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噙霜跟大娘子撕咬现场,盛纮悲愤又无奈的意识到这两个人都不是可以托付的,第二天就找祖母商议管家的事。
祖母呢,借着这个机会,让明兰管家,一个是为了历练她,二则是为以后明兰嫁人铺路,传出去,姑娘未出阁就可以管家,有个贤良的美名。
明兰管家,单独立院,院子里的女使不够,大娘子安排了两个人过去当眼线,林噙霜则挑了两个长枫屋里最狐媚的过去。借着塞人的由头,林噙霜来找盛纮修复关系。
林噙霜是提着东西进门的,冬荣看到他,很识趣的退下了,盛纮抬眼看着她,没吭声。林噙霜是很擅长顺竿爬的一个人,盛纮虽然没理她,但也没赶她,她就可以自顾自的坐到旁边的桌椅上。换了大娘子,你不理我,我还上赶着不成?立刻就炸毛,俩人大吵一架,离开。
坐下以后,林噙霜开始哭,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一边哭,一边开口说话:想是纮郎还气着,霜儿也就不敢来,今日有事要请纮郎定夺,才厚着面皮子,来求纮郎一趟。
盛纮心里还气着她,也就没出什么好气:你都如此独断专行了,还谈什么定夺?
林噙霜一听,独断专行?就开始把话往买卖铺面的事儿上引:霜儿知道,纮郎从来没有信过,大娘子说我的那些乌涂腌臜的话,只是恨我,去外面买卖铺面田地。
盛纮听完,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林噙霜看他没接话,也就没继续说下去,看着茶开了,就开始做茶。她把冬荣支使出去了,自然要代替他给主君沏茶。
这里她聪明到哪里呢?说话的目的是让对方听话,对方要是没回应,你一味去说,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林噙霜也不吭声,默默做茶。这时候,反而是盛纮主动给了她台阶下:
你今日,难不成是来做茶的?
盛纮给她台阶下,并不是因为沉不住气,而是因为爱,所以心甘情愿引她给自己辩白。
林噙霜自然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当初我没多大,刚要议亲的时候,家里就突然败了,我带着生病的母亲,四处飘零,无依无靠,饥寒交迫,四处乞讨。那天母亲也没了,我只能用席子卷着她下葬。现在有时我半夜醒来,一侧脸,看见纮郎,才想着,得救了,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日子了。纮郎就是霜儿的再生父母。
剥除前因后果来假设一下,一个漂亮柔弱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这样跟你说起自己的身世,你有没有恻隐之心?别说男的爱救风尘,谁看见弱者不心生怜悯?所以盛纮听完,表情有所松动,安慰她说:这些都过去了。
我们常说追根溯源,既然找完了原生家庭的因,那接下来就说一说它造成的果:
我是个被吓怕了的人,那天听说纮郎迟迟没有回来,我当时就想到了被抄家的那一天,我同大娘子说,万一有什么事,手上还是有些交子银票最好,大娘子说我胡言乱语,不吉利。我只是怕,万一家里有什么不测,这才出去的。
我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心里又没什么决断的人,不像大娘子这样的官僚世家,心里拿的定。我只是怕,万一纮郎有什么事,手上有些没名目的银子,也好去疏通疏通关系,可是我没想到,纮郎你这么有本事,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自己就回来了。果然还是大娘子明白时局,我真的是不如她,白白地让家里人笑话了一场。
林噙霜的三板斧是这样的:先坦承自己的愚蠢和懦弱,这就为她做错事找了充分可原谅的理由;然后拉踩大娘子,大娘子嫌她不吉利了吗?没有。但是这个事儿又没法对质。大娘子仗着自己官僚世家,从来跟盛纮硬碰硬,盛纮听了这话,对大娘子的不满又加了一层;最后恭维盛纮,完美收官。
说盛纮有本事,这确实不假。盛纮是文官,他能通过层层选拔站到朝堂上,急智是有的,文官最擅长的就是打嘴炮好嘛。虽说是明兰一句话给了他灵感,那他也得编的让皇上听了舒服,才能放了他。
所以林噙霜这段话说完的时候,盛纮的心里已经原谅她了。他走出来,坐在左侧的椅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如果说一开始他坐在主位,不动声色看林噙霜表演,是上位者在施威,在表达不满,那这个举动,则表明他们两个又恢复了恩爱如初的情侣关系。
虽然心里已经原谅了她,但面子上还是要撑一撑的,所以有了这段对话:
盛纮:你要问我什么?
林噙霜:还不是枫儿这个蠢材的事,枫儿同我说,六姑娘单独立院,人手不够,想送两个女使,给六姑娘使唤,只怕哥哥送妹妹人口,不合规矩。才央了我来求主君,求主君给个准话,我好告诉枫儿。
林噙霜边说边捧着茶走过来。
盛纮:这才是手足情深嘛,看来打他的一顿板子,于他还是有益处的。好好念书,自然有他的日子。
林噙霜:纮郎,纮郎若是忙完了,夜里来看看枫儿的功课吧。他念着书,这些天都没有出去了。
盛纮:好, 回头我去瞧瞧,他若再惹事,我打断他的腿。
林噙霜:不等纮郎来,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你看她多高明,明明是来给自己说情的,他不回她,她就默默做茶,他问了,她就接着说。他换座位,她也起身走到跟前。借着给儿子看功课的理由,把盛纮喊到自己房里。注意不是白天,是夜里哦。
镜头一转,是盛纮躺在林噙霜的房间安睡的画面。
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是盛纮,其实每次都跟着林噙霜的节奏走。要不是她仗着自己聪明,想搏一搏,不至于那么草草下线。毕竟,作为盛家智商担当,老太太岂是她能拨弄的?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