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都说沈明亦是我爱了六年的男人，甚至是爱到卑微。

他出去找别人，我从来不过问。

他过生日，我提前为他准备。

他喝醉了，我晚上亲自接他回家。

……

在结婚第二年，我主动提出离婚。

他慌了。

一

我和沈明亦离婚了。

从民政局出来，他拉住我，不相信我会把沈太太这个身份拱手送人。

他甚至把离婚证书塞回我手里，告诉我明天复婚。

我亲手将东西撕了个干净，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我再也不用和他们牵扯了。

二

沈吱吱出国后，沈明亦找到了我。

我知道他是想为沈吱吱出口气，可是受害人明明是我，真是讽刺。

我继续着我的工作，并不打算理会。

可是沈明亦爱妹心切，他一手把我从众人面前拉到车上，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他有些癫狂地将车速加大，连着拐了好几个弯。最终，我被带到了他的私人别墅。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眉头紧皱，故意把我扔在地上，才又坐下开始审视我。

“苏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不量力。”

这些话从他嘴里轻飘飘地出来，像极了那天沈吱吱回头时笑着对我说再见。我一顿，木然轻笑，慢慢从地上站起。

“与你无关。”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沈明亦，他猛地站起掐住我的脖子，声音有些嘶哑，“不是做贼心虚，你跑什么？”

听见这句话，我的眼眶募地红起来，只能极力地将喉咙里的声音压下去。

这是沈吱吱出国的第三年。三年前，我就从沈家搬了出来。上不了大学，刚开始只能靠打一些零工维持生计，这一路，没有谁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只听沈明亦在耳边留下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过去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当然知道，一个随叫随到的跟班，一件用来取笑的东西，还有……算是差点拿来泄欲的工具？

我已经记不清了，到底是怎么从那段岁月走过来的。

事已至此，我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沈明亦的眼中浮光乍现，他强势地揽住我的腰，四指抬起下巴，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我们曾相爱过，不是吗？”

看见我波澜不起，沈明亦重重地吻上来，直到我嘴角的血流下，他才不急不缓地放开，顺便嘲讽了一句：“苏童，你好像变聪明了。”

他的笑容此刻温煦得像春晓里的阳光，可我早已没有兴趣探究其中真假。既然他要为沈吱吱报复我，那我也应该得到自己应有的报酬。二话不说，我签了桌上的情人协议。

成为他身边毫不起眼，可有可无的一条狗。

三

沈明亦是我的高中同学，而那时我总受人排挤。其中带头的，就有一个沈明亦。

他是家里的小少爷，成绩不好也无所谓。

而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继女，只有成绩好一些，在家里才有一些底气。

我刚转学，和他成为了同桌。

他故意向我打了几个喷嚏，嘴里嘟囔着“臭死了。”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友好的向他打招呼。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把头转过去。

放学后，我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他们把我的书扔在垃圾桶里，向里面不停地吐口水。

我僵在原地，知道是沈吱吱找来的人。

她讨厌我进沈家的门，明里暗里嫌弃我是从小地方来的。一开始，我很羡慕她，要什么有什么，可到后来才发现，她是个纯粹恶毒的人。

而沈明亦，是她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儿子，到这一代，两边家族并不亲。但是沈明亦很喜欢沈吱吱，让她叫“哥”。为了给沈吱吱出气，他在背后让人添油加醋地说我坏话。我也知道他看不起我，但是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对自己说，苏童，你一定可以的，不要害怕。

四

我因为成绩好，安排坐在沈明亦身边，每天都会抽时间辅导他课后练习。

沈明亦很聪明，一听就懂，一讲就明白，我们后来每天的相处也算说得过去。直到撞上他在巷子里和别的女同学亲吻，后面有人突然把我推出去，空气突然安静，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沈明亦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推了我一把，径直走开了。

原来，他追的是沈吱吱。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们谁也没和谁说话。放学后，他起身踹了一下桌子，从另一边走出教室。我知道，他对沈吱吱不一样，大概以为昨天是我故意让沈吱吱看到让他出了丑，碍于面子，想给我脸色看看。我没有解释，但是后来，他越来越讨厌我了，甚至故意避开我这个同桌。我撇了撇嘴，只好提前离开了教室。

不久，沈明亦和当初那个女生分手了。

因为沈吱吱站到了他身边，两人每天形影不离。沈吱吱每天在教室外等他的事，所有人心照不宣。时不时看到沈吱吱时，她望着我的眼睛里除了嘲弄，还多了一丝得意。讽刺的是，因为沈明亦学习下降，我还被老师要求多花点儿时间帮助他。于是，我硬着头皮和他商量一下要是他不满意的话，可以向老师申请换别人帮助他。他顿了几秒种，无所谓地反驳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无声地点点头，并不想管这档子破事儿。

