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一场车祸以后，我丢失了部分记忆。 他们都指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对我说这是我的未婚夫，叫秦岸。 …… 可那天在我的婚房，听见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缠绵。 “岸哥，你说她还会恢复记忆吗？” 秦岸嗤笑了一声。 “恢复记忆了又怎么样？在她决定成为姜梨的那一刻，她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更何况周烬已经在病床上半死不活了。” 我僵在了原地，脑袋突然像是要炸开的疼痛将我包裹。 我都想起来了。 1 经过许久的调养，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唯独我的记忆一直都没有恢复。 可这天妈妈把我叫到了面前，说我和秦岸的婚事应该敲定下来了。 听到这话，我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瞬间溅在了我的手上。 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可以。 我也这么说了。 “妈妈，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况且我的记忆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可以不用着急……”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的表情。 对于眼前的妈妈，比起亲近，我心中更多的是害怕。 每每靠近她，我就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我不敢去反抗她的指令。 她果然皱起了眉毛，那双眼睛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我的汗毛马上就竖了起来。 “姜柚！你是要反抗妈妈吗？” “结婚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你和小秦知根知底，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们现在早就结婚了！” 知根知底，我仔细咀嚼这四个字，男人在我的脑海里根本没有一丝踪迹。 从哪里得来的知根知底之说。 我尽量把语气放缓。 “妈妈，我不是想违抗你，我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难道您忍心唯一的女儿和一个陌生人共度一生吗？” 她听到这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浮现出了无尽的痛苦。 手上端着的茶杯立马变成了碎片，飞溅出来的碎片划伤了我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 “姜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是想说我根本就对你不好？把你往火坑里面推吗？” 我僵在了原地。 “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尊重一下我，我是个人，不是可以随意摆布的人偶！” 话音刚落，响亮的耳光声在客厅里响起。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眼前一片恍惚，绑好的头发也散乱了下来。 “姜柚！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到底想让妈妈怎么做才好？你才能体会到妈妈的良苦用心？” 耳边是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 “是需要妈妈跪下来求你吗？” 她双眼赤红地冲我跪下，死死地盯着我。 “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我赶紧去扶她起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妈妈，你快起来，我错了，我不该和你顶嘴。” 可就在我服软的态势下，她的情绪却更加的激烈了。 拿起了地上的茶杯碎片朝着脖子上抵上去，马上就见了红。 我立马使了力气去抢夺，直到我们的血液开始交融。 “姜柚，你给妈妈个准话，这婚你结还是不结？” 我的灵魂瞬间被抽空，我还有得选吗？ 我脱力地点了点头，这才把碎片夺了下来。 …… “你和小秦明天就去婚纱店把婚纱定下来。” “好……” 第2章 2 2 我在婚纱店的试衣间，任由着店员给我更换着衣服。 “姜小姐，您长得真漂亮，这件穿着也太适合您了，就像是量身为您打造的一样！” 店员十分卖力地夸赞着我，只为了她的营业额能更上一层楼。 我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精致的妆容遮盖住了我红肿的脸颊。 虽然说是人生中的大喜事，但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车祸以后，我的心脏就像是空了一块，没有什么能牵动我的情绪了。 “姜小姐，您的未婚夫也长得太帅了，和您看起来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着，还八卦起了我和秦岸原来是青梅竹马，都表示这才是爱情的模样。 我远远看着秦岸棱角分明的脸，确实很帅气。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对他的爱意，仅仅就是因为那些失去的记忆吗？ …… 我被带出了试衣间，站在了秦岸的面前。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睛腾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目光深远，就像是透过我看着别人一般。 “柚柚，这个很适合你。” 我只能配合地笑笑，随意拉扯了一下裙摆。 “衣服是挺好看的。” 店员又招呼着我们站在一起拍照。 “靠近点儿，再靠近点儿。” 我勉强扯起嘴角，忍受着秦岸放在我腰间的手。 可就在最后一张的时候，秦岸手上突然用力，将我猛地一拽，我就毫无防备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周围都响起了欢呼声。 “抱歉，柚柚，你太美了，我没能忍住。” 我的胃里已经一片翻腾，我也只能摇摇头，借故去了趟洗手间。 我不知道我呕吐了多久，直到双眼赤红，直到眼里噙满了泪水，直到吐出的都是酸水。 记忆可以骗人，可是肢体反应骗不了人.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对秦岸产生这么大的抗拒？ 我捶打着头部，强迫着自己去回想以前的事情。 可是只有一个模糊男人的背影。 第3章 3 3 妈妈早早就发来了信息让我带上秦岸回家吃饭。 可是刚刚秦岸的举动，让我实在无法忍受和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之下。 我便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甩开了秦岸，一个人回来了。 刚看见我，妈妈就欣喜地迎了上来，可在看见我空荡荡地背后时。 脸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小秦呢？你没叫他一起来？” 我哑着嗓子开口，有些忐忑不安道。 “妈妈，秦岸他，秦岸他公司突然有事，我就让他先走了……” “是他有事，还是你不让他来？” 我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柔声解释道。 “当然是他有事，我怎么会不让他来？” 话音刚落，她就挥手，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力量相对于上次有过之而不及。 响亮的声音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久久不绝。 我已经尝到了我口腔里的铁锈味。 “我给你发信息的同时，我也和秦岸发了，他答应得好好的！怎么没和我说，他公司有事？” “你现在都开始学会撒谎了！” 她像是被气急了，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 听完这话，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如果妈妈和秦岸也发了信息，他为什么在我面前只字不提？ 只是让我回家好好休息。 他不是不知道如果妈妈知道我撒谎，我要面对的后果。 现在的这个男人对于我来说陌生得可怕！ 我的心脏突然一阵密密麻麻地刺痛，抬眼对上妈妈审视的眼神，笑得凄凉。 “妈妈，如果你早就知道了答案，你为什么又要来问我？” 她显然被我这句话气到了，抬起了手，滞留在了半空中，抖了又抖。 又放了下来，指着门口，让我滚出这个家。 她宁可当这个家没有过我这个女儿。 我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这样窒息的家，我也不想再踏入半步。 可当我刚拧开门把手，秦岸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看尽了我狼狈的姿态，没有一句安慰，只是揽住我的腰肢。 “对不起伯母，刚刚处理完一些私事，来迟了。” 妈妈立马笑容堆了起来，刚刚的对峙烟消云散。 第4章 4 4 餐厅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忽然我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把钥匙。 “姜柚，这是我爸爸为你和小秦准备的婚房，你待会儿就收拾收拾，今晚就搬过去。” “你也应该适应一下和小秦生活在一起。” 这不是在征询我的意见，而是通知我。 “伯母，不急的，我和柚柚马上就结婚了，也不急这一时，而且柚柚也不愿意，我们就不要强迫她了。” 看啊，秦岸又在妈妈即将爆发的时候，适时地跳了出来扮演起了他的老好人角色。 这话看着是在为我考虑，实际上不偏不倚踩在了妈妈的逆鳞上。 果不其然，她的脸色立马黑了又黑。 “姜柚？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你觉得妈妈为你做的打算，一直是在强迫你？”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也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我的委屈又何处诉说。 我只能压下心里的那股气。 “不是的，妈妈，怎么会？我会搬去婚房住的，放心吧。” 她紧绷的情绪立马松懈了下来，也招呼起家里的人手，开始给我准备行李。 我在他们忙碌的间隙，把秦岸叫到了一边。 压低了声音，面上还是微微笑着。 “你满意了？” 眼前的男人很是错愕，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柚柚，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妈妈打了我一耳光挺疼的，你来的挺及时的。”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不需要点破太多。 他也了然地点点头，伸手抚摸上了我的脸颊，眼神看似温柔缱绻，却只浮于表面。 “所以，柚柚，你就应该乖一点，不要惹妈妈不开心。” 我的眸子很快就冷了下来，抓住了他的手，指甲深深扣住他的皮肉。 “秦岸，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慢条斯理地捏住了我的手，一使劲，我的骨头被他捏地“咔咔”做响。 剧烈的疼痛让我皱紧了眉头，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死死地控制住。 “柚柚，我叫秦岸，是你的未婚夫，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他挑了挑眉，眼神中是我看不懂的势在必得。 可当我再想追问的时候，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原来你们在这，行李都收拾好了，你们早点出发吧。” 