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是奥地利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变形记》《审判》《城堡》。卡夫卡享有世界顶级文学大师的盛誉,西方众多的流派都尊其为“鼻祖”。
卡夫卡是一个天才型的人物,他笔下的故事和人物形象都近乎异化而扭曲,通过对荒唐的事件及人性的变形与正常生活语境下的对比,突出在精神动荡的时代里人类对现实的慌张、惶恐。比如《城堡》。
《城堡》是卡夫卡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他于1922年1月开始写作《城堡》,同年9月却不得不终止,于是《城堡》和他的其他长篇小说一样,也成了一部未完成的小说。它是卡夫卡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是最长的一部小说。
故事的主人公是K,K是一名土地检测员,他接到要去城堡检测的指示。在夜幕降临的时候,K来到城堡管辖的村子,在一座木桥上他向城堡方向眺望,雾霭和夜色中看不见一丝踪影,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从那个晚上开始,K便陷入无休无止的梦魇般的生活和充满悖论的荒诞遭遇。
作为城堡聘请而来的土地测量员,K对自己的身份坚信不疑。“让我来告诉你吧,我是伯爵请来的土地测量员。”面对城堡总管的儿子,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的非难,以及村民怀疑和敌视的目光,K因为胸有成竹而显得理直气壮。然而,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当K带着代表城堡权威的克拉姆的一封信去找村长,按照信中的指示,要求村长安排他的工作,解决他的工资待遇等问题时,却碰到难以置信的麻烦。
村长告诉他,他们并不需要土地测量员,因为这儿所有的地产界线都已经划定。许多年前城堡曾经有过招聘土地测量员的指示,那只是一次误会。显然与K的到来无关。至于克拉姆的信,那只是一封私人信件,而且也没有明确K为土地测量员,只表明他被录用为伯爵大人效劳。这样,K的身份就成为一个悬案。
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认K是土地测量员,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K的土地测量员身份。所以,K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只有两个途径。一条是从事土地测量工作,只要他在城堡的土地上架起测量仪器,人们自然会信服他是真正的土地测量员。可惜,这条路已经被村长的一番话彻底堵死了。
另一条就是由城堡来确认。因为城堡在这儿有绝对的权威,城堡的意志在它所管辖的范围内是至高无上的。而K要想得到城堡的确认,必须走进城堡,但K根本无法走进城堡,他已经尝试过了,虽然看上去城堡并不遥远,但对于K而言,没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城堡。
于是为了进入城堡,或者说和城堡取得更多的联系,或者说见到传说中的克拉姆,K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于是K和秘书、村长、旅馆老板和老板娘、学校教师、城堡派来作为侦探的两名助手展开了周旋。当然,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他进不了城堡,也见不到克拉姆。
所以,K无论付诸多少努力,最后的结果都是枉然,都是徒劳,一筹莫展,一无所获。“……这好像是有意的,一下拐到旁边去了,虽然没有远离城堡,但也没有挨近它。”
故事的最后,就在K决定放弃的时候,城堡却给他带来了许可通行证。《城堡》这个故事延续了卡夫卡一贯的荒诞,对于一切毫无逻辑、荒诞的事情,却要遵守,却是事实。
实际上,K的命运在他踏上城堡土地的那一刻,或者说在他来到城堡之前就已经被确定了。城堡知道K的到来,并且作好了所有的准备和安排。K到来后的一切行动都在城堡的掌握之中。城堡有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权威,与其说城堡在与K进行较量,倒不如说是城堡利用K的到来进行了一次实验以考察那个庞大的官僚机构的统治能力。
城堡象征着专制,象征着权力的拥有者,而专制统治者只不过是利用K来对庞大的官僚进行检视,测量他们的忠诚度和执行能力。在系统运转的时候,一无所知的民众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服从、顺从。
服从和顺从中,民众无形之中被奴役。虽然有的民众表现出了反抗,比如K,但反抗其实是徒劳的,是枉然的。因为个体在面对强大的专制系统和国家机器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也达不到目标。
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被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所控制,人用尽一切力气去与之抗衡,却只是徒劳,甚至连是谁造成了这种局面都无法搞清楚。人永远也无法抗拒权力、威严,所有的努力和追求都将在这种势力中成为泡影。
长期的专制养成了民众的奴性心理,他们也正是因为他们过分依赖于这个社会,所以产生了自愿奴役的心理。这种自愿奴役的心理是源自于人类生活不断累积下来的经验,通过社会性活动,深深烙印在我们每一个人的意识和思想中,指导着我们的行为。
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背景下,机器迅猛发展,社会专制暴政对人的残酷镇压,以及战争对人类家园的席卷。各种宏大叙事已经抹杀了个体,每个人变得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个性,成了只会服从的机器,沦为社会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完成自己的机械使命。
纵然我们想跳出这个庞大社会编织的系统网,但我们怎么努力挣扎,都是徒劳,根本找不到出路,兜兜转转后,我们发现自己始终都在原地打转。如同故事中的K一样,始至终都是一个生自虚无的孤儿,茕孑一人,踽踽行走在通往城堡的人间之路上。天地茫茫,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