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3年的冬天,村里的一位哑婆因病去世了。
当时,她的儿子正在部队服役,无法回到家中参加母亲的葬礼,只能由父亲出面处理后事。
十年后,我家遭遇了困境,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哑婆的儿子却伸出援手,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
01结下善缘 / sub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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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村里就有一位哑巴老妇人,大家都亲切地称她为哑婆。
她与村里的张大拐子结婚后,虽然张大拐子在村里名声不佳,但两人却相互扶持,相依为命。尽管他们没有生育自己的孩子,但哑婆的儿子却一直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这位男孩跟随了张大拐子的姓氏,名叫张军能。
由于他的父亲和母亲都生活在社会边缘,张军能性格显得有些孤僻。
在村里,他们一家三口居住在村边,与邻居们没有太多的来往。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张大拐子不幸在回家的路上,因醉酒而冻死。
尽管张家族人并不喜欢他,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们还是帮忙草草安葬了他。
而哑婆则因为连续失去了两位亲人,被一些无知的村民传言为“克夫”,导致她在村里的地位更加边缘化。
小时候的我曾看到哑婆一个人在地里辛勤劳作,她的背影显得孤独而落寞。
村里的小孩子也会模仿她发出“呀呀依依”的声音,仿佛把她当成了新奇的玩具。
然而,每当哑婆试图接近他们时,孩子们就会一哄而散。
我也曾参与过这样的行为,但后来被母亲严厉地教育了一番。
母亲告诉我:“我们虽然不能帮助她太多,但至少不要去嘲笑她的缺陷。”
尽管张大拐子和哑婆在村里并不被看好,但如果能再复读一年,张军能考上大学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父亲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于是他主动找张军能谈话,询问他是否考虑复读。
他问道:“咋不去复读呢?是不是家里经济上出了问题?”
面对父亲的询问,张军能有些羞涩和紧张。
虽然父亲不是村里的领导,但因为他的工作,在村里也有一定的地位和威望。
平时他们家与外界交往不多,因此当父亲主动与他交流时,他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张军能犹豫着回答道:“家里确实有些困难,经济是一个方面。另外母亲现在一个人干农活也很吃力。我不想再给母亲添麻烦,想早点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听到张军能的话,父亲深感无奈。他明白即使借钱给张军能去复读,也难以解决根本问题。于是他改变了话题,问张军能是否愿意考虑去当兵。
他解释道:“当兵吃住都不用花钱,每月还有津贴可以补贴家用。在部队好好表现,你的学历去考军校也是有可能的,就算不成功,转成志愿兵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张军能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后又暗淡下来。
他有些担忧地说:“我知道当兵不容易,我们家没有宗族势力的支持,可能会很困难。”
父亲鼓励他不要灰心,表示只要他有这个意愿,他会想办法帮助他。
由于父亲与镇武装部的关系良好,加上他在村里的影响力,最终帮助张军能在1993年12月初顺利参军入伍。
当张军能接到入伍通知时,他激动得无法自持,甚至跪下给父亲磕头表示感谢。
哑婆也在一旁激动地比划着手势,表达着她的感激之情。
父亲则扶起张军能,告诉他到了部队要好好表现,争取做出成绩。同时他也表示会帮忙留意家里的事情。
于是,在12月中旬,张军能离开了家,踏上了前往部队的旅程。
02学而有成 / sub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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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军能开始新兵训练的时候,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哑婆在1994年春节前半个月意外离世。
她已经三天没有出门,厨房的烟囱也没有冒烟。
邻居察觉到不对劲,在窗外大声呼喊,但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村干部闻讯赶来,破门而入后发现哑婆已经去世。在场的人无不震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都感到无比惋惜。
在某个宁静的村庄里,村主任沉重地宣布了哑婆的离世,并提议将她的遗体与张大拐子一同埋葬。
然而,张家的成员对此事显得冷漠,甚至有人提出简化的处理方式。
在村庄的传统中,丧事是极其重要的。即使是对哑婆的丧事简化处理,也需要遵循一定的仪式。
这里的人们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但却会让旁人感到不适。父亲听闻这样的处理方式,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似乎哑婆和她的儿子,从未被张家人视为自己人,甚至无人提及要通知张军能这个消息。
