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忠民，来自浙江省衢州市的一个小镇。那年我23岁，刚退伍回到老家。
九五年开春的时候，我在镇上最热闹的菜市场旁边租了一间小店面，开了一家小卖部。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菜市场附近人来人往，我想着这样的地段，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那时候，除了卖些米面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必需品，还卖些糖果、饼干和烟酒。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得起床去供销社进货。
店里的商品都整整齐齐地码好，玻璃柜台擦得锃亮。虽然忙碌，但看着生意一天天好起来，我心里很满足。
记得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正在清点货物，忽然听见有人轻声说："给我拿瓶酱油。"这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抬头一看，竟然是她——我的初恋女友小芳。
五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清秀，只是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一身朴素的碎花连衣裙，头发微微有些湿润，显然是被雨水打湿了。
看到是我，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原来是你开的店啊。"
我强装镇定，从货架上取下一瓶酱油，手却微微发抖。当年我们是高中同学，青涩的感情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我就因为家境贫寒去当兵了。
临走前，我们约定等我退伍回来就结婚。可是第二年，她就嫁给了镇上供销社主任的儿子。
"一块二毛。"我低着头说道。
她从布兜里掏出零钱，突然说了句："阿民，你的店开得不错，比我家那口子强多了。他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要不是他爹在供销社当领导，我们连饭都吃不上。"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戳进我的心里。我忍不住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圈红了，脸上有一处淤青，显然是被打的。
那一刻，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曾经那个叫我等她的女孩，现在过得这么不幸福。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东西我放这了，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不好。"我强忍着心痛说道。
她点点头，拿起酱油转身离开，但在门口又停了一下："阿民，对不起。"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我站在柜台后面，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那一刻，我多想追出去，告诉她：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但我知道，这些话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那天之后，小芳偶尔还会来店里买东西，但我们都很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仅仅是买卖关系。每次看到她脸上的伤痕，我的心就像被人捏着一样疼。
六月的一天傍晚，我正准备关店，小芳的婆婆急匆匆地跑来："阿民，快去医院看看吧，小芳被那人打进医院了！"
我顾不得收拾店里的东西，骑上自行车就往镇医院赶。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看见小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
"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肋骨也断了一根。"小芳的婆婆在一旁抹着眼泪说，"那混账东西赌博输了钱，回来就打人，连亲妈的话都不听了。"
我握紧拳头，心里的怒火快要压制不住。这时，我看见病床上的小芳慢慢睁开了眼睛。
"阿民，你来了。"她虚弱地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我强忍着泪水说："你好好休息，医药费我来付。"
"不用了，他爹已经..."小芳话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镇派出所的老王。他是我当兵时的战友，现在在派出所当民警。
"这事我知道。"老王叹了口气，"但是人家不报案，我们也不好插手。再说那小子有个好爹..."
我打断他的话："这次你帮我想想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被打死吧！"
老王想了想说："这样，下次他再动手，你马上报警。有了现场证据，我们就好办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白天照常开店，晚上就在小芳家附近守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听见他家传来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我立刻报了警，然后冲进院子。只见小芳蜷缩在墙角，而她丈夫正举着啤酒瓶要砸下去。
"住手！"我大喊一声，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往后摔。多年的军旅生活让我的身手还在，三两下就制服了他。
很快，警车呼啸而至。老王带人把这醉鬼带走了，临走前对我点点头："这次有人证物证，够他喝一壶的。"
第二天，供销社主任找到我，说要私了，还说他儿子已经认错了。但我坚持要走法律程序，最后那家伙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一年。
小芳提了离婚，她婆婆不但没拦着，反而帮她办理了手续。"我对不起你啊，早知道就该让你嫁给阿民的。"婆婆抹着眼泪说。
案子结束后，我给了小芳一笔钱，说是让她重新开始生活。她执意不肯要，我就说："那你帮我看店吧，就当是打工。"
就这样，小芳开始在我店里帮忙。她很能干，把店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添了不少新品种，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又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但这次，我决定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她经历了这么多，需要时间治愈。
一年后的春天，小芳主动开口了："阿民，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她低着头，脸红红的。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傻瓜，我一直在等你啊！"
如今，我和小芳已经结婚二十多年了。小卖部也发展成了一家不小的超市。每当回想起那年她来买酱油时说的那句话，我依然会红了眼眶。
生活就像那瓶酱油，有苦有咸。但只要两个人携手同行，再苦的日子也能熬出甜来。
那年的酱油一块二，我和小芳的故事，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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