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皓月下意识上前一步，又硬生生顿住了脚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鬼方族长。

鬼方繇看着皓月：“最近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皓月点点头：“有左耳叔叔和晟黎，没有特殊情况。”

鬼方繇轻嗤了一声：“你自己呢？”

皓月下意识紧张起来，但又敏感察觉到鬼方繇现在是很放松的状态，并没有在讽刺或者嫌弃自己的意思。

于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会提出自己的看法，不妥当的地方他们会告诉我哪里不对。我做的还不错的地方，他们也会给我分析为什么。”

鬼方繇神色未变，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对如今的情形怎么看？”

皓月小小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来：“虽然目前我们能自给自足，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论实力，神族要是想灭了我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但是如果放任我们发展，妖族的实力在这里，他们怕是也不会养虎为患。我觉得，他们近期应该就会有动作了。”

鬼方繇嘴角弯起，难得夸奖了一句：“不错。会动脑子了。”

看到站的笔直笔直的皓月，鬼方繇突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累不累？”

皓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想摇摇头说不累的，没等动作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慌乱的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不是的，我这段日子，一次都没有哭过。偷偷哭也没有过……”

听着皓月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鬼方繇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皓月揽进了怀里。

皓月一下子就僵硬地呆在了那里。

良久，他才试探着伸出双手，虚虚环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那个他一直在观察，有藏得极深的倾慕，又渴望得到认可的，跟他流着相同血脉的父亲~

可本想止住的泪水却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变成了嚎啕大哭。

对皓月来说，他过去的世界只有海岛，他活得随心所欲但又属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人教导过他人情世事，也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修炼，更没有人告诉他大荒这乱麻一般的形势中，他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那解题的题眼。

只是一步步推着，便成了如今的情形。

他不喊苦不喊累，不会的默默学，拼尽全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就是~就是不想听到面前的人再说他是废物。

第一次见他，是天命镜中他万箭穿心倒地的身影。

他的眼神悲怆而坚定，倒下去的那片红，让他在已经被抹去记忆的情况下，依旧会在梦中闪现，让他心惊胆寒。

后来，他知道了他是毛球心心念念的主人，还好奇看着那么冷脸强大的男人，怎么能带出那么可爱跳脱的毛球哥哥。

再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是他的儿子。

可还没来得及酝酿孺慕之情，就听到他毫不留情说他是个废物。

他难堪又尴尬~

他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情。连毛球都不止一次说他，没必要那么着急和拼命，主人其实很好说话。

可是毛球一劝他，他就更难过了。

每次看到鬼方繇和毛球的相处，当看到毛球大喇喇的撒娇，甚至是顶嘴吵架，或者闯了祸低头挨骂……皓月心里只有特别酸特别酸的羡慕。

那是，他的父亲。

可是他对他，只有害怕和敬畏。

甚至当他眉头微微一皱，波澜不惊的眼神瞄向他的时候，皓月觉得自己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真的好羡慕毛球和鬼方繇的相处，羡慕到有时候都想不喜欢毛球哥哥了。

可起念也就是一瞬，很快他便调整好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毕竟这事情本就跟毛球无关，毕竟那是他最喜欢的毛球哥哥。

……

过了不知道多久，皓月才止住哭声。

鬼方繇稍微退了点身子，一只手还是虚虚环着皓月，另一只手却是捏上了他的脸。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皓月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

鬼方繇牵牵嘴角笑了：“好了，好歹现在是数万妖族的首领呢，这个哭唧唧的样子，被人看见要笑话了。”

皓月低下头：“你会笑我么？会觉得……我很没有用，没有男子汉气概吗？”

鬼方繇正了正神色，“我跟你道歉，当时不该那么说你。虽然客观上来说你当时确实很废物，但是那不是你的问题。”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是我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孩子。我从蛋里钻出来就是一个人，我小时候没有父母教导我，遇到义父和替防风邶尽孝时也已经成年。尽管我看过很多父母跟孩子相处的样子，”相柳摸了摸鼻尖“但是到自己身上，总还是有些不熟练~”

皓月眼里还挂着泪珠，但是整个人都被鬼方繇的话给震惊了。

“没，没关系”他结结巴巴回到，又撇了撇嘴，“其实，我很羡慕毛球哥哥，他一直跟着你。可以想跟你说什么就什么，闯祸了也知道有你兜着，做得好了就去找你夸奖……”

鬼方繇看向皓月：“以后，你也可以。我试着去做一个父亲，做你西陵皓月的父亲。你认我么？”

皓月激动地一下子跳到了鬼方繇身上：“爹爹！”

鬼方繇感受着挂在身上的半大小子，心底也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个九曲红尘天外客，终是沾染了人间烟火气的味道。

分别时，鬼方繇还是提点皓月冲突一触即发，让他诸事小心。

而皓月一直到回去死斗场，整个人还有点懵呆呆的。他去找到晟黎，以操练为名结结实实挨了晟黎一顿揍，才觉得整个人舒舒坦坦醒了过来。

长久以来压在心口的石头仿佛一下子泄掉了。

其实，他也只是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啊！

从小看着皓月长大的左耳，给疼得龇牙咧嘴的皓月上药。

对左耳来说，他在意的人无非就四个，小夭、九命、皓月和苗圃，皓月是小夭和九命的儿子，真是顶好顶好的事情。

而自己，会拼劲全力护住皓月周全。

❤️02

小夭看到烟消云散的那团白雾，迟疑地问：“那是什么？她说她是防风意映。”

“涂山先祖一直需要精血供养，供养躯体大都是戴罪之身，有的初始就带有怨气。像防风意映一样心甘情愿自请进来的也有，但时间久了精血耗尽，人的心气精神也会受影响。在躯体消散过后，有一定比例会形成伥鬼。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团白雾~伥鬼因执念而生，若是被它影响，很容易陷入幻境迷失掉心智。”涂山璟跟小夭解释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之前你进祠堂，都是我们很多人集体祭祀时，伥鬼不敢出现。”

小夭反驳：“可是那密道明明就看起来很久了。”

涂山璟指向层层叠叠摆放整齐的牌位：“你再仔细看看，哪来的密道？”

小夭打量四周，惊诧地发现，她的记忆中，明明之前她正跟防风意映在密室中交谈，然后涂山璟和涂山瑱冲了进来，一剑刺死了防风意映。

可如今，她发现她正好端端站在祠堂中间的空地上。

周围牌位在明明暗暗的烛火中透着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