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电影《1919》中陈道明将顾维钧演绎的过于帅气,
以至于当读到他的婚史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
顾维钧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他的选择不但无可厚非,还应当说非常精准,从没有一步废棋。理性的人生没有对错,但想起来却让人有些意难平。
不谈事业,只谈风月,让我们来说说顾维钧的四段婚姻。
沉默的原配顾维钧1888年出生在上海市嘉定区。
少年时期的顾维钧
顾家,祖上是昆山人士,从昆山迁到嘉定已经有些年岁,及至顾维钧祖父辈,已经是嘉定城中大户。父亲顾溶本来是个账房先生,但抓住了时代的机遇,认识盛煊怀、袁树勋这样的重臣之后,逐渐变成了官商。
顾维钧家中富裕,从小就跟着哥哥一起进私塾读书,然后又进了中西书院,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13岁的时候,顾维钧考入美国人开设的圣约翰书院,对西方语言和文化产生了兴趣,他决心自费随湖北官费生赴美留学。
少年时期做西式打扮的顾维钧
顾家虽然富裕,但出国留学的费用可不是一个普通富户能够承担,这时他遇到了生平第一个贵人,在上海道尹袁观澜府上任职幕僚的张衡山。
张衡山是道尹袁观澜的表兄,家境富裕,他唯有一个独女张润娥,故而一心想为女儿找一个好丈夫。张衡山自称有相面之能,他见到顾维钧第一眼就说道:“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于是,张衡山便与顾溶商议,两家做个儿女亲家,顾溶欣然同意。
年轻的顾维钧
12岁的顾维钧便与10岁的张润娥在双方家长同意的情况下订了婚。
后来,顾维钧想要出国留学,张衡山得知消息之后,不惜卖掉一部分祖产,也要支持女婿进学。顾维钧一共在美国留学了7年多,除了学习语言的时候,他还在哥伦比亚大学用5年半时间攻读完成博士学位,期间开销不计其数,根据一些人的考证,开销放到今天,至少有几百万人民币之多。除了顾家倾囊而出,张家也负担了不少,可以说张衡山将半部身家都投注在这个爱婿身上,也是想给独生女儿一份保障。
年轻时的顾维钧
只可惜,他单单看出顾维钧必是个英才,却看不透他的心。
张润娥到底长什么样,现在一张照片也无。
顾维钧在美国埋头苦读,对婚事自始至终不上心。他的哥哥写信催促:“张家姑娘又漂亮又聪明,是一位很好的伴侣。”顾维钧回信道:“首先,希望她解去缠足;其次,希望她能够进一家新式学堂学点英语,不要只读女戒、四书。”言辞中颇有些推脱之意。
没想到张家全都同意了。张润娥解了缠足,认真学习英语,很快就学会了初步读写,甚至还能用英文与人进行简单交流。
1908年,顾维钧与张润娥举办了婚礼。
顾维钧
婚后,顾维钧带着张润娥到了美国。但是一到美国,他就通过朋友将张润娥寄居在费城一对慈祥的德国血统老夫妇家学习英语,很少见面。3后,顾维钧提出离婚。张润娥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沉默的听着。过了很久,女人才开口问道:“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顾维钧回答:“这要看你了,签了协议,我们就都自由了。”
10岁订婚,21岁,张润娥签署离婚协议,在顾维钧的口中,这段婚姻是“以极友好的态度彼此分手”。但他根本就思考过一个被离婚后的女人之后的生活,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顾维钧
张润娥回国后,她的父亲痛心疾首,深恨自己识人不明。在巨大的打击下,很快便撒手人寰。张润娥没有兄弟姐妹,一个独女也守不住家业,遭受挚爱离世,亲人背叛后,她选择在陆家观音堂落发为尼。
1933年,顾维钧出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得知张润娥生活贫苦,他写了一封信,并附赠了5万元的钱款给张润娥。张润娥连信封都没有拆开,就连信带钱原封退回。
晚年,顾维钧在回忆录中谈到张润娥是这样描写的:“一位旧时代典型的中国女孩子,克制,忍耐,而天真,对环境安之若素。”
顾维钧
