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产床上断气，
飘在产房上空听着医生宣告，
我肚子里只有恶臭的腹水，哪来什么孩子！
婚后三年婆婆给我灌下一碗又一碗生子偏方，
那些古怪的药水撑大了我的身体。
此刻她冲进产房疯了一样甩了我巴掌，
「没用的贱人，还我孙子！」
我死了她也不放过我。
1
我是百合村里样貌最出众的姑娘，
三年前在李家大女儿李兰的回门席上李贵酒后强要了我，
当时围坐吃席的乡亲邻里都默许了这件事。
李贵把我拽进里屋时他们分明都看着。
恐惧和绝望让我一直大喊求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包括我的家人。
事后他妈带着李贵来我家扔了两万块钱彩礼逼我出嫁。
我那穷了大半辈子的爹娘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当晚麻溜的把我打晕塞到了李贵的床上。
我就这样被当成一个物件一般送给了李家，甚至没有举办婚礼。
婚后我不仅要下地帮着家里干繁重的农活，还要忍受李贵母子言语上的讽刺和时不时动手打压。
「长得像多花似的有什么用？结婚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真是白吃我家的大米糟蹋粮食！」
婆婆见我多年无子开始搜罗各式偏方汤药强行给我灌下，我的肚子一天天涨大。
所有人都以为我终于怀孕了，连我自己也这样以为。
直到我惨死在产床听着医生叹息我根本没怀孕，有的只是一肚子臭水！
是婆婆！害我至此！
我竟就这样死了，真是不甘心啊！
我本飘荡在产房上空的灵魂回想这些年的隐忍委屈和不甘，仿佛突然有了气力。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具年轻的身体内，侧身刚好看到水沟里映出来我年轻时的脸，一时天旋地转。
周遭是熟悉而陌生的田地，头顶上的烈日晒得我浑身刺痛，仿佛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再一次看到了婆婆那张丑恶扭曲的老脸。
我条件反射一般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没有丝毫犹豫。而我瞬间脱力般倒坐在田埂上。
「哎哟喂！这小贱蹄子竟敢打我？」
婆婆愤怒得瞪着眼睛冲我走来，一把揪起倒坐在田埂上的我：
「啪！」
这是！久违的疼痛感！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刚和李贵成亲以后！
震惊和欣喜充斥着我的头脑，顾不上眼前恼羞成怒的婆婆和脸上火辣的疼痛，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她转身朝娘家里跑去。
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再也不甘心困在李家那样的龌龊地蹉跎岁月。
我的父母，上一世他们为了钱已经卖了我一次…
我拼命摇摇头回想着：
但那件事情发生前他们都是待我很好的，家里的农活从不让我插手。
虽然家里穷没能供我和弟弟同时上学，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从未亏欠我！
我要把这些日子的遭遇全部告诉他们！
一定会有法子让我回来的。
我心里盘算着一路小跑回家，可在家门外我却听到了我娘和我弟的争吵声：
「娘！不是说好了我姐那两万彩礼全归我嘛！青云还等着俺给她买大金镯子呢！」
「不成！我和你爹商量好了，这钱留着给你两盖新房，现在不能动。」
「都怪我姐真没用，养她这么多年就换了两万块钱，我看啊当年你们就不该买下她！」
「诶，赔钱货！当年掏空家底两千块买下她，不就指望她出嫁挣一笔。谁想到婚前就被糟蹋了，李家能给钱已经很不错了…」
两千块买下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准备推门的手悬在半空，脸色煞白可怖。
2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我只有六岁以后的记忆，
怪不得爹娘从小不让我干活也不让我读书，只这样娇养在家学些伺候男人的本事。
为的不过是等我成年再卖到哪家收取可观的彩礼钱给他们亲儿子盖新房！
哈哈哈哈哈笑话，上一世我竟不知真相忍气吞声被婆家搓磨惨死！
这一世我竟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能救我出水火的家人。
人贩子该死！这些创造市场的买家们也该死！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被称作“家”的房子，内心凄凉一片。
可笑上一辈子被婆婆羞辱被丈夫嫌恶时，只要想到儿时在家当姑娘的日子总能咬牙在困顿里稍作挣扎。
我曾以为爹娘只是同村子里的老辈们一样，更喜欢家中幼子。
小时候过年过节杀鸡宰鱼，两只肥嫩的鸡腿子会被我娘毫不吝啬夹到我弟的碗里。
我爹也会扒拉出鱼肚皮上最鲜的一块肉塞给他，
「女孩子家家不需要吃这些，保持身材纤细苗条些好！」
这是我娘常挂在嘴边的话，我爹还会在一旁附和：
「白嫩些婆家会喜欢。」
原来从头到尾我只是他们换取更大利益的工具罢了。
算什么女儿？在他们眼里怕是连人都不算！
被迫嫁给李贵以后，本以为顺从勤恳就能在婆家有安稳的日子，
