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仙界苍山尊者座下七弟子，我的几个同门师兄姐都修行大成，在仙界有了自己的一番作为。
唯独我，整日无所事事，修炼上也不上心。
然后这么心大懒散的后果就是我被师尊一脚给踹到人间去了。
美名其曰，为了磨练我的道心。
我信他个鬼！
1
“啊——臭老头你这是谋杀亲徒！！！”
一声惨叫直冲云霄。
一道流光砸下，深山陡峭的地上陡然被砸出一个大坑，惊起林中飞鸟，尘雾弥漫。
痛……实在是太痛了！
这一砸下来感觉全身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那个臭老头！下手竟然这么狠，说踹就踹，连个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
我趴在坑底翻了个身，翻完后动都不想动，头顶是黑漆漆一片，夜间繁星稀疏，半月悬挂上空。
“人间的天，星星好少……”
那个臭老头，我不就修炼慢了点吗！不就是懒了点吗！！至于把我丢到这灵气稀薄的人间吗！！！
还美名其曰，说什么为了历练我的心性！！都是浮云！我看他就是舍不得那些灵丹仙果！
悲愤，伤心，痛苦的情绪在我心中意义闪过，最后……
掏出个灵果在坑里啃了起来。
幸好我早有准备，藏了一个储物戒，不然灵气这么稀薄的地方，不多带点补充灵气的东西怎么能行呢？
吃完一颗灵果，我这才慢悠悠从坑底爬出来。
然后……跟一个探着脑袋看下来的小孩子来了个深情对视。
……
“啊！！！妈妈有鬼啊！！！！”
那个小孩突然嚎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
“鬼？哪呢？”
我看了看四周，一丝鬼气都没有，更别说一整只完整的鬼物了。
“欸你别跑啊！鬼在哪呢？”
我飞在小孩后面问。
谁知他往后看了一眼后，跑的更快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我不好吃的，你别跟着我啊！我是听话的孩子！！”
“别跑了！”
我加速上去，抓着他的后衣领，一把将他拎起来。
哦豁，两条小短腿扑腾的还挺快。
我就这么拎着，也不说话，那个小孩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睛扑腾腿。
就这么持续了一小会，他可能也是觉得不太对劲了，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我笑的一脸和气地看着他。
小孩：“啊！！！！！”
他大叫一声，叫完竟然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我：……？？？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得对自己这张脸产生了怀疑。
好歹我娘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我爹也是一等一的帅气，我长得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但是好歹也是能上美人榜的，不至于被我吓晕吧？
难道是太好看了，被美晕的？
我点点头。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理由更合理一点。
我把小孩放在地上，那边正好有条小溪，身上沾了灰尘，怪脏的，我走到溪边，刚蹲下身去准备洗把脸……
“啊！哪来的妖孽？！”
溪水中倒映出来的是脸是鼻青脸肿，仿佛被套上麻袋打了几天了，还是专门往脸上打的模样。
等等？这是我？！！
突然记起来，我刚刚好像是脸先着地的是吧？所以那个小孩……还真是被吓晕的。
别说小孩了，这张脸连我自己看着都被吓了一跳。
2
我施法消掉脸上的青青紫紫，又在溪水里照了照，确定完好如初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地上的小孩。
“小孩，醒醒。”
没反应？
再拍两下。
“起床啦。”
还是没反应？
但是这小孩看起来呼吸有些紊乱啊，这个小脸还皱来皱去的。
啧，小骗子，丢水里去。
“你再装晕我就把你丢水里了。”
我凑近了吓唬他。
“水很深的哦，丢进去没人发现很快就被大鱼给吃了！”
我把他拎起来，作势要丢下去，结果刚一提起来就被死死扒住了手臂。
“不要丢我不要丢我呜呜，我是好孩子，妈妈说好孩子是不会被吃掉的！！！”
我：“……”
人界的小孩子都这么能嚎的吗？
“别哭了别哭了，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那种吃人的鬼怪。”
那小孩边嚎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后又马上闭起来，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又一下子睁开。
“仙……仙女姐姐。”
小家伙嘴还挺甜。
我把他放下，等他站稳后才松开手，这小孩长得还不错，挺可爱的，光看脸就是那种乖宝宝的形象，就是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破。
又脏又破，是个脏小孩。
“你怎么这么脏啊？”
好好的一个小孩子，怎么整的这么邋遢，活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我有点看不下去，随手捏了个净身咒丢到他身上，还顺便给自己也来了一下。
银白色得流光顺着小孩周身绕圈，从头到尾转了几圈后，他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还散发着一股甜甜的清香味。