经过请来阴阳先生的推算,明天是个适合出殡的日子。
但考虑到通知张军能可能来不及,父亲决定亲自出钱出力处理此事。
他购买了棺材和寿衣,并请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帮忙,将哑婆的棺椁抬到山上与张大拐子合葬。
对于父亲的做法,村里人的看法不一。
有人称赞他是老好人,有人则说他是钱多没处花。
然而,父亲对这些议论并不在意。
在事情处理完毕后,他写了一封长信给远在外的张军能,告诉他这件事的经过。
在信中,父亲安慰他不必过于悲伤,人已经安葬了,不必急着赶回来。
他告诉张军能先以事业为重,给父母争口气。
现实就是这样,如果张军能是个有权势或者有钱的人,族里人肯定会争先恐后地帮他处理此事。
三年后的夏天,张军能考上了军校。在去学校报到前,他回到家乡。
他先去后山为哑婆和继父上了香,并在坟前默念了很久。
晚上,他带着礼物来到父亲家,深深地给父亲磕了三个头表示感谢。父亲没有阻止他,接受了他的大礼。
看着眼前这个与三年前判若两人的青年,父亲感到十分欣慰。他们聊起了张军能在部队的经历,张军能也在家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父亲去上班时,张军能跟随他一起离开了。
从此以后,村里人对张军能的态度有了改变,他们开始尊重这个有志向、有担当的青年。
这次,他回归的消息十分低调,村里人知之甚少,更不知道他已经考入了军校,未来有望成为军官。
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过张军能。
直到2003年,张军能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03不变的初心 / sub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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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物是人非,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1999年,父亲所在的水泥厂关闭,他也失去了工作。
此后,父亲尝试过摆摊、蹬三轮车等生计,并在2001年与他人一同前往广东打工。
那几年,家中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母亲在农田劳作时不慎骨折,治疗不当导致她失去了劳动能力。
与此同时,我仍在上学,每月的花费也不菲,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父亲的肩上。
到了2004年,我考上了一所重点本科大学,这本应是喜事一桩,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有助学贷款这一途径,都在为学费发愁。
父亲也向他的战友们求助,但大家的经济压力都很大,借到的钱并不多。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张军能登门拜访。
此时的张军能已经从军校毕业,因表现优异,在军校期间就是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多次获得表彰和荣誉。
他以少校副营的军衔在部队中打拼多年,前途一片光明。
他进门后便抱怨道:“李叔,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听同学说起,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称呼张军能的母亲为哑婆并不是按照辈分来的。
在村子里,李姓和张姓之间并没有严格的排辈规定。
哑婆因为年龄稍大、长相显得有些老态,所以村里人都这样称呼她。我们也就跟着这样叫了。
我稍微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军能哥”。
他笑着回应道:“红英考得好啊!一次就考上了咱们省最好的大学。”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父亲。
父亲推辞了一下,但张军能按住他的胳膊说:“李叔,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地说道。
然而,似乎是知道我父亲对于这笔借款,偿还起来会显得十分困难。
于是,张军能抢先开口:“李叔,我和我妻子已经商量过,您不必担忧。我们都是军官,有着稳定的工资,平时开销不大。请您收下这笔钱,让红英妹妹安心地继续她的大学学业,不必分心去做零工。她应该专注于学习,增长知识。未来,您和婶婶的福祉生活指日可待。”
尽管父亲再三强调这是借款,并要求我在大学毕业后归还,但最终我还是按照他的意愿,让他写下了欠条。
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我们共借了张军能五万块钱。
毕业后两年内,我如数还给了他。
尽管张军能起初不愿接受,但父亲坚决要求他收下,否则就不再与我们交往。
此后,张军能每两年都会回来为哑婆和张大拐子扫墓。
村里人知道他如今出息了,纷纷巴结他,邀请他到家中居住。然而,张军能每次都只在我家短暂歇息一晚,第二天便匆匆离开。
他说,经历了种种事情后,他已经学会了分辨真情与假意。假意只需应付,而唯有真情才值得珍视。
他坚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道理,因为父亲当年的善举,已经换来了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和深厚的福缘。
这份感情,需要我们用心去维护,才能让这段美好的故事得以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