沉默、忍耐这些本该被称赞的传统美德,在张润娥身上却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她就像是一块合格的踏脚石,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安静地、配合地、老老实实地退场,没有给任何一个人造成一星半点麻烦。
张润娥从未拿与顾维钧的婚姻说事儿,也没有变成一位顾维钧“心心念念”的“新女性”,她沉默地守着庵堂,直至生命终结。
总理女儿1908年左右,顾维钧认识了清特使唐绍仪。他在宴会上代表受邀学生发言,其风度气质都给唐绍仪留下了深刻印象。
顾维钧出国前与父亲兄长的合影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袁世凯就任中国民国大总统,唐绍仪被任命为首届内阁总理。他去电邀请顾维钧回国担任总统府兼内阁英文秘书。 顾维钧提前博士毕业应邀回国,在一场舞会中,认识了唐绍仪的爱女唐宝玥。
唐绍仪的儿女中,唐宝玥最喜欢西学,常常叹息自己女儿身,无法去西洋留学。而当她见到风度翩翩的海归博士顾维钧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打动了芳心。
唐宝玥与孩子
唐宝玥长得并不十分美貌,但肌肤白皙,架着一副眼镜,身上满是书香门第的温婉气质。她懂英文,受过良好的教育,更关键的是她是唐绍仪的女儿,这一切都令顾维钧心动不已。
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一个十分欣赏顾维钧的唐绍仪,这段婚事水到渠成。1913年6月,顾维钧和唐宝玥在上海虹口花园正式举行了婚礼。
婚后,顾维钧的事业一路向上,1914年,顾维钧晋身外交部参事,1915年7月被任命为驻墨西哥公使,顾维钧携爱妻同行。1915年,唐宝玥在美国华盛顿生下了长子顾德昌,三年以后又生下女儿顾菊珍。
顾维钧、唐宝玥与他们的孩子
顾维钧与唐宝玥在美国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文字有过描述,甚至顾维钧自己也没有谈过爱不爱的,或许是因为那个时代爱情不轻易出口,或许是因为这段婚姻的关键在于珠联璧合。爱情根本就不重要。
1918年,美国境内爆发大规模西班牙流感,唐宝玥死在流感中。顾维钧大受打击,向北洋政府递出辞呈,却被拒绝。
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
妻子去世后,顾维钧厚殓唐宝玥,将她的遗体置于玻璃棺中运回国内,暂厝老家嘉定顾氏宗祠内。1949年前,顾维钧经常会带着子女到唐氏墓前祭扫。早亡的滤镜稳稳戴在身上,倒是让这段婚姻隐隐成了白月光。
印尼首富之女1920年,顾维钧在巴黎参加巴黎和会后,应同学简崇涵的邀请去他家做客。客厅的钢琴上摆放了一张简崇涵小姨子黄蕙兰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精致秀雅,顾维钧多了打量了几眼,却被黄蕙兰的姐姐黄琮兰看到了眼中。
黄蕙兰
琮兰、蕙兰姐妹的父亲黄仲涵被誉为“爪哇糖王”,是全世界有名的华商。
家中豪富的黄家姐妹也不是没有弱点,在那个时代华人的地位不高,虽然他们有钱,但国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在欧洲“贵族老爷”们眼中,黄家姐妹不过是暴发户,登不得大雅之台。
黄琮兰和母亲魏明娘心心念念要让蕙兰嫁个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来提升她们家的社会地位。
黄蕙兰
此时,上天让黄琮兰遇到了顾维钧,32岁的驻美公使,还是个鳏夫。
在母亲和姐姐的积极促成下,黄蕙兰嫁给顾维钧,成为他第三任妻子。婚后生活,单从事业来说,算得上强强联手。黄蕙兰有钱,从父亲手中拿到大笔金钱后翻新大使馆,包揽公务支出,还将大笔的金钱交给顾维钧随意取用。而且她本人长袖善舞,时尚品味高,人也很会穿衣打扮,在外交活动中对顾维钧帮助不少。
黄蕙兰
至于顾维钧,黄蕙兰当了他的妻子,自然而然提升了黄家的社会地位。原本被上流社会婉拒的女子顺势进入白金汉宫,参加女王的宴会,也曾经在美国杜鲁门总统的就职典礼上谈笑风生。黄蕙兰给顾维钧生了两个儿子,却依然无法让心与他更靠近一些。