当天放学，他拦住了我，有些不容质疑地拉起我进了一家酒吧。

见我死活不进去，他丢了手里的烟头，看着我的眼神愈加幽深，威胁着说，如果我不进去，谁也别想好过。

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质问他发什么疯。

看见我生气，他冰冷地弯了弯嘴角，“请吧。”

还是将我拉了进去。

他喝酒我也喝酒。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脖子。身后好像抵着什么东西，两个人一下挨得很近。

“你凭什么管别人，嗯？”

“我没有。”

想也没想，他肯定是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可是，这和我有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试着向他解释清楚。

他的眸子一下子清亮了许多，语气中除了酒气好像没有什么了。可我知道，绝不会这么简单。看着旁边的几个混混，我一把提住了他的衣领厉声警告道：“你他妈要是敢打什么坏主意，我宰了你。”

沈明亦抬头看了看旁边，暧昧地说了句“放心吧，我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几天后，学校里传出了许多关于我的照片和谣言。

大概内容就是高三A班的苏童在酒吧与社会人士厮混，后果很严重，酌情之下，我被请了家长，停课一周。

虽然都是特殊角度，我一点儿都不怀疑是沈明亦做的，因为那天从他的表情里看，他并不认识那些人。

所以，那天临走时我特意绕回去，调取了周围的监控，很可惜，并没有发现谁是主使。但八九不离十，我也猜到是谁。

回家时，我妈数落我，沈吱吱也跟着出来凑热闹，她本来就比我小两岁，做事还没那么细致。

我还没摊牌，她自己倒先找上门来。

“怎么样，被大家认识的感觉不好受吧，识相的，赶紧滚出我家。”

这句话，站在门后的沈叔叔和我妈也听到了。最后，还是姓沈的出面摆平了。

五

现在，我成了沈明亦的情妇。

不仅如此，他还大肆地让沈家人知道。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我接起了我妈的电话。

“童童，你怎么和沈明亦搞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你让吱吱怎么办，你让妈妈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三年了，原来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我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

沈明亦在一旁讥讽着“苏童，你看看，有谁在乎你？”

他只是随手放出了一个消息，所有我想逃离的一切仿佛又回来了。

我叹了叹气。

很快，沈家人找到我。沈珂质问我害沈吱吱还不够，还想勾搭沈明亦抢走他。

“你别得意，明亦喜欢的是吱吱。”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是沈明亦先找到的我。

看着我脸上的鲜红，沈明亦眼中掀起一阵波澜。

“够了。”沈明亦拦住沈珂，淡淡地朝我看了一眼。

“她只是我随便养着玩的，生什么气。”

沈明亦喜欢沈吱吱，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刺激沈吱吱。这么骄傲的人，不会轻易把爱挂在嘴边。

所以，我是那个工具人。

我问沈明亦，如果沈吱吱不回来怎么办？事实上，沈吱吱早就在国外有了男友，是个和他有些相似的小男孩。

沈明亦一怔，或许他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尽管如此，沈明亦也不打算放过我。

他要我为他的白月光赎罪。

他张开嘴将最锋利的虎牙露了出来，我的脖子上没一块好肉，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笑了，第一次在心里对这个人厌恶。一些东西就像凋零的树叶，慢慢堆积腐烂。

沈明亦经常出去喝酒，慢慢地，那些人认识我，开口就叫“嫂子”，其实我压根插不上什么话，只是看着形色各异的女人流连在他身边。在他们中间，我学会了抽烟，因为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

不知为何，有人竟知道我和他还是高中同学。

沈明亦的眼中晦暗不明，在众人的起哄之下，他对着我的唇吻了一下又一下。

“你们以前一定很相爱吧。”现场气氛烘托之下，当年隐约有重见天日的感觉。

“并没有，你们亦哥以前有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孩。”可能是觉得诡异，这段佳话算是被我打破了。

许是太过直白，所有人欲言又止，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

沈明亦在人群中不善地看了我一眼，好似警告。

他在手机上问我“瞎说什么？”

我回道“帮你澄清。”

如果说给沈明亦做情妇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大概是站着就把钱赚了。

沈明亦将工作搬到我身边，早上开会的时候是我在旁边陪他，亲自做了早点递到他手边。他欣然接过，品尝之后还饶有趣味地点评味道不错。

眼神不时地掠过我，问我记不记得以前他最喜欢吃什么。

我摇了摇头，装作不明白。

其实人喜欢吃什么，并不会一直放在心上。

而沈明亦慢慢地吃着点心，就像在细细品尝着什么。

“去给我下一碗面。”

