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句话啊，冬梅那丫头都快急死了！”嫂子李秀兰的话如同敲鼓一样砸在我耳朵里，震得我心口乱跳。

我低头喝了一口茶，装作平静：“嫂子，你别开玩笑了，冬梅她……她怎么可能看上我？”

“谁跟你开玩笑了？”嫂子瞪了我一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细军，你别总把人家小姑娘的话不当回事，她可是认真了。”

我心里一阵翻涌，脑子里乱得像个糨糊。

没想到，这事还真让嫂子猜中了。

1991年的秋天，我退伍回到了家乡。

三年的部队生活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也练出了一身筋骨。

可回到村里时，我才发现，家里的生活还是老样子，父母忙着种地，哥哥杨大军已经结婚，嫂子李秀兰温柔能干，小侄子才两个月大，咿咿呀呀地躺在摇篮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母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细军啊，这三年，家里就盼着你回来，现在好了，咱一家团圆了。”

哥哥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递到我碗里：“细军，回来就好，别觉得回村种地丢人，咱庄稼人靠勤劳吃饭，没啥不好意思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

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清楚，退伍回来，生活的路子只怕不好走。

果然，没过多久，家里的农活就全压在了我和哥哥身上。

那年，村里早稻成熟得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割。

一天早上，嫂子突然跑过来对我说：“细军，今天你哥身体不舒服，你替他去我娘家帮忙吧，他们家人手少，这会儿正忙不过来呢。”

我愣了一下：“嫂子，那不好吧，我一个外人，去帮忙合适吗？”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你是我弟弟，去了就是帮亲戚，别想那么多！”嫂子一边说，一边已经给我收拾好了工具。

我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去了。

嫂子的娘家在隔壁的李家湾，路上要翻过一个小山坡。

秋天的田野一片金黄，稻谷沉甸甸地垂着头，空气里弥漫着稻香。

嫂子一路跟我说着他们家的情况：“我爸身体不好，干不了活，我妈也上了年纪，两个妹妹和弟弟年纪小，家里全靠这些田地养活呢。”

听着嫂子的话，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到了李家湾，嫂子的父母热情地招呼我：“细军啊，真是谢谢你了，天这么热还跑来帮忙，赶紧歇会儿，喝口水。”

我摆摆手：“婶儿，别客气，咱都是一家人。”

嫂子的两个妹妹和弟弟也在田里忙活。

二妹李冬梅二十出头，梳着一条马尾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衫，干活麻利利索。

小妹李冬霞才十六七岁，扎着两个麻花辫，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透着几分天真。

我拿起镰刀就下了田，割稻、捆稻、挑稻，忙得满头大汗。

冬梅看着我，笑着递过来一块湿毛巾：“细军哥，歇一歇吧，别累着。”

我接过毛巾，笑着说：“我在部队练过，干这些活不算啥。”

她听了，抿嘴一笑，转身继续干活。

可是，我没想到，从那之后，冬梅似乎格外关注我。

每天干活时，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我，给我递水递毛巾，还时不时问我在部队的事。

有一次，她突然问我：“细军哥，你们部队里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厉害？”

我愣了一下，随口回了一句：“也不全是，厉害的也有，像我这样的，算一般般吧。”

她听完笑着摇摇头：“你别谦虚，你这么能干，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她话里的意思，让我心里一阵发虚，却又不敢多想。

毕竟，她是嫂子的妹妹，这种关系让我不敢越雷池一步。

几天后，稻谷收得差不多了，我跟嫂子说：“嫂子，活儿干完了，我就回去了。”

嫂子点点头，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当天晚上，嫂子突然跑过来找我：“细军，我有件事跟你说。”

“啥事啊？”我一边喝水一边问。

“冬梅那丫头，她……她喜欢你。”嫂子一字一句地说。

我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嫂子，你开玩笑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嫂子瞪了我一眼，“她说你人好，干活能干，又是当过兵的，人品肯定差不了。”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心里乱得很。

嫂子见我不说话，又问：“细军，你老实说，你对她有没有感觉？”

我挠挠头，咬着牙说：“嫂子，我配不上她。”

“你这话就不对了！”嫂子急了，“啥叫配不上？你是当过兵的，又能干，冬梅看上你是她的福气！”

我低着头，没说话。

可我心里清楚，这件事不能乱来。

冬梅是嫂子的亲妹妹，要是真在一起了，村里人非得说闲话不可。

我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冬梅突然闹着要去镇上的纺织厂打工。

嫂子急得不行，跑来问我：“细军，你是不是说了啥？冬梅这丫头怎么突然要走？”

我也懵了：“我啥都没说啊！”

嫂子叹了口气：“她说，她不想待在家里了，想躲开点。”

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闷烟，母亲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细军啊，你嫂子今天跟我说了冬梅的事。”

我一愣：“妈，你也知道了？”

母亲点点头：“其实我觉得，这事儿没啥不好，冬梅那孩子心地好，又勤快，是个过日子的人。”

我听了，心里越发矛盾。

几天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找冬梅。

她正坐在家门口剥玉米，看到我，愣了一下：“细军哥，你怎么来了？”

我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犹豫了半天，我才支支吾吾地说：“冬梅，我……其实不讨厌你。”

冬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可她又低头轻声问我：“那你愿意娶我吗？”

我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她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细军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

我咬了咬牙，说：“冬梅，我喜欢你，可是……咱俩的关系，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冬梅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

我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嫂子突然跑过来，一脸慌张地说：“不好了，细军，你哥晕倒了！”

我一听，赶紧和嫂子一起往家跑。

到了家，才知道哥哥是累着了，没什么大事。

他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细军，你嫂子让我替她谢谢你，这两天冬梅都开朗多了。”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嫂子，她笑得神秘，说：“细军，你还得谢谢你哥，要不是他晕倒，你们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冬梅站在门外，脸上一片绯红。

我走过去，轻轻拉住她的手：“冬梅，咱们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

她眼里噙着泪，重重点了点头。

后来，我和冬梅的事成了村里的一桩美谈。

嫂子笑着打趣：“细军，你倒是也有今天！”

现在想来，那年的稻田，那片金黄的稻谷，还有冬梅的笑脸，都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日子虽然平凡，却透着幸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