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岁的他,治好了我的精神虚无

吐槽娱乐电影 2024-08-06 17:43:05

2019年春天,匹兹堡,在这座见证美国工业文明起落的“世界钢都”,许知远终于见到了邀约6年的许倬云。

学术偶像面前的他,变回认真听课的学生。

一腔赤诚,向这位史学泰斗抛出终极亦是肺腑之问:

在一个全球陷入精神危机、不知何谓人生意义的年代,我们该如何自处?

一年后,《十三邀》第四季播出,碰上疫情席卷全球。世界以毫无预兆的方式,陷入了封闭停滞和巨大的不确定性。

彼时,许倬云给出的回答——“往里走,安顿自己”,在中文互联网产生了绵长的回音与慰藉。

一晃5年,全球性的意义危机依旧在发出尖锐爆鸣,年轻人在内卷和躺平之间反复横跳、左右煎熬。

许知远再访许倬云。

他的眼睛扫过墙上的照片、辛弃疾的诗词和许倬云的双拐……

许倬云出现时,彷如记忆重现。

对先生来说,“这几年相当挣扎”,但已过鲐背的他依然笔耕不辍,用思想、精神与拳拳之心为年轻人解惑、引路。

《十三邀》第八季以故人开篇,直面灼人依旧的大议题。

在思想交织之中,那份智识的冲击、叩问的力量以及熟悉的感动,再次滚滚而来。

把自己当作植物来养

我们幸运而坚强地挺过了全球大流行,但眼前,世界与个体仍旧在面临新的难题:

中西进一步分裂、AI取代人类论、年轻人摸不到出路……

对时代一如既往保持着敏锐嗅觉的《十三邀》,到了第八季,再向许倬云提问:

年轻人如何在受限的情况下,不断创造新的自己?

时隔数年,从许知远这次看似重复实则并不相同的提问方式中,我隐隐能察觉到某种自觉抵抗的激情在其中涌动。

我想,首集这个提问也代表了本季节目的一种基调:哪怕受限,也要主动创造,也要寻求属于自己的空间。“在时代和世界的缝隙中穿行,尝试抵达自我的清晰和广阔。”

这几乎就是对许倬云5年前那句“安顿自己”“不败不馁”的再度呼应。

写古代史、也亲历过世纪动荡的许倬云,心灵和身体已经穿越过太多历史风浪,他作为本季开篇人物再合适不过。

而先生的回答如一枚温柔子弹,切切实实地击中了我。

在人人都被焦虑扼住咽喉、精神危机波及全球的语境下,许倬云鼓励年轻人不要慌张、不要放弃,和同路人互相砥砺、互相切磋。

他将这个心态比喻为“在天田里种植物”:人就是宇宙间的一株植物。

我们要像柳宗元笔下的郭橐驼那样,将自己当作爱惜的植物来养。

不扭曲自己的知识和情感,向内扎实自己,才能不惧时代的惊涛骇浪。

世界风云变幻,许倬云为年轻人指出的道路依旧在重申同一种精神:

救自己,养育内在。

许倬云两次出场,于节目和他个人而言都能反映一种共通的情怀:

与年轻人共鸣,视年轻人为希冀。

5年后,依然在冬春之交、大地恢复生机的时节,许知远在同样的地方发出了相似的感慨:

文明的传递不光靠书写或抽象的图像,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亲密联结。

94岁的许倬云,不仅跟年轻人没有代沟,反而能设身处地体恤你我的困境。

从一次次具体的联结中,他看到年轻人的行动、年轻人的渴望,哪怕深知眼前的困境会持续漫长的时间,但他依旧相信其中蕴含着革新的力量。

“所以我舍了,老骨头散了也无所谓。”

共情、相信、并肩战斗,这大约是一个前辈泰斗,能给予后生们最珍贵的礼物。

天田里的播种者

如今,我们已经越来越难见到许倬云这样的知识分子形象——

中国文人风骨,又受过系统的西方知识训练。学贯中西,漂泊一生,在新与旧、东与西之间,始终保持着开放和融合精神。

“要人心之自由,胸襟开放,拿全世界人类曾经走过的路,都要算是我走过的路之一。要有一个远见,能超越你未见。”

他在节目中为中国未来发展号脉,一字一句激荡在我耳边。

看着匹兹堡运河上的船缓缓前行,许知远说:“许倬云老师他们这代人身经动荡,离开中国。但他们的思想,表达,情感以各种方式,像这艘慢船一样,又回到了中国。”

妻子曼丽说许倬云:“什么都愁,中国发展得不好他愁,中国发展得好他也愁。”

许倬云自己说:“真正好的历史学家,不是冷静的,是很痛苦的,悲悯之念叫你非常难过。”

小时候语文课本上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在他身上变得具象了起来。

我想这也是许倬云的话为什么格外有说服力:毫无大家长的说教姿态,每句话都发自恳切的真心。

更有说服力的是,许倬云是他理念最好的践行者,他跌宕坚毅的一生,本就是不放弃自己、生命挣扎向上的最好写照。

1930年,许倬云出生于江苏无锡,出生时只得2.7斤重,先天肌肉萎缩,身体发育不全。

一度,他如同一株残苗,孤独地奋力地仰头向上,汲取生命的养分。

九十多年后,先生已成参天大树,历经风雨,扎根深厚。

他年过鲐背,身体麻痹得越来越厉害,只能依赖太太喂食,聊天中途要小憩几分钟才有体力继续。

但这些年来,他却靠着仅能活动的两根手指,燃烧毕生余力坚持伏案写作。

许倬云对许知远说:“我94岁了,随时要完蛋,我要做的事情不耽搁,尽量做下去。”

活着的每一天,他都在跟时间赛跑:

为学生想新的研究方向,开设网络课程、现身数十档内地网络节目,只为跟年轻人保持对话,为身处困顿的你我探寻身心安顿之所。

哪怕只有一两个人听进去,他就认为这事有意义。

再访许倬云,亦让我再次感慨《十三邀》最可贵的地方——它既能捕捉一个人丰富闪光的内在,又能透视其所代表的时代意义。

只有一个血肉丰沛的精神个体立起来了,他/她的观念才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比如本季开篇,几代人之间的因缘际会,瞬间就攥住了我。

第八季第一期拍摄于2023年春天,王小波忌日那天。

1984年,王小波赴匹兹堡大学求学,在那里遇到了许倬云。

四年时间里,许倬云不仅在学问和创作上充当了王小波的伯乐,在思想上也对他产生了切实的影响。

提及这段经历,许倬云曾在其他场合说过:“我向来是有教无类,小波是我无心插柳的收获,但确实花了功夫用心教。他后期的文字相当精炼,看来我的话他听进去了。”

后来,这位中国当代特立独行的知识分子、文学先驱,成为许知远这代人的精神启蒙,并持续影响了后代无数青年。

如一粒粒火种,春生夏长。

如果说年轻人是“天田里的植物”,许倬云就像是“天田里的播种者”。

现年94岁的他仍旧在身体力行,不辞辛苦地去新一代人的“天田”里播种,孕育下一个思考者。也许,就会出现多一个人给时代传递光芒与力量。

从许倬云身上,我们看到一个坚强的生命如何超越自身局限通往无限可能,也看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几近消失的知识分子的壮阔理想。

穿起伟大思想,引导现实生活

节目最后,许倬云评价许知远为“穿针引线之人”,将有价值的思考陈述给大众听,“功德无量”。

第四季的时候,许倬云就已经强调过这一点:

《十三邀》做的是该做的事,好的事。如果在输送知识之外能够发动观众一起思考、形成呼应,就会变成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这一IP对于社会的现实意义和感召价值,有个感人细节很能证明——

许倬云回顾抗战中百姓有序逃难、“农村撑起八年抗战”,流着泪说“所以我知道中国不会亡,中国不可能亡”。

时至今日,只要讲起这段历史,许倬云就泪流不止。

抗战期间的离乱岁月,是伴随他一生的噩梦,但也塑造了他永不屈服的个性以及最深沉的信仰。

因为战乱的经历,他对中国传统农村社会有真切的体察,对普通老百姓有深厚的情感,他告诫许知远“要为常民写作”。

加之无锡源远流长的东林实学传统,使得他重视个体对现实的影响和介入,不惜一点一滴地转化世道人心。

这些都构成他非常坚实的民族认同。当见证一位大家用生命在变动的大时代中重塑自己、以一生学识洞见关切民族与国民的境遇,比任何爱国口号都更能感召青年人悲悯同胞、为民族发展而奋斗。

看许知远对话许倬云,总有一种走进时间长河、触摸时代印记的实感,在恒久的不安之中抓住了一刻笃定和安宁。

这也是《十三邀》之于我的珍贵之处。

没有“流量”明星,不蹭“热点”话题,但节目做到第八季依旧坚挺,豆瓣评分从8.4一路攀升到去年的9.5,内容引发的讨论声量越来越大,每一季回归总能引发期待与欢呼。

说到这,不得不佩服腾讯视频的眼光和担当。某种程度上,《十三邀》是一个证明,证明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人们的精神追寻并没有消失,只是等待被挖掘、被引爆。

而节目本身的稀缺性也带来了穿越时间年轮的价值。

作为观众,我能感受到一些细微而重要的变化,比如主持人许知远从坦言需要历史意义下的生活细节到被生活的细节和经验折服,他那些看似不合时宜的追问变成此刻对人心的一次次重击……

这部“骨骼清奇”的人文访谈节目,留下太多浪漫与力量兼具的画面,一幕幕时常在我眼前浮现——

人类学家项飚与许知远聊完“附近的消逝”后,对着黄昏的家乡感叹:“当日落的时候,思想升起”;

面对领导“哲学能为我们的国家干点什么”的功利发问,哲学家陈嘉映反问:“雅典能为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做点什么?”

老顽童蔡澜豪情相送恋爱四字箴言:“丑的照杀”,也在许知远“读圣贤书所为何事”的追问里神情寂寞;

诗人西川和许知远几度探访一座荒废陵墓而不得,一路热聊80年代和中外文学,最后在虫鸣狗吠的夜色里乘兴而归……

他们生活的态度,思考世界的方式,重新激活我们的好奇心和鲜活感受,从纷乱、混沌乃至麻木中瞥见那一缕人生意义的华彩。

就连《十三邀》每一季的先导片,都是我会逐帧欣赏的程度。尤里卡工作室最擅长文案和画面之间的精妙互文,浑然天成地确立每一季的核心精神。

这一季,许知远坐在列车上,继续上路寻找人生意义,继续遇见新的人探索新的深刻。

他依然会书生气地朝着空气大喊古人的名字,也会一如既往把日常所见升华为人生哲理。

从打工诗人陈年喜到中外各界精英大家,既提供开阔的精神内容,聚焦那些具体而微的语言、思想、行为,亦不忽视一个小人物身上的时代印痕。

因为始终联结大众的真实生活和时代的真实情绪,《十三邀》的IP生命力才会生生不息,建构了一个珍贵到像是乌托邦的对话空间。

特别喜欢节目里那“无关紧要”的一幕:

年纪隔了半个世纪的两位许老师,在窗前看树、看植物,仿佛也是在看人、看世道。

世事流转,叶子绿了又黄。

“你往顶上看,那叶子照得多透明啊,上面叶子多金黄啊。”

真希望这样的谈话可以一直一直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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