小脏孩变成干干净净的小可爱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再看向小孩的那张脸，小脸白净，只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散发出来的亮光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只听他用着小孩子独特的，软糯的声音说：“仙女姐姐，你好厉害，彦彦也想变得跟仙女姐姐一样厉害。”
小孩子眼里的羡慕和崇拜几乎要溢出来，声音软的就像临街婆婆卖的花糕一样甜。
只是……这孩子刚刚嚎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声音啊。
还没等我说什么，那小孩双手一张，短腿一扑，抱住了我的大腿。
“奶奶说过，仙女姐姐是世界上最最善良的人，善良的仙女姐姐可以送彦彦回家吗？”
“彦彦不记得回家的路了，这里好黑，彦彦好怕。”
他说着还抽泣着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里格外的委屈。
小孩子哭的这么惨，而且嘴里还一口一个仙女姐姐的叫着，这不把他安全送回家可说不过去啊。
我蹲下身，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沅城……”
我揉着他的脑袋，等着下文。，结果小孩一直没再开口，我有些疑惑。
我问他：“然后呢？沅城哪里？”
小孩抽了抽鼻子，“不记得了。”
我：“……”
有些无奈，但是又很合理，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确实不能指望他记得多少东西。
我唤出引路灵蝶，灵蝶围着小孩转了两圈，然后拍着翅膀朝一个方向飞去，我见状也伸手捞起小孩跟上灵蝶。
3
灵蝶穿过层层树林。最后落在山腰的一间小房子外。
“这就是你家吗？”
房子外围了一层墙，还有个铁做的门，里头种了些花草，沿着小道不远处是亮着灯光的房子。
只是这房子上空可是罩着不好的东西。
小孩在地上站稳了脚，扯着我的裙摆不放手，脸上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仙女姐姐你可以送我进去吗？我这么晚才回来，爸爸妈妈一定会揍我的，要是仙女姐姐也在的话……有外人在，他们就不会打我了……”
我有些奇怪，“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去玩那么晚？”
小孩听到这话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
“我是跟着哥哥他们出去的，哥哥让我帮他们摘花，我摘了，可是哥哥他们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他说着还小声呜呜的哭了起来。
“要不是碰到仙女姐姐……彦彦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呜呜……”
啊，又哭了，真是一个小哭包。
“行了，嘴巴闭上，我送你进去。”
小孩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仙女姐姐真好！”
我：“……”
我抱着他飞过铁门。
只是这房子让我有种挺不舒服的感觉。
……
事实证明一旦有奇奇怪怪的感觉就要立马跑，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一屋子狼藉，还有个哭个不停的小孩。
简直头疼。
“哇！我爸爸妈妈他们都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
“你别哭了……”
心累，我也想哭了。
这么明显的怨气盘旋在头顶，想忽视都不行
这么明显的怨气，我竟然到了面前才感受到，还真是……一定是它太能藏了，不是我菜！
灵力汇聚在指尖。
从我们进门开始这些怨气就在地上慢慢聚集，越聚越多。
破风声从身后袭来。
我转身打出一道灵力，旋即一把抓起小孩飞出门外，没想到却被几个人拦在门口处。
“爸爸妈妈！”
小孩突然大叫起来，挥着手身子乱扭，我一时没注意，差点给他扭下来。
“别动！他们不是你父母。”
面前的几个人，浑身染血，胸口破了个大洞，内脏肠子就这么挂着，要掉不掉的。
这几个人，早已死去多时。
“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仙女姐姐，你快放我下来呀。”
小孩一直在我手里扭动，挣扎着要下来。
我一把将他提起来，手指点在他眉心。
没有灵力傍身的小孩子很容易被骗，给他灵台注入一点灵力就好了，虽然会有点残忍。
果不其然，那小孩在灵力注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傻了，双眼呆愣愣地直视前方。
看起来是不敢接受自己父母现在的模样。
可惜事已至此，再不接受也无济于事。
怨气从身后袭来，面前是扑过来的尸体。
我掏出一符箓贴在小孩背上，再拿出一个果子塞到他怀里，然后将他甩上去。
“好好啃着果子别睁眼。”
小孩抱着足有他脑门一半大的果子上了天，脸上是止不住的惊恐。
地面上狂风肆虐，月白色的灵力化作旋涡将怨气和尸体卷入其中，灵力化作利刃在漩涡中切断了尸体上那肉眼难见的细线。
尸体从漩涡中跌落到地上，被灵火烧成灰烬。
上空笼罩的怨气也被灵刃击散。
灵气散去，周遭归于平静，唯余地上几具尸体显得格外凄凉。
“不过如此。”
我甩甩手，将小孩从天上接下来。
