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第二年，妈妈砸了我的墓碑，撕了我的遗照，烧了她送我的平安符。
甚至派人掘了我的坟。
只为了让我成为养女林夕的血库。
“抽几袋血而已，又不会要她的命！”
奶奶跪在地上求她，说我已经死了，却被她一脚踢翻。
“她还有脸去死？她害死了她爸，现在还想害死小夕吗？”
可是，妈妈，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
第1章 挖坟
今天是我去世的两周年。
奶奶上山给我烧纸钱时，我看见妈妈领着一群保镖堵在了奶奶身后。
保镖揪着奶奶的领子，把她拎到妈妈面前。
妈妈黑着脸，一脸踹飞了还在燃烧着的火盆，极为不耐烦地问。
“你把林楠那个贱人藏哪去了，快让她滚出来！”
奶奶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里不停地发抖。
听见我的名字，奶奶才终于有了片刻清醒。
“楠楠已经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我今天就是来给她上坟的。”
妈妈狠狠皱着眉，冷哼一声。
“演什么呢！她害死了她爸，怎么有脸去死的？她就不怕下地狱吗？”
“我不过是让她抽几袋血而已，又不会要了她的命！她就这么想让小夕死吗！”
“要不是因为她和小夕都是熊猫血，我才不想让林楠那个白眼狼肮脏的血，流进小夕的身体！”
妈妈盯着墓碑上的“林航之女林楠之墓”，心狠狠地被刺痛。
她从保镖手里接过一把锤子，毫不犹豫地把墓碑锤得稀巴烂。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阿航的女儿，她根本不配！”
奶奶失去支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扯着妈妈的裤脚，苦苦哀求。
“你快住手，楠楠她真的已经死了，她爸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提起爸爸，妈妈更是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奶奶。
我惊叫一声，飞扑过去想要阻止，却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
她恶狠狠地指着奶奶的鼻子，大声骂道。
“林楠这个贱种害死了她爸，你不仅不给阿航报仇，还偏袒林楠，你怎么有脸提起阿航！”
“你们全都是害死阿航的杀人凶手！”
妈妈越想越气，招呼身后的保镖开始挖坟。
“你不是说她死了吗？我今天偏要把她挖出来，看看她是死是活。”
混着雪的泥土被一点点挖出，我想要阻止，却只能一遍遍看着自己的手从铁锹间穿过。
奶奶也无力阻止，她趴在雪地里，止不住地流泪，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她早在几年前患上癌症，可她不愿花钱给自己治病。
她总是在我劝她去医院看病时，耍赖似的抱住我，温柔的笑。
“奶奶不怕死，奶奶要把钱存着，让楠楠上个好大学！”
我尽管心疼，却还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
“那我以后一定会赚大钱，治好奶奶的病！”
可是，我还是失约了。
我不仅没能赚钱给奶奶治病，还让她因为我受到如此伤害……
就在即将挖到棺材的前一秒。
妈妈的电话响起。
是林夕打来的电话，她说自己有点不舒服，问妈妈能不能带她去医院。
临走前，妈妈冷冷丢下一句警告。
“我不管你把林楠藏到哪了，你要是想剩下的日子过得舒服些，就自觉点让林楠来找我。”
“要是小夕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两个人！”
明明已经死去两年，可听了这话，我的心脏还是像被人狠狠劈成两半。
妈妈，我不是躲起来了，我是真的已经死了。
死在两年前，林夕出车祸那天。
奶奶趴在雪地里，过了好久才勉强站起身。
我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心疼得眼泪不停往外流。
爸爸意外去世，妈妈始终认为是我害得爸爸惨死，一怒之下把我赶出家门。
要不是奶奶在大雪中把我捡回家，我估计早就冻死在街头了。
奶奶盯着雪地里的血花，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
她艰难坐起身，用布满皱纹的手一点点把挖出来的土，填了回去。
“阿航，楠楠，再等等我……”
第2章 遗照被撕
两天后，妈妈没有等到我的消息，带着林夕和一堆保镖来了奶奶的小院子。
奶奶本就身体不好，再加上那天被妈妈丢在雪地里跪了半天。
此刻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病态尽显。
妈妈却对此视若无睹，她黑着脸，冷声询问。
“林楠人呢？你到底还要把她藏多久？”
妈妈上下打量了一下瘫软在床上的奶奶，嗤笑一声。
“我早说了她是个白眼狼，害死了她爸，现在宁愿看你受苦也不愿意出来露个面。”
“我看你病得也不轻，要是现在告诉我林楠的下落，我可以看在阿航的面子上找医生给你治病。”
妈妈是本市最权威的医生之一，如果她出面找人，肯定能让奶奶多活几年。
奶奶费力睁着双眼，紧咬着牙关。
