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夜行路时,我总看见那盏灯。
初时是萤火虫般忽明忽暗的微光,在雾霭沉沉的旷野里若隐若现。我的步履沾满尘霜,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而你在青石阶的转角处提着灯笼,檐角铜铃摇晃的刹那,星子纷纷落进你的眼睛。

后来是永昼的灯。晨起时豆浆在瓷碗里蒸腾的雾气,傍晚归家时窗台上切好的橙子泛着蜜蜡的光泽,深夜里你的指尖拂过书页,沙沙声里流淌着松脂的芬芳。我们谈论宇宙坍缩的余晖与梧桐落叶的纹路,你说银河不过是千万盏灯的倒影,而我的掌纹里蜿蜒着永不结冰的溪流。

你是我迷途时的北斗,是风雪夜归时的炉火,是深海上永不熄灭的灯塔。当岁月在青丝间织入银线,当雨季的苔痕爬上院墙,我仍能在你瞳孔深处望见十八岁那年的星光——那时我们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下,整个宇宙的灯火都在为我们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