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葬礼刚刚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和焚烧纸钱的烟味。账房先生正仔细地核对着账本,记录着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的随礼。这时,二叔看到了这一幕,他快步走到我父亲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示意父亲跟他进屋。我心中疑惑,也跟了进去,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二叔如此慎重?
屋内,二叔和我父亲相对而坐,气氛略显凝重。二叔开口道:“大哥,现在咱爸没了,我想跟你说点儿事情。”我父亲似乎已经预料到二叔要说什么,他立刻回答:“你不用说,我懂。那些看你面子过来的亲朋好友随的礼钱,我会给你的,放心吧,大哥不会留一分。”
“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二叔连忙解释,“是这样的,这么多年,都是你和我大嫂照顾咱爸,我在外地,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我想给你一笔钱,是感谢你照顾咱爸的。”
父亲一听,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老二,你要是这样,就门缝里看大哥,小瞧我了。咱们照顾老人,不图任何回报。你有工作,我理解,但是因为我照顾了咱爸,你给我酬劳,我觉得是不妥的。”
两人一来一回,僵持不下。最终,父亲还是没有收下二叔的钱。他对二叔说,如果还认他这个大哥,逢年过节回来看看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幕深深地触动了我。我的爷爷,在瘫痪12年后,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12年前的那个冬天,爷爷在一次寻常的遛弯中意外摔倒,导致双侧股骨头劈裂。医生考虑到爷爷的年龄,建议保守治疗。
于是,我的父母便担起了照顾爷爷的重任。他们为爷爷特制了一张单人床,一日三餐,端到床前。爷爷的大小便,也在床上解决。天气好的时候,父母会用轮椅推着爷爷出去晒太阳。尽管瘫痪,爷爷的身体却被父母照顾得很好,甚至没有出现褥疮。每当有人来探望,询问父母是否孝顺,爷爷总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们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
爷爷育有三个孩子:我的父亲、二叔和姑姑。父亲继承了爷爷的职业,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农民。二叔和姑姑则都上了大学,在政府部门工作。虽然三兄妹的社会地位差异很大,但在爷爷心中,他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当二叔和姑姑回家探望,爷爷都会让他们也参与到照顾自己的日常事务中,并对他们说:“你大哥、大嫂天天像伺候祖宗似的照顾我,没有一点怨言,你俩回来,理应替替他们。”
我的二叔虽然是副处级干部,但回到家后,却没有一点官架子。他会帮爷爷擦洗身体,处理大小便,甚至在我父母忙于农活时,主动承担起做饭的责任。我们家的和睦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羡慕我们,不像有些家庭因为赡养老人而闹得不可开交。
12年来,我的父母从未向二叔和姑姑索要过一分钱的赡养费。父亲常说:“照顾自己的老父亲,如果向你二叔和姑姑邀功,以后在这个村子里,我没脸再住下去。”父亲的性格比较倔强,也爱面子。曾经有家族长辈想替他出头,让二叔和姑姑出点钱,但都被父亲拒绝了。他说:“三叔公,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他出钱,只要空闲的时候,能回来看看我爸,我就心满意足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让二叔和姑姑承担赡养费用的事情。父亲在村里的名声很好,大家都夸他是孝子,村委会甚至还给他颁发了“孝子第一家”的牌匾。当然,我个人觉得,这其中或许也和我二叔的干部身份有一定的关系。
爷爷的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包括二叔和姑姑的亲朋好友。在我们老家,参加葬礼的人通常都会随礼。那天,到场的人至少有两百多个,父亲特意请了账房先生来记账。葬礼结束后,账房先生正在结账,二叔看到后,便把我父亲叫进了屋里,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父亲拒绝二叔的举动,让我对“孝顺”二字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在父亲看来,照顾自己的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需要任何回报。而二叔的举动,也体现了兄弟之间的情谊。金钱可以衡量很多东西,却无法衡量亲情。
那么,您认为真正的孝顺是什么呢?是尽力满足老人的物质需求,还是像我父亲那样,不求回报地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