“我早就告诉过你，楠楠死了两年了，你是她的亲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你那天不是看见她的坟了吗？”
妈妈两眼泛红，遍布血丝。
“我才没有她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我当年就该掐死她！”
妈妈走上前，一把揪起奶奶，恶狠狠地说。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点让林楠滚出来！”
奶奶被气得喘不上气，一直咳嗽。
林夕见状，赶紧跑上前抱住妈妈的手臂，缓缓依偎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都怪我是熊猫血，姐姐肯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愿意给我输血。”
说着，她开始流泪，委屈巴巴地说。
“妈妈，不要为难奶奶和姐姐了，我不做手术也可以，不输血也可以，夕夕能被妈妈爱这么多年已经死而无憾了。”
妈妈责怪似的“呸”了两声，换上温柔的表情，赶忙安慰林夕。
“你胡说什么呢！妈妈怎么可能让你去死？我就算把这房子烧了，也要找到林夕。”
我早就对林夕的阴阳怪气无感。
我只是……
只是觉得可笑又可悲。
原来我和奶奶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林夕这个养女。
她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爸，却又肆意妄为，欺辱爸爸仅存的至亲血脉。
我安静地听着一切，只觉得一阵苦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疼得我浑身不停战栗。
林夕突然捂着脑袋，紧皱着眉头。
“妈妈，我的头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妈妈小心翼翼抹去林夕的泪水，“不哭了，乖乖，妈妈今天一定会找到林夕，让她陪你去做手术。”
“不管她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妈妈，你早在两年前就见过我的尸体了……
两年前，市中心发生了一起极为严重的车祸。
我和林夕刚好是受伤最严重的两个人，又刚好都是熊猫血。
我还因为被拖行数十米，脸被刮蹭得鲜血淋漓，辨认不出面容。
被送到医院时，我们因为过度失血临近休克。
可医院的熊猫血储备不足，妈妈毫不犹豫地决定救林夕。
甚至于最后，妈妈亲自动手，抽走了我体内的血。
奶奶哭着打电话向妈妈求助，“楠楠出车祸被送到你们医院了，你快救救她吧…”
妈妈烦躁不已，“苦肉计还没玩够吗？她那种贱人死了最好！”
下一秒，尖锐的针头刺进我的皮肤。
我的血液被彻底抽干。
我死在了我最爱的妈妈手里。
濒临死亡的痛苦席卷而来，无形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我突然很好奇，妈妈，你知道我死在你手上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难过吗？
还是庆幸，庆幸我不仅救了林夕，还如你一直所期望的那样，彻底死去。
奶奶气若游丝，虚弱极了，强撑着说。
“你要是不相信，你左手边的柜子里有楠楠的骨灰盒，还有遗照……”
妈妈冷笑一声，拿出了柜子里的骨灰盒。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耍什么把戏！”
盒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黑白遗照，还有一个鲜艳的平安符。
她盯着遗照看了两眼，抬手撕了个粉碎。
“无不无聊，为了不给林夕输血，做戏都做得这么全套吗？”
“你们怎么不干脆再多准备一点，把骨灰也准备上？”
奶奶被气得两眼一黑，不停吐血。
我站在一旁，心如刀绞。
不是奶奶没保管好骨灰，而是妈妈根本没给她找到我尸体的机会。
两年前，为了掩盖她以公徇私，抽我的血给林夕续命的事实。
她买通了当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给我开了一份死亡证明，又偷偷把我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
我亲眼看见妈妈头也不回，驱车离去。
而山间的野猪和野狗，一块块瓜分了我的尸体。
我从未想过，我来到人世间十余载，最后居然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第3章 再次挖坟
盒子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一枚平安符。
也是妈妈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这是她夜爬灵山，踏遍了数千级台阶，和爸爸一起为我求来的平安符。
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在林夕被接回家后，即使妈妈对我再苛刻，我也觉得，她是爱我的。
可是现在……
妈妈满脸嫌弃，捏起那枚平安符。
“林楠怎么还留着这个东西？她那个贱种凭什么平安？我真后悔当年给她求平安符了。”