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往别人家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等等，亲生女儿？ 一段对话突然涌现在我的脑海里面。 当时我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医生们立马围了上来，给我做着各项测试。 问我还记不记得家里有什么人。 我从善如流地应答，爸爸，妈妈，还有我。 他们当时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奇怪，甚至面面相觑。 “还有一个人，柚柚你忘了吗？”当时爸爸的表情有些焦急。 我迷茫地问还有谁？ 爸爸刚想开口，就被妈妈拉住了，打断了他即将开口的话。 “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就是一家三口。” …… 所以当时爸爸想说的，到底是谁？ 妈妈又为什么不让爸爸告诉我？ 我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人阻拦着我去找到真相。 第5章 5 5 到了婚房，我又和秦岸把话直接挑明。 我不会在这里住的，放下了行李，我马上就驱车离开。 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余光突然撇到了车上挂着的全家福。 灵光一闪，我每年过年都会拍一张全家福，如果想知道爸爸口中说的是谁…… 我立马打电话给管家，管家告诉我，以前的相册都被打包一并放在行李里面了。 我火速掉头回婚房，心里充斥着不安与喜悦。 …… 我发现婚房外突然多了一辆我不认识的车。 婚房里面便是灯火通明。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用钥匙轻轻拧开了大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不出几步，就听见了一道男女缠绵的声音，空气中满是暧昧的味道。 紧接着是女人甜腻的嗓音。 “岸哥，你说她还会恢复记忆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是秦岸，我的未婚夫。 “恢复记忆了又怎么样？在她决定成为姜梨的那一刻，她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更何况周烬已经在病床上半死不活了。” 我僵在了原地，一瞬间突然有太多的信息涌入了我的脑海。 姜梨是谁？ 周烬又是谁？ 这两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面来回交织，把我的记忆统统搅得天翻地覆！ 冷汗从我的额角渗出。 脑袋疼得就像快要炸开，我脱力地顺着墙壁蹲下。 “岸哥，那你娶了她，不会就不要我了吧？” “怎么会？” “也是，你恨他们姜家都来不及。” “我需要的只是姜家的企业，那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 我忍着疼痛，极力在脑海中抓住那些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口腔里很快就出现了铁锈味儿。 我一点点向门外爬出去，好在他们太过忘情，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 疼痛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第6章 6 6 姜梨是为了救我而死去的姐姐。 周烬才是我相爱多年的男朋友！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 姜家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叫姜梨，小女儿叫姜柚，两个女儿只差了三岁。 大女儿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自小成绩就出众，不需要爸妈操心，就考上了名牌大学。 而小女儿的性格，也就是我，简直就是姐姐的对立面。 顽皮，不听话，专门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惹得爸妈不开心。 她们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能有你姐姐一半懂事就好了。 可这句话，在后来演变成了，如果当初死的是你就好了。 ……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因为在外面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玩到很晚才回家，妈妈生了好大的气。 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 我都被打懵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我看着站在一边拉着妈妈，表情担忧的姐姐，往日里面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也开始口不择言道。 “对！你就不该生我！你只需要姐姐一个就够了！” “我在你眼里永远比不上姐姐！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歇斯底里地吼完这些，我便夺门而出。 只有姐姐跟在了我的背后，不远不近。 可我多么希望她当时没有跟上来，那么被绑架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反正，我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都可有可无。 …… 我和姐姐都被绑架了。 我们被关在了一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姐姐温热的身体，让我不至于那么害怕。 “柚柚，你知道吗？姐姐很羡慕你。”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姐姐，说她很羡慕我？