黄蕙兰
一个生来富贵,绮罗丛中长大,对金钱毫无概念的贵女,和一个兢兢业业,抓住能依仗的一切东西努力向上攀爬的男人,让他们相互理解实在太难了。
顾维钧与黄蕙兰
婚后不久,顾维钧对妻子道:“我赠送给你我仅有的力所能及的首饰。以我现在的地位,你戴的为众人所羡慕的珠宝一望而知不是来自于我的,我希望你除了我买给你的饰物外什么也不戴。”
黄蕙兰却回答:“我真是目瞪口呆。我所戴的珠宝是妈妈为我挑选而爸爸买给我的,而我丈夫却希望我把它抛开一边,只戴他买得起的送给我的首饰,这种想法刺伤了我。”
顾维钧与黄蕙兰
一个敏感自省,一个外向傲气,纵然两人或许真的无法心心相印,但分手的原因并不该是婚姻中出现第三者。
据说,顾维钧在20世纪30年代开始就与严幼韵有染,还有一种说法,这段关系是从1945年严幼韵带着三个女儿前往美国开始。
复旦校花严幼韵出生于天津,祖籍却是浙江宁波,她的祖父是个实业家,家中非常殷实。在读完中学后进入沪江大学学习,后转入复旦大学读商科,是复旦大学招收的第一批女性。因为身姿绰约,长相娴雅,被称为复旦校花。
严幼韵
1929年,严幼韵与外交官杨光泩结婚。
杨光泩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是国际法博士。回国后先担任了一段时间清华大学教授后,投身外交界,与顾维钧交情颇深。婚后不久,杨光泩赴欧洲任职,严幼韵随夫前往,是否在婚内就与顾维钧有染,现在已经无法说清。
严幼韵与第一任丈夫结婚
1938年,杨光泩以公使衔担任中国驻马尼拉总领事。珍珠港事件后,日军攻占马尼拉,杨光泩和七名中国外交官惨遭日军杀害。严幼韵带着三个孩子在马尼拉东躲西藏熬了3年,直到日军战败投降才带着三个女儿前往美国。后又在顾维钧的帮助下,进入联合国工作。
严幼韵
张学良的晚年回忆录中,顾、黄、严三人之间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
一天,朋友们在严幼韵家打麻将,黄蕙兰来了,喊顾维钧回家,顾岿然不动。黄怒气冲冲,又指着严开骂,严也端然不动。黄技穷,顺手抄起茶水,哗哗浇了顾一头一脸,可顾仿佛钉死在了凳子上,死活就是不动弹。黄蕙兰愤怒地甩门而去,严幼韵回房间换衣服,顾维钧站起身来,跟在严幼韵身后上楼单独相处……
黄蕙兰心里十分清楚,她写道:“他实在宁愿娶一个温柔、谦恭的小妻子。然而他又得利用我……”
黄蕙兰与她所生的儿子
很心酸,1956年,顾维钧卸任驻美大使,然后便与黄蕙兰离婚。
1959年,71岁的顾维钧与54岁的严幼韵结婚,前妻黄蕙兰66岁。
顾维钧与严幼韵
严幼韵与黄蕙兰非常不同,她擅长理家,将自己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丈夫的生活方面。
而黄蕙兰自小身边仆人无数,就连孩子都不是她亲手照顾。
根据严幼韵女儿的说法,顾维钧之前都是居住在大使馆、旅馆里,直到与母亲结婚,才有了一个家。
顾维钧与严幼韵
黄蕙兰长袖善舞,但她太过于独立自主,太伶牙俐齿,也太过于有钱,从来都没有以仰望的样子出现在顾维钧的生活中,而严幼韵则不同,她依靠顾维钧而活,将顾维钧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这才让两人来了一段“黄昏恋”。
1985年,顾维钧以98岁高龄无疾而终,结束了他光辉灿烂的人生。
1993年,黄蕙兰辞世,享年100整。
严幼韵活到了2017年,去世的时候112岁。
顾维钧
“原配妻子,因父母之言,主命;唐宝玥,因政要之女,主贵;黄惠兰,因富家千金,主富;严幼韵,因情意相通,主爱。”这是顾维钧自己对四段婚姻的总结。
但在我看来,顾维钧一生极具传奇色彩,他是伟大的,也是杰出的,但在婚姻上却令人不耻。
留学需要支持的时候,不谈张润娥古板守旧,不知变通。博士即将毕业,便觉得老式妻子实在无法沟通……
顾维钧
外交事业上急需用钱的时候不觉得黄蕙兰豪奢,一笔又一笔钱花出去,却只觉得等价交换。自己花了妻子的钱,但却给了她身份地位,让她能出入高等场所……
待到退休,这下才寻到真爱,他在晚年只觉得严幼韵才是情意相通的爱人,其他三人主命、主贵、主富,似乎三段婚姻都是不由自主……
一个人不能既要又要,占了好处之后,或许闭嘴不言更加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