客栈几乎全满,挨家走了几处皆无空房。
因为夜里到,二则身体极其乏渴,已无体力再向前走,
正在踌躇,刚才的一个小二过来,
问道:公子若不嫌贵,倒是还有的。
只是在我们对面的那座,
说罢,用手一指。
于文海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漂亮豪华的楼宇在街市上格外显眼,有三层高,
楼外吊着一圈红红的大灯笼,
门匾上写着:望月楼。
小二说:“不瞒公子,这里住的皆是达官显贵,
只是一晚上需要二两银子,公子看怎样。”
于文海吃了一惊,二两银子!普通的客店只要几吊钱的。
可竟然也门庭若市,正如小二所说,进出皆不似普通的客人。
实在太累了,住下吧,
果然是豪华气派,楼上的客房都已满了,只剩一楼的一间!
进屋后,已有一位客人,年纪在四十上下,气宇轩昂,打扮不凡。
于文海先作了个揖,对方也以礼相还。
一路疲惫,顾不得许多,于文海倒头便睡了。
正睡得香甜,忽被一阵喧哗声惊醒。
听到有人在喊:着火啦,着火啦……
只见窗外火光冲天,打开门,已是一片火海。
人群四散奔跑,打水的,咳嗽的,喊叫的……
轰——
一阵楼板坍塌的声响。
于文海惊魂未定,同屋那位也急急起身。
二人情急之下未及收拾东西,从窗子跳了出去
……
五更天时,火被扑灭,
望月楼被烧掉多半,只剩下一层,
且一层的房间似乎都毫发无损,
不似有一点粘火的痕迹,很是蹊跷。
一个路人打趣道:“一楼住的都是贵人啊!”
于文海也暗自庆幸住到了一楼。
回屋收拾自己的行囊,另一位也已回屋。
检点随身之物时,露出了一个盒子,蕊儿的金钗。
于文海小心打开,吃了一惊!
哪里是什么金钗,分明是一颗明珠!
在白日里依旧光润夺目,于文海竟看得出神。
“哎呀,公子竟有如此宝贝!”
旁边那位也已看到,惊呼道。
于文海连忙合盖遮掩,却是满心疑惑。
只见那人激动异常,不再似之前的平静。
又说道:“怪道夜里大火不烧此间,此珠可避水火之灾,乃无价宝珠啊。
敢问公子此珠何来?”
于文海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那人凝视着于文海,迟疑片刻,又道:
“公子不必多疑,我并非歹人。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公子明日可是要参加科举的吗?
你可知我是谁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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