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可思议。 温柔地笑了笑。 “姐姐，也很想去体验一下和朋友在外面玩到深更半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一晚，她说了很多很多。 我第一次发现，我这么地不了解她，也是第一次，我感觉到她作为姜氏继承人的不容易。 她的一切都被妈妈安排好了，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板子才没打到我的身上，我才可以活得这么肆意快活。 我以为我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其实是她的羽翼保护了我。 我们在黑暗之中相拥，拉钩约定回去以后，她要跟着我叛逆一次。 …… 我们都以为，只要交了足够的赎金，绑匪就会老老实实放人。 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人。 他们想让我们死在爸妈面前。 是姐姐，为我挡下了一刀又一刀，直到狙击手将绑匪统统击毙。 我的衣服被血染透了。 我至今还记得那股血腥的味道。 那一定很痛吧，我难以想象她当时是最后还憋着一口气，笑着对我说。 “柚柚，别……哭。” “你在姐姐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好好活下去……” 她就那么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周围的一切我都感受不到了，只有一个男人扑了过来，双眼赤红。 是秦岸。 是姐姐的青梅竹马，是姐姐的未婚夫。 第7章 7 7 那天，我傻傻地跪在了姐姐的灵堂里。 所有人都哭成了一团，只有我，哭不出来。 他们都骂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爸爸，妈妈，秦岸都这么说。 我还记得妈妈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朝着我怒吼。 “姜柚！你哭啊！你为什么不哭！” “都怪你！我的姜梨！我可怜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去死！死的如果是你就好了！” …… 妈妈最后哭得晕厥了过去，我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弹。 那几天，我都不吃不喝，直到我也支撑不下去，倒在了地上，被人送去了医院。 等我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 我默默拔了针头，行尸走肉一般地朝着外面走过去。 来到了一家理发店。 我告诉他们我要接头发，我要接到腰的位置，因为姐姐就是这么长的头发。 理发店的小哥，都被我手上的鲜血，还有身上的病号服吓得不轻。 一边给我接着头发，一边报警。 警察到了，爸妈也到了。 “姜柚！你又是在发什么疯？你还嫌这个家被你搅得不够乱吗？” 我缓缓转过身子，冲着妈妈嫣然一笑。 “妈妈，我和姐姐应该还挺像的吧。” 我本来就和姐姐长得六七分相似，如今接起了长发，我看着镜子都有些恍惚。 …… 那天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只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 嘴里喃喃的都是姐姐的名字。 可是我好开心。 我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从此以后姜柚就是姜梨！ 我开始认真读书，和那些狐朋狗友断了个一干二净，一举一动都开始模仿起姐姐的样子，端庄，淑女。 大家闺秀。 直到我录入了和姐姐的同一所大学。 这个家才渐渐有了欢声笑语。 …… 只有一个人不太高兴。 就是秦岸。 他是世界上第一讨厌我的人，他厌恶我假扮成姐姐的样子，还要学着姐姐的语气说话。 可我并不在意他，只要爸妈开心就好。 就当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要这么度过的时候。 周烬出现在了我的世界。 第8章 8 8 那天我正在进行新生社团招新宣传活动。 这个显眼包一样的人物就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在台下高高举起手，想让人忽视也难。 我只能点他起来，问他还有什么问题。 少年的爱热烈又赤忱。 他笑呵呵地滋着大牙就问。 “学姐！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开始起哄。 一瞬间我讨厌起了这个不分场合的家伙。 只是敷衍着说:“这个问题和本次活动无关，我无法回答。” “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吗？我叫周烬。” “周武王的周，灰烬的烬！” …… 我本以为这就是他一时兴起的捉弄。 可是他开始频频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想忽视他炙热的目光也难。 …… 这天秦岸奉妈妈的命令，来学校给我送东西，不知怎么的戳中了周烬的神经。 他第一次拦住了我的去路。 眼神复杂，表情低落，活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对不起，学姐，突然冒昧地拦住你。” 我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像是鼓足了很大的一股勇气才问出来的这话。 我突然就想逗逗他。 “如果我说是呢？” 他听完，猛的朝我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打扰了，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罢，他就要离开，我也像鬼迷心窍似的。 在他经过我的时候，我逾越了我为自己画下的界限。 “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说完我就匆忙地跑开了。 我想我是无法面对我再次剧烈跳动的心脏。 是周烬的到来，为它注入了生命力。 …… 之后他就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总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给我惊吓又给我惊喜。 可我依旧是畏畏缩缩。 如果我是自己，我可能早就被这样的赤诚所打动。 可我还代表着姐姐。 我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迈出九十九步。 他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 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可是他只是郑重地告诉我。 “你只需要站在原地就好，我会朝你迈出一百零一步。” 或许是这句话彻底动摇了我，也许是更早，他早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我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 “最后一步，交给我吧。” 我踮起了脚尖，吻上了周烬的唇瓣，原来如此高大的男人，唇瓣也可以这么软。 只是一秒我就离开了。 他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样子很傻，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语气急切。 “你干嘛不再多亲会儿？” 我的耳根一阵热燥，但还是继续逗他。 “因为你太高了，我垫着脚累。” 他还就真相信了。 弯下了腰，眼睛湿漉漉地直勾勾地盯着我。 “柚柚，我的好柚柚，再来一个，刚刚没感觉到。” 我拿起手中的书，盖在他的脸上，语气娇嗔。 “想得美。” …… 就这样，我们迅速坠入爱河。 度过了愉快又幸福的大学时期。 我期间一直忐忑要不要向妈妈说明，纸终究包不住火。 妈妈还是知道了，从秦岸的口中，她勒令我们马上分手！ 第9章 9 9 那是姐姐死后，我第一次忤逆妈妈。 “妈妈，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我爱他，他是我决定要共度终生的人。” 桌上已经冷下来的茶水，一瞬间就到了我的脸上。 我闭着眼，任由它们肆意流淌。 妈妈马上哂笑了一声。 “姜柚！你忘记你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吗？都是因为你！” “秦家和姜家的婚事不可能取消！” 我立马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满满都是不敢相信。 “妈妈！你疯了？秦岸爱的是姐姐！” 妈妈不置可否。 “这也是秦岸的意思。” 我的脚下一阵虚软。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等我到秦家的时候，秦岸正坐在后院里喝着茶，他并不意外我的到来。 我直接开门见山。 “秦岸，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一路赶过来，气喘吁吁，他只是撇了我一眼，让我坐下把汗擦擦。 “姜梨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像你这样狼狈。” 一提到姐姐，我便如鲠在喉。 是啊，姐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不急不躁，永远都笑吟吟的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 我冷着嗓子问。 “你知道的，我和姐姐终究是两个人。” 我再怎么去学习她，模仿她，可我依旧成不了她。 他冷笑了一声，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姜柚，现在来说这些，是不是说得太晚了。” “你知道我看着你顶着这张脸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我有多么膈应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步步朝我逼近。 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痴迷，癫狂。 “我不会允许你用姜梨的样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只要我活着，你想都不要想！” “疯子！” “秦岸！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马上掐住了我的脖子，逐渐用力，我马上像一条缺水的鱼，感觉胸腔都要撕裂。 脸也涨得通红，我从他的眼里真的看见了一股赤裸的杀意，还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对，我就是个疯子，从姜梨死的那天，我就疯了！姜柚，你记着，这都是你欠我的。” “要怪，也只能怪你妈妈！” 这和我妈妈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觉得快要濒死的瞬间，他又猛的松开了手。 我靠着墙壁，开始剧烈地咳嗽，大口地汲取空气。 等我平复过来后。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再无波澜。 “秦岸，我是不会和周烬分手的。” 在离开前，我丢下这样一句话，可是我当时没有能体会到他最后脸上可怖的笑容。 于是就有了那场车祸。 秦岸是真的想撞死我和周烬。 只可惜，周烬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在最后一刻护住了我。 我还记得当时周烬从口角流出的股股鲜血，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我也听不见，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 但让我觉得最恐怖的是，在我醒过来以后，爸妈竟然伙同他一起，想要篡改我的记忆。 我的心瞬间堕入了冰窖，四肢渐渐麻痹。 我坐在驾驶室里面缓了很久很久，擦干了眼角的泪痕。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10章 10 10 我打遍了这个市里面所有医院的电话，终于让我找到了周烬所在的医院。 