面对他突然提出的要求，下意识地问他不加油葱。我一惊，看着他嘴角的得意，快速转身进了厨房。

以前和他在一起时，他不喜欢葱面，我就细心地把油葱挑拣出来。

“你记得很清楚。苏童，我没看错你。”在他大快朵颐时，丢出了这句意味不明的嘲讽。

“你要记清位置，单单这些怎么够？”

“当然。”我承认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我们有过一段恋情，大一开学前，沈明亦提的分手。

六

也是因为这个，我妈给我发了消息，问我和沈明亦相处得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他之前不是喜欢过你吗？”

我浅浅回了句他人不在我这儿。

沈明亦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女孩，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见到他。

人要学会懂事，所以我对这些并不过问。

直到接到助理的电话，犹豫过后我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年轻。

等见到沈明亦时他喝得烂醉，正趴在他的小情人身上，二人众目睽睽之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我在对面坐下，习惯地点燃一支烟，看着它一点点殆尽。

那个女孩子长得特别像沈吱吱，她扶起沈明亦走进房间，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挑衅，该说不说，还真有几分相似。

我留了张纸条在桌上，走出了房间。带上门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摔酒杯的声音。

我去了A市，半路车胎爆了。

想也没想打给了何阳初，两小时后，他蹲在车旁修理。最终，我们拍了一张照片。

很早之前在A市遇到他时，他正向公司投简历，是个不折不扣的实习生。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叫了我一声“同学”，眼睛里满是光。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很羡慕他。

我们在外面浅叙了一下。

“不多待一会儿吗，这么快就回去？”我低头笑了笑，看到沈明亦昨晚发的一条消息，“在哪儿？”

犹豫过后，利落地回了“A市。”

何阳初虽然是市场总监，眼光好的同时还带着一些稚气。他有些失落，抱怨着这么长时间不见，就不能留下来。

“不了，下次吧。”听见我这么说，他赶忙接道，“那下次我去找你吧。”

我离开的很匆忙，因为托人找到了当年沈吱吱作案的证据，为了不被发现，得快点转移。

沈明亦又发了消息“我去接你。”我拒绝了，告诉他我自己开车。

回去的时候，他就待在我的房子里。

屋子里有些乱。

七

沈明亦从后面抱住我的，被我躲开了。我告诉他，我要结束这段关系。

他的面孔带着愤怒，随手就抓起桌上的东西砸了下去。

“你不是愿意当情妇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受不了？”

他以为我是因为那个女孩儿，我摇了摇头，平静地告诉他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无论是谁，我都不在乎。

他上前扼住我的喉咙，眼里的恨意似乎马上就要涌出，“难怪你急着向别人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生怕别人知道我们以前在一起，怎么，你现在就瞧不上了是么？”

我能感受得到，那天他吻我时的不同，那又怎样呢？

他这样说，就连我也有些吃惊。

“你不清楚吗，一直以来你喜欢沈吱吱，喜欢到为了她伤害别人。”说出这句话时，我很开心，但这些远远不够。

沈明亦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嘲讽起我当时不过是趋炎附势，想寻求庇佑。

“可你不也帮了她。”

当年伤害沈吱吱的人不是我找来的，是她自己不小心，咎由自取。明明沈明亦很轻易就能知道，面对沈吱吱的谎言，他依然选择相信。

相信是我要报复沈吱吱。

“够了，沈明亦，是你爱而不得想寻求安慰。”大吼着说出了这句话，我想从前那么清醒就好了。

我搬出了原来的地方，重新找了一个住址。

搬走那天，何阳初特意赶来帮我收拾行李。沈明亦的外套还在，我二话不说就丢进了垃圾桶。

何阳初搬到了我的隔壁，我们成了邻居。

第一天，我们就组团吃了麻辣火锅，我能吃辣，但他不能。为了迁就我，他特意吃了很多，嘴都红了。

我给他递了一罐冰啤，又好气又好笑。

后来，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何阳初会抱住我，他在等。可看见沈明亦的信息，我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笑着拒绝了。

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他呆在原地，或许是那眼睛里的光太耀眼，我有一瞬的失明，甚至有些茫然，不自觉地从眼眶中弹出泪花。

沈明亦找到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威胁我。相反，眉目温和，让人感觉陌生又亲近。

只是看到何阳初的时候，目光一深，之后又若无其事。

“苏童，我们结婚吧，我会向你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