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10月的一天下午,周总理刚从广州回到北京,吴忠还有卫戍区的几位头头就去机场接他了。回到中南海,聊着聊着,周总理突然像是想起了啥,转头问吴忠:“那位不会说话的同志,还在一师工作吗?”周总理提到的那位“哑巴同志”,真实姓名是熊世皮,但这个真名是他去世后经调查才弄清楚的。一直以来,“哑巴”就成了熊世皮的代名词,伴随了他整整一辈子。
1935年的时候,红军长征走到了四川的大渡河边,打算翻过夹金山继续前行。但因为不熟悉路,保卫大队就派侦察兵出去,想找几个当地人给指指路。没想到侦察兵找了整整两天,愣是一个人影都没碰到。其实,这儿的老百姓长期被军阀欺负,一瞅见军阀就吓得不行。红军一来,他们误以为军阀又来了,吓得赶紧四处逃散。
就在侦察员们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回去报告情况的时候,“哑巴”露面了。那个哑巴个子不咋地高,脑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身子挺壮实,穿的衣裳破得不行,还浑身散发着怪味儿。侦察员问他啥,他都只会“嗷嗷”地喊。侦察员看他挺可疑,怕他是敌人派来的探子,为了不暴露领导和队伍的位置,干脆就把他抓起来带回了部队。
观察了两天,发现这哑巴真的不会讲话,部队领导就打算让他离开。可哑巴就是不肯走,非要跟着红军,还主动挑最重最累的活儿干。领导劝了他好几次,他反倒急了,一个劲儿地用手比划,脾气大得很。跟着红军真不错,有衣穿还有饭吃,我不打算回家了,就想跟着红军一路走。于是,领导同意后,哑巴就留在了红军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背行军锅、挑炊事用具。这样一来,他就成了长征途中独一无二的哑巴战士。
哑巴刚当兵没多久,就赶上了翻雪山、穿草地的艰难路程。这对其他红军战士来说,是非常考验身体的难关,但对从小在这片地方长大的哑巴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在路上,他表现出了特别棒的能力和本事。翻夹金山那会儿,空气稀薄得让人喘气都难,行军特别费劲。像挑夫啊、炊事员这些,还得背上几十斤重的锅碗瓢盆,他们身上担子更重,得受更多苦。
每当有战士爬不动了,哑巴就会主动接过他们背的东西,自己扛起来。等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哑巴背上已经堆满了连队的炊具,简直像座小山。战士们瞅着哑巴背上的炊具堆,都不由自主地夸了起来。翻过雪山,前面就是广阔的草地。为了帮战友减轻些重量,哑巴挑了个一百多斤重的担子,还得时不时背上牺牲同志的背包和枪。不管路有多难走,哑巴从没抱怨过一句。
有一次,班长不小心陷进了泥坑里,他赶紧大声喊,让大家快走,别管他。哑巴看到了,急忙把行军锅扔到泥里,自己站进锅里,然后把绳子绑在锅把上,另一头递给岸上的战友。大伙儿用尽力气,把行军锅推到班长跟前,哑巴紧紧拉着班长的手臂不放,大伙一块儿使劲,硬是把班长给拽了出来。班长一到岸上,就激动得搂着哑巴大哭起来。想想之前,他还错怪哑巴是奸细,硬把他绑回了部队呢。
长征结束后,哑巴跟着队伍到了陕北,他在炊事班里啥都干点,挑水、生火、喂马这些活儿都归他。战士们都很喜欢他,就连中央的领导们也很关照这位不会说话的红军战士。有次,哑巴去挑水,结果草鞋的带子断了,穿着走路不舒服,他就把草鞋丢在路边,光着脚继续走。就在他挑着水桶过马路时,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他旁边,朱老总从车里出来了。
哑巴尽管不晓得朱德叫啥名儿,但晓得他是部队里的大领导,兴奋得丢下水桶就奔了过去。朱德一见哑巴,立马紧紧拉住他的手,大拇指一竖,说道:“你可真不容易啊!”瞧见哑巴光着脚丫子,朱德脸一沉,冲警卫员嚷道:“快去把你们营长找来!”营长和教导员慌忙赶过来,一看朱德满脸不高兴,哑巴也站在那儿,他俩心想肯定是哑巴惹事了,赶紧跟朱德说,哑巴不懂事儿,要是做错了啥,请朱德首长指正批评。没想到朱德大声责备说:你都不懂行,你这个营长是怎么当的?这就是你照顾战士的方式吗?
营长一时有点懵,朱德的卫士长赶紧偷偷地朝哑巴眨眨眼,示意了一下。营长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说要马上给哑巴发新鞋子。看到这一幕,朱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并说要是以后再看见哑巴光脚,营长这个位子就别坐了。哑巴听不见他们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憨笑着。朱德转过身,摘下哑巴脖子上的毛巾,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在上车前,朱德拍了拍哑巴的肩,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夸奖;哑巴也亲昵地拍了拍朱德的肩,伸出大拇指给朱德回了个赞。
新中国成立后,哑巴跟着中央警卫队一起来到了北京。大城市里,炊事班不再需要挑水烧火了,后来连马都不养了。哑巴就变得没啥事做了,可他心里老想着找点活计,可新兵们都抢着把活都干完了。当了二十多年兵,哑巴头一回觉得这么空闲,反倒浑身不自在,于是整天拿着扫帚,在部队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瞅见哪儿脏了就立即清扫。
现在哑巴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体检的时候还查出了一些小问题。师领导原本想让他直接退休养老,但哑巴在荣军院只待了半个月就回去了。刚好营区里有一块荒地打算种果园,师领导就安排哑巴去负责打理果园了。哑巴乐呵呵地接下了这个活儿,不管是风雨天还是晴天,果园里总能看到他的身影。这一做就是16年,他成了果园的看守人,这算是他这辈子当过的最大的“官”了。
1955年,军队搞了个大授衔活动,师里的领导特别关注了哑巴的情况,商量后决定给他也发个干部军衔,就是少尉,级别定为正排。另外,总政治部还给哑巴颁发了三级八一勋章和八一奖章。从那以后,哑巴也有了自己的个人记录了。在警卫队里,大家都很敬重那位哑巴,每次碰见他,都会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谁都明白,哑巴虽然没上过战场立功,但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功臣,连毛主席、周总理和朱老总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为了让哑巴晚年过得安心,单位多次琢磨着给他找个伴儿,也试着联系过他老家的亲人,但都没能办成。根据上级领导的吩咐,部队给哑巴添置了新家具,让吃的也更好些,每到节日还会去看望他。1972年,那个哑巴心脏病突然犯了,大家都觉得他这次凶多吉少,连告别的话都准备好了,可没想到他竟然神奇地好转了。经过这事儿,师党委决定让哑巴住进师医院的单独病房,还专门派人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虽然医生和护士都照顾得很好,哑巴的身体情况慢慢好转了,但因为他年纪大了,又被发现有其他慢性病。师党委商量后,决定成立一个专门的医疗小组来照顾他,还让他享受副师级的离休福利。1983年6月,一位90岁左右的哑巴老人在北京去世,他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都在八宝山举办,最后骨灰也安置在了八宝山革命公墓,骨灰盒上刻着“哑巴同志”的名字。哑巴离世后,留下了七千多块工资和几件家常家具。因为他没有子孙亲人,这些财产没人接手,所以师党委打算把他的遗产捐出去,好让他的美好品质一直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