却不想李贵是个酒鬼，每每喝得烂醉便会动手打我。
婆婆更是个难缠毒妇，最会在言语和行为上折磨我贬低我，
一碗碗不知名的恶臭汤药灌我只为了能给李家生个孩子。
最后也因为婆婆的迷信无知将我活生生断送在产房里。
我只不过从一个泥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沼泽地。
「我要逃出去！我要去找我原本的家人！」我的内心在呐喊。
我转身朝村长家跑去。
作为这个村的领头人，我不相信我家买卖人口这档子事他会全然不知。
我太过激动全然没注意前面跑来一个人，我们撞个满怀跌倒在地。
少女吃痛「哎哟！」出声。
我连忙扶起人嘴边说着抱歉，抬头看清楚原来是青云。
那个和我弟谈婚论嫁的姑娘，现在左不过十七八岁。
她看我急匆匆往村长家跑，脸上还带着巴掌印便多嘴问了句，
「百合姐，有事找村长吗？」
「嗯，青云，姐今天有急事，下次请你到家里吃饭哈！」
说罢我就想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百合姐！现下去了无用，村长一大早就跟着采买车进城了，估摸着明后天才回。」
采买车？
印象中那车是村里最大的货运车，每月固定进城几趟，拉来村里人的必需物资。
似乎…记忆中还运送什么？
我想起来了！大脑飞速运转让我有些恍惚吃痛，我拍了拍额头，惊出一身冷汗，
还有孩童！
「我当年就是坐着那车……」来到百合村的！
没忍住惊呼出声，青云在一旁听到了前半句，脸色大变。
她一把拽住我的衣袖，眼里是难掩的激动和欣喜，
「姐！百合姐，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是被卖到这儿来的！」
我一愣，什么？也？难道青云也是……
「你跟我来！」
3
我俩朝着水稻田梗上走去，现下太阳几近落山，劳作的村民已经收工回家，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青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被卖过来的？」
我一脸迫切与探究，她轻叹一口气，
「百合姐，我一直都记得的，他们给我灌下的药都被我吐了出来，所以我一直都记得！」
药？难怪这么多年我毫无察觉，原来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被下了药。
青云说她到这里的时候是五岁生日当天，妈妈牵着她上街拍生日照，那天她特意穿了好看的白色公主裙。
路上她吵着想买奶糖吃，却没想到她妈妈转身付钱的功夫，她就被人贩子迷晕带走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回家的方法，可是这个村偏僻古怪就像一个吃人的黑洞。
每次她想逃走总能被人发现强行打晕带回。
于是她开始攒钱，想着多备点总能找到出路的。
「那你和我弟？今天他还闹着给你买大金镯子，用我的彩礼钱。」
我看她太过沉重便轻笑着打趣她，
她脸一红，嘟囔着，
「百合姐你别怪我，确实是我忽悠他要买的，我也是想多攒点等到结婚那天我就跑…」
「如果我弟也是李贵那种畜生咋办？如果我娘也像我婆婆…」
「百合姐你知道的，到我们这地步根本想不得这么多…」
我眼里满是疼惜，我们的命运又何其相似呢？
或许曾经我也是穿过白色公主裙的女孩，被真正的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我拉着她的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传来的刺耳的吼叫声惊到，
「小贱蹄子今儿打了你婆婆还敢跑到这里躲清闲，嫁到我老李家可不是来吃白饭的！」
我看着怒气冲冲走来的婆婆和一旁同样带着怒意的李贵，
带着前世对他们的恐惧身体本能的颤抖，我只顾一把推开身旁青云示意她赶快离开。
青云也被他们的气势吓到一时慌张挪不开脚步。
我定了定心神假装眩晕倒地…
婆婆冲过来一把扯过我的头发，吼叫到，
「死丫头你装什么装，打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劲吗！」
我在婆婆盛怒之下按住她快上脸的手假装呕吐，而后做作的干咳几声抬头笑着说，
「婆婆，别怪我今天失手打了您，实在是刚刚有孕又下地劳作，累坏了没控制好情绪。」
我的话把她和站在一旁的李贵和青云说得一愣一愣。
好半天婆婆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扶起我，
「好百合！你是说我要当奶奶了？我马上就有乖孙了！」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婆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笑展开，
李贵也反应过来赶紧搀住我乐得一脸谄媚，我就在他们娘两的簇拥下往婆家走。
身后的青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呆愣在原地。
我赶紧回头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先回家。
前世我婚后迟迟未孕，才给了这老太婆灌我汤药的机会。
这一次我要先下手为强，在这虎狼窝里先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