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背后的常识

文/周长行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笔者曾在央视《大京九》摄制组工作过一段时间，有缘结识过几位专业化妆师朋友，也多次见识过一些当红明星的幕后化妆。

那时感到化妆就是为了登台演出，而且不同的“戏码”需要不同的“脸谱”，业界叫做“换妆”与“补妆”。化妆与人生无关。

然而，在采访大国词人乔羽先生期间，先生每当说起老朋友郭兰英时，总是赞叹一句“郭兰英是个敢不化妆的女人”。随即笔者便将这句话拟成文章标题，用以讲述乔羽与郭兰英长达七十多年的友情交往。

乔羽说，郭兰英作为艺术大家，登台演出如家常便饭，她需要化妆，不反对化妆，身边不乏堪称一流的化妆师，她更深谙化妆之道，但她常常是不化妆就上台演出，其演出效果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强化了坦诚与纯真的艺术之美。有趣的是，从来也没有哪怕一个观众在乎或挑剔郭兰英化不化妆的问题，总之，“她到哪里演出，哪里就是欢乐的海洋。”

这是化妆即无妆的一个典型案例。

化妆美容如今已是一个热门行业，其中高手如云，各有高招和悟语。然而，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道法“自然”。最高明的化妆术，是经过非常考究的化妆，让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化过妆一样，并且这化出来的妆与主人的身份匹配，能自然表现其个性与气质。次级的化妆是把人凸显出来，让她醒目，引起众人的注意。拙劣的化妆一旦亮相，就让别人发现她化了很浓的妆，而这层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缺点或年龄的，难掩扮嫩的企图，让人啼笑皆非。最糟糕的一种化妆，是化过妆之后扭曲了自己的个性，又失去了五官的协调，例如小眼睛的人竟然化了个大浓眉，大脸盘的人竟化了大白脸，阔嘴的人竟化了血红的嘴唇，让人望而生厌，厌恶的“厌”。

当今世界化妆乱象，让人唏嘘不已，百感交集，然而，化妆的最高境界竟然是无妆，是自然而然？！

在化妆人趋之若鹜如潮似浪，化妆品市场方兴未艾的当下，却也有良知的化妆师站出来披露或戳穿化妆背后的真相：化妆只是美容的一个小枝节，它能改变的“事实”很少。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体质，让一个人改变生活方式、睡眠充足，注意运动和营养，这样她的皮肤改善、精神健旺，这远比化妆有效得多。再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气质，多读书、多欣赏艺术、多思考、对生活乐观、对生命有信心、心地善良、关怀别人、自爱而有尊严，元气充沛，清透天真，这样的人就是不化妆也丑不到哪里去，脸上的化妆只是化妆最后的一件小事。

因此，笔者想用三句话来概括化妆的等级：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当郭兰英老师把歌唱当作生命，又用生命来歌唱的时候，所谓的化妆对她来说已是多余之物。因此，乔羽才说她“是个敢不化妆的女人”。笔者试着换个说法，郭兰英老师是用生命“化妆”的人。二流的化妆是取长补短适可而止的化妆，它是物质与精神的合理而科学的搭配与交融，能自美也能美人，然而，毕竟还是化妆之美。三流的化妆，是弄巧成拙，事与愿违，甚至是自我作践，却又自鸣得意，常常让观者替化妆者暗自害羞，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然而，遗憾的是三流化妆者往往不明白，支撑化妆美感的首先是内在“变革”的道理。其内在“支撑”一旦倒塌，任你多少化妆品填进去，都将是盲人点灯——“白搭蜡”。

（写于8月31日）

【作者简介】周长行（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记者、诗人。著有长篇纪实文学《鹍鹏腾飞的地方》《大山的呼唤》《大京九解说词》《赵忠祥写真》《乔羽恋歌》《不醉不说乔羽的大河之恋》《大国词人乔羽传》《伟大的我们》《大浪淘金》；中篇报告文学《岩石岁月》《悠悠玉兰情》《巷道雪洞》。诗集《句子的队伍》。作品曾获《解放军文艺》大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