“早知这样，不如让她替阿航去死！”
可能是睹物思人，妈妈又想到了死去的爸爸。
下一秒，妈妈把平安符丢进火炉。
它被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不过几秒钟，就变成了灰烬。
“妈妈！不要！”
我哭喊着想要阻止妈妈的动作，却是徒劳。
我看着飘飞在空中的灰尘，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布全身。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妈妈曾经是爱过我的。
奶奶也知道平安符对我的重要性，奋力起身阻止。
却还是跌倒在床边。
看见奶奶剧烈的反应，妈妈转过头，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疑惑的神情。
可下一秒，林夕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奶奶，你撞疼我了！”
听了这话，妈妈的脸色变得铁青，眼里也重新燃上怒火。
“好啊，为了不给小夕输血，你们演戏演得真够卖力的，居然给活人拍遗照！”
奶奶却仿佛没听见，趴在地上，一片片捡起被妈妈撕碎的遗照，小心地放回骨灰盒里。
妈妈看着地上的奶奶，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林楠可是害死了你儿子，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偏袒她啊！你是不是早就想让阿航去死了！”
“反正你也不爱阿航，你没资格住阿航买的房子！”
说着，妈妈身后的保镖无情地把奶奶拖拽到院子里，一把丢到了雪地上。
保镖递给妈妈一个打火机，然后转身，在房子四周倒满了汽油。
妈妈居高临下，踩住奶奶抱着骨灰盒的手，警告她。
“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告诉我林楠在哪，我不仅会放过你，还会带你去医院治病。”
奶奶双眼无神，好像透过妈妈看到了灵魂状态的我。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楠楠已经死了，我马上就要去陪她了......”
妈妈彻底失去耐心，把点着火的打火机丢到大门口。
只不过片刻，那座陈旧的小木屋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点燃了房子。
这里承载了太多我和爸妈的幸福过往，可是现在，妈妈亲手摧毁了一切。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林楠在哪，就跪着好好反省吧！”
“我就不信她看着你跪在雪地里也能无动于衷。”
面前是翻飞的火焰，身后是皑皑白雪。
冷热交加之下，没有人能坚持下去。
妈妈担心林夕受寒，把她送回了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奶奶终于被大雪压垮，倒在了地上。
我哭倒在奶奶身边，心痛到快要窒息。
“奶奶，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之后几天，妈妈还是没等到奶奶告诉她我的下落。
而林夕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林夕脸色苍白，抱着妈妈不停发抖。
“妈妈，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以后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我死后，妈妈你就不要生姐姐的气了，让姐姐代替我陪在您身边吧。”
妈妈紧紧抱住林夕，“你就是太懂事了，妈妈根本舍不得让你去死，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林楠找出来！”
妈妈再也等不下去，安慰好林夕后，直接开车去了后山。
奶奶的房子被烧毁后，她无处可去，几乎每天都待在我的坟旁边。
妈妈到时，奶奶也是这样。
只见奶奶抱着我的骨灰盒，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坟前，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妈妈见状，更是火上心头，“上次放过了你们，没把她的棺材挖出来，我今天偏要看看林楠到底在不在里面！”
奶奶被保镖粗暴地拉到一边。
不过五六分钟，他们就挖到了上次没挖出来的棺材。
妈妈得意极了，让人打开了棺盖。
下一秒，空气都彻底寂静。
棺材里没有尸体，只躺着一张我的遗照。
还有一张白花花的死亡证明。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相信妈妈永远忘不了。
这就是两年前她亲手开具的死亡证明，右下角还印着她的签名。
妈妈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蹲下，捡起了那张死亡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