我看着眼前的高楼，举步维艰，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貌去面对他。 来回踱步，我还是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 直到我到达了那扇门前，没有窗户，我的手落在了门把手上，可我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他伤成什么样子了？ 秦岸说他还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伤到了脑袋？ 会不会也忘记了我？ 眼泪又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落下。 我蹲在了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 “姑娘，你是？” 一个苍老疲惫的女声在我的背后响起。 我立马站了起来，面前是一个骨瘦如柴，脸上布满皱纹的女人。 她手上正拿着一个水壶。 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惊喜了起来。 语气雀跃。 “是你？你是小烬的女朋友！他给我看过你们的照片，你比照片上长得还要漂亮！” “快快快！快进来吧，别傻站着了。” 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她拉入了病房，毫无防备地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绑紧了绷带的周烬。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闭着。 如果不是机器上的数字还在变化…… 女人的目光在触及到周烬的那一刻，也变得暗淡了起来。 我哽着嗓子问。 “阿姨，你就不怪我现在才来看周烬吗？” 她拉过了我的手拍了拍。 “小烬在电话里，常常向我提起你，从他的话里，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不来是有你的苦衷，我知道你也总有一天会来的。” 我该怎么告诉眼前的这个善良的母亲，他的儿子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呢？ “他，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女人长叹了一口气。 “好姑娘，我也不想耽误你，医生说他可能很快就会苏醒，也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躺在这。” “所以，姑娘，你的年华，阿姨不想让你耗在他的身上。”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倒是一字一句都在为我着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周烬的性格那么热烈又温柔了。 我很想否决她。 可是我一个马上要和别人结婚的人，有资格吗？ 更何况，我还要嫁给伤害他的凶手。 一想起秦岸的所作所为，我心里就涌起了浓浓的恨意。 恨不得把这个疯子千刀万剐。 …… 我又走近些，看着周烬，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渣，轮廓更加分明了，瘦了很多。 以前他总会故意用下巴上的胡茬来蹭我的脸，就像个小孩一样幼稚。 …… 我慢慢低头，吻上了他的唇瓣。 与往日的温热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我只能颤着尾音。 “对不起，阿烬，醒来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 我趁着阿姨不注意，迅速往她包里塞了一张银行卡，没有密码。 这是我最后能为周烬做的事了。 第11章 11 11 回去以后，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继续扮演着失忆的那个我。 但是私下里我已经在找私家侦探跟踪并且调查秦岸。 …… 我更是搬进了那套婚房。 看着里面的沙发，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当时秦岸和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 我果断让人来把那座沙发换掉，眼不见心不烦。 心底对秦岸的厌恶更是加重。 不知道他是怎么还有脸面说自己深爱着姐姐。 我突然有些庆幸，姐姐没能和他结婚，不然如果是姐姐撞破了他们的奸情，她该会多么难过伤心。 …… 时间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我举办婚礼的这天。 妈妈和秦家都是很重面子，排场很大。 觥筹交错、杯弓蛇影。 ……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在房间里等待着婚礼的开始。 妈妈走了进来。 我们的目光都望向了镜子。 她的眼角泛着泪花，小心翼翼地为我别好头花。 “妈妈，我一定要嫁吗？” “姜柚！别说胡话，婚礼都要开始了！” 她的表情严峻，捏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 我扯出了一个苦笑。 “妈妈，自从我车祸后，你好像就没有叫过我柚柚了。” 不是车祸之后，而是姐姐死了以后。 妈妈就没有这般亲昵地叫我的名字。 妈妈罕见地沉默了，低垂着眼睛，不再看我。 其实我刚刚就想问问她，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姐姐。 …… 直到婚礼开场我都没能等到她喊我的小名。 …… 我就像一个木偶，任由他们驱使着站到了神父的面前。 “秦先生，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我愿意。”秦岸的声音在教堂里面回荡。 我只觉得可笑，隔着朦胧的纱网，我忍不住幻想。 如果我的身边站着的是周烬，我的心里大概会幸福得冒泡。 “姜小姐，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 神父身体侧向了我，嘴里念念有词。 