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达拉宫旁边一家藏民开的茶馆里,桌子上放着糌粑和酥油茶,杯里的酥油茶正冒着热气。桌椅显得有些旧了,在浓重的色彩涂抹下,散发着一股似乎是青稞粉在白塔里燃烧的气息。
这时,走进来一位老人,是典型的藏族人的穿戴。头上戴着一顶圆帽,身上是一件显得有点老旧的藏式长袍,后面背着一个小布袋,手里的转经筒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停。她应该是来布达拉宫转经的,这样的转经者还有很多很多。等她找到地方坐下来后,才取下帽子,露出一头蓬松花白的头发。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无意中看到一个陌生人正在看着她,于是接下来便是一个长长的笑容,带着一份慈祥,带着一份与世无争,带着一份现世安好。这就是我来到拉萨的第一天,藏族人给我的印象。
西藏有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寺庙,它们都是信徒心目中的圣地,每天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到寺庙转经、供佛、磕长头。
在色拉寺的转经道上,我碰到一位转经的老人,她身后的两条辫子特别醒目,那是曾经流行于上个世纪后半期的发式,配着藏族的服饰,倒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她嘴里念着经文,手里还拿着一小块干粮。偶尔会看到她停下来做些什么,后来才发现她是在给飞来的小鸟喂食,有的地方还专门放有投食用的小碗。这里的鸟并不怎么怕人,想来是见的人多了,于是习惯了。
在这寺庙里,人和鸟的关系是和谐的,这全在于人。我曾在许多纪录片里看到藏族人对待动物的那一份爱心与平等。那是一种可贵的善意,到底是不是佛教对人的滋养,说不清。
后来,在西宁的塔尔寺,我碰到了同样来转经的中年人,大概30多岁的样子。他说因为前阵子做了噩梦,所以向单位请了假,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来此。
一路上除了转经的人,还有不少磕长头的人。像我们那样转经的话,一圈下来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如果磕长头则需要大概一个白天的时间。
我们两碰到一家子磕长头的,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十岁出头。她提着一个塑料袋,伸出手来,向我们讲了几句藏语。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和我一起的大哥已经把袋子接了过来,这一过程就像问路与指路一样自然。
我们继续往前走,聊天中得知那个袋子里装的是食物和水,这是她们一路上仅带的物品。她们磕长头不方便拿,于是请我们帮忙。
原来如此。
等走上一段路,大哥郑重其事地把袋子扎好,放在了路边的石头上,他说:“等她们饿了或者渴了就可以过来拿。”我惊讶于他的这种认真,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在一个陡峭的斜坡上,我问他:“像这么陡的地方,他们还会磕长头过去吗?”他说:“只要信仰坚定,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看了看那道斜坡,大概有五十度角的样子。人走在上面,好像要随时往下冲。
就这样,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那些关于转世活佛的故事。
去过西藏的人一定会对那里的人产生深刻的印象,无论是在大昭寺和塔尔寺这样的佛教圣地,还是在许许多多的神山圣湖,或者是在每一条朝圣与转经的路上,都有坚定而诚恳的信徒,这里宗教气息浓厚且神秘。
但是,当你在茶馆里喝着酥油茶,却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高远的歌声;当你看到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忙完手中的活后,勾肩搭背在一起说说笑笑;当你在菜市场看到几个藏人在据理力争的时候。你才发现,脱去信仰这层外衣,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他们可以一边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一边却又天真烂漫。
后来,看了张扬导演的第二部关于西藏的电影:《皮绳上的魂》。一群目的各不相同的人,因为某些原因纠缠在了一起,带着各自的故事,其中有爱,也有仇恨。最后在矛盾最激烈的时候,所有人之前的那些坚持,那些不舍,那些看似用力过猛的时刻……都在那一刻集中爆发,最后又归于平静。
原来都是眼底的云烟过境。
和《皮绳上的魂》不同的是,《冈仁波齐》更加注重朝拜的过程:一行人坚持用磕长头的方式长途跋涉,到几千里外的神山(冈仁波齐)朝拜。
他们是带着各自的故事上路的。
他们都在路上找寻自我,以求获得前行的力量,获得内心的安宁,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救赎……
在色拉寺外等公交车时,碰到一位老人,一只手里拿着雨伞,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串长长的佛珠。她背靠着双手手,一边拨动手里的佛珠。
如果说雨伞代表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佛珠则代表着琴棋书画诗酒歌。这两样不同的事物在她手里同时存在,就像人的两面。
有了雨伞,可以畅行无阻;有了佛珠,心灵则有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