他倒也还听话，从我抱他下来都还紧闭着双眼，就是……闭着眼睛害怕还不忘啃果子？
手里的灵果被他啃得坑坑洼洼的。
埋汰。
“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刚刚被灵火烧掉的尸体有三具，一男一女一小孩，估计就是他的父母兄长。
小孩抱着果子摇摇头，嘴巴抿成一条线，那双圆溜溜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却还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就跟着我吧，我在这里也没有亲人。”
凡尘世的建筑没有仙界那般坚固，经过刚才那一战都已经毁的差不多了，放眼望去，一地的断壁残垣。
“呜哇……呜呜呜……仙女……姐姐……呜呜呜……”
他扑到我怀里大哭，眼泪鼻涕还有那个啃了一半的果子全都抹我衣裳上了！！！
他哭的实在是伤心，我只好放弃我这身衣裳，任由他哭个够。
以后估计要相处好一段时间，忍着吧。
4
天边月亮正圆，人间万家灯火通明。
就算是夜间的高速路上也是车流涌动。
人们，都期盼着阖家团圆。
所以，那个臭老头有没有想我啊！
哼！没有我在的玉鸾宫肯定格外的无趣！老头肯定后悔把我丢到人间了！
我躺在摇椅上幽幽的想着，手上灵气凝聚出来的花刚成型又再次消散，如此反复。
直到一个呈放着月饼和花茶的托盘放到我身边的茶几上。
“姐姐，尝尝看我亲手做的冰皮月饼。”
少年人独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蹲在扶手边，再一次强调了“亲手做的”这几个字。
人世一晃过去多年，当年那个抱着我哭的鼻涕眼泪到处都是的小孩也已经长成了如今的少年模样。
也不会再遇到事情就抱着我哭了。
“乖。”
我摸了摸他的头，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月饼。
然后立马吐了出来。
“你是糖盐不分吗？！”
草莓味的咸月饼？
“姐姐……”
他的表情很受伤。
“没事……至少模样看得过去……”
我找了个理由安慰他。
不过模样确实过得去，晶莹剔透的，如果月饼不是咸的就更完美了。
这些年，他什么都在进步，尤其是这个厨艺，每次都让我刮目相看，刷新我的认知。
每一次都让我感叹仙体不会中凡毒的好处。
“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谢司彦站起身，自顾自的坐到另一边的躺椅上。
说起来，我也是在养了他一年后才知道他的名字，平日里都是小孩小孩的叫着。
那时从别人口中得知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是需要去学堂的，去学堂首先就要有身份，所以只好办了个人间的身份。
他们好像管没有身份的人叫做“黑户”？
好像是这么叫的吧？
不过谢司彦去学堂的时候也是哭的惨兮兮的，搞得像是我不要他了一样，还把原本笑嘻嘻的小孩都给带的一起哭了起来。
当时那些小孩的父母和教学夫子看起来很想把我们赶出去的样子。
不得已，我只能许诺他好好待在学堂，放了学随他去哪玩都可以，他这才不哭了，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夫子进了学堂。
那段日子，我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我小时候师尊总是喊头疼了。
再大些，他说要跟我学法术，不同意就整天噘着嘴，摆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在那里装可爱。
……行吧，我确实吃这一套。
然后我喜提掐人中大套餐。
我又一次理解了为什么师尊教我修炼的时候总是经常说着说着就开始掐自己的人中了。
因为我也在掐！
一想起这些事情我就没好气地瞪着他。
“教给你的剑法学会了没有就在这里坐着？”
谢司彦晃着摇椅的动作一停，眨着眼睛看向我。
“姐姐，今天是中秋欸，谈这些问题不太好叭。”
“呵。”
我冷笑出声。
“当初是谁哭着闹着抱着我说要学的？这才多久就开始躲懒了？”
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学的时候就在躲懒，除了刚开始那一两个月勤快点，剩下的时间都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偷懒。
比我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这就去练……”
谢司彦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巴，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又慢悠悠地挪向门口。
跟蜗牛一样。
“等等。”
我叫住他。
谢司彦挪动的步子停了下来，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现在肯定双眼冒光，以为我是让他不要去修炼。
可惜不是。
我动动手，一柄泛着月色荧光的长剑飞到他身前。
“你也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了，只是这世间寻不到好的料子，你就先用这把‘月临’吧。”
月临是我之前用的剑，当时师尊以为我会成为剑修，所以花了点功夫寻到了华月石替我打造了这把剑。
只是可惜，练剑未成而半途跑路，经历过那一次意外后我就再没碰过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