我怔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一句“我愿意”。 台下甚至有了议论的声音。 “柚柚，柚柚。”眼前的男人小声地叫我，眼里却满满都是警告。 不知不觉我的嘴里有了咸湿的味道。 我张了张嘴巴。 “我……” “她不愿意！”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回头看去。 日思夜想的男人拄着拐杖站在了不远处，是周烬。 “对不起，柚柚，我来晚了。” …… “来人！快把这个闹事的人赶出去。” 秦岸暴怒。 我掀开了盖头。 “谁也不许动！秦岸，我都想起来了。” 第12章 12 12 他的眼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冷笑了一声。 “就在你和一个女人在婚房里苟且的时候。” 大屏幕上迅速切出了画面。 都是秦岸和不同的女人，唯独这些女人都有几分长得像姐姐。 台下坐着的爸妈这时候也快步跑了上来。 秦岸看见了大屏幕，脸上的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黑，额头青筋暴起。 “你找人调查我？” “不调查你，我怎么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东西。” “秦岸，你以为你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你很爱姐姐吗？” “不！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如果姐姐泉下有灵，她只会觉得自己爱错了人！只会觉得你很恶心！” 秦岸的表情变得痛苦了起来。 “住口！姜柚！只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些！” 他猛地向我接近，我快他一步拿出了早就藏好的小刀，逼停了他。 “姜柚！你疯了吗？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妈妈在一旁十分着急。 我的语气悲凉。 “妈妈！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杀人犯！车祸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到！” “不可以！姜柚！你快点把刀放下！如果今天小秦有什么事，妈妈也活不下去了！” “姜柚！你是想逼死妈妈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妈妈，他想杀了我和周烬！他是杀人犯！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 心脏处传来的窒闷感，让我拿着刀的手不禁有些发软。 就算是这种状况，我的亲生妈妈的第一选择也不是我吗？ 一个分神，刀瞬间被秦岸夺了去，抵在了我的喉间。 他语气癫狂。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你的妈妈眼里只有公司的利益！因为秦氏和姜家公司的合作与牵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知道当初绑匪为什么非要你和姜梨的命吗？” 他一字一句向我揭开了当年的真相。 …… 原来绑匪要求的并不是什么赎金。 只是需要一次中标的机会，他的公司就可以起死回生。 但是因为妈妈的暗箱操作。 绑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 原来是这样。 我看着妈妈。 我发现我早就不认识她了，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要让我背负这一切。 “妈妈，这是……真的吗?” 她的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害了姐姐！你也毁了我的一生！” 不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都是姐姐倒在血泊里面的样子，我是那么的愧疚与悔恨。 最后选择把真实的自己抛弃。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也只是想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这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妈妈，我都不认识你了……” 身后的秦岸似乎很开心，大笑了起来，刀子很锋利，很快就见了血。 “是你们欠姜梨的，我怎么能看着你们幸福地活着。” …… 警笛声响起。 “秦岸！你快放开姜柚！警察马上就到了！” 周烬的拄着拐杖艰难地往前走，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教堂的门被猛地踹开，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 低头看去。 洁白的婚纱上绽开了血色的花，我的意识迅速地流失。 “姜柚，你欠梨梨的命，我拿回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秦岸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释然的笑。 …… 我被周烬抱在了怀里，妈妈哭喊着死死摁住我的伤口止血。 “柚柚，是妈妈不好，妈妈错了，你别睡！” “妈妈跟你道歉，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把自己不敢面对的事实转嫁给你。” “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回应她的只有我口里吐出的鲜血。 …… 在我失去意识以前的最后一刻。 周烬吻上了我的唇。 这回是温热的。 …… “再见，阿烬。” “妈妈，我下辈子不想当你的女儿了。” 【完】 全文禁止复制搬运，每日会更新不同故事，欢迎大家多多点赞关注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