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明,今年四十五岁,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在北京,哥哥在美国,我呢,守着老家的小厂子,勉强过日子。我们三个兄妹,从小就知道父亲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匠,别人家打个柜子、做张桌子,都得提前排队。可那时候,我们家还是穷。父亲一辈子省吃俭用,硬是把我们仨拉扯大,还供我们读了书。我总觉得,老天爷有时候对人太不公平。父亲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了我们身上,年纪大了,反倒什么病都缠上了。他八十五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脏不好,糖尿病也跟着来了,走几步路都得喘好半天。前段时间,父亲突然病重住了院。医生说他得好好静养,需要人陪护。姐姐在医院陪了一个月,忙前忙后,结果她自己也累倒了。检查出来,她高血压、心脏早搏,医生说再不休息,就得有大问题。姐姐住院的那天,我站在她病床前,心里五味杂陈。我跟她说:“姐,你好好休息,这边我接着。”我接了姐姐的班,带着换洗衣服和被褥,搬到了医院里。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点愧疚。他拉着我的手,声音哆哆嗦嗦地说:“明啊,你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累坏了?”我不敢告诉他真相,笑着说:“没事,姐是贫血,住几天院就好了。爸,你别担心,好好养着。”可心里,我知道,这一趟真不是轻松活。陪护病人,其实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来给父亲擦身、换尿袋,送他去做各项检查。医生交代,父亲不能吃糖,可老人家偏偏嘴馋,每次都要哄着、骗着才能让他吃点清淡的东西。白天我忙着照顾父亲,晚上也不能睡个安稳觉,父亲夜里总会咳嗽、上厕所,喊几声“明啊”,我立马就得爬起来。有几次,我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打个盹,醒来的时候,脖子已经僵了。父亲看着我憔悴的脸,叹气说:“明啊,你回家歇歇吧,我一个人在这儿能行。”我故作轻松地说:“爸,别胡说,有我在呢!”可身体是真的扛不住了。有一天凌晨,我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喘不上气。护士看到后吓了一跳,叫来了医生。后来,医生给我做了个检查,说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心脏问题,必须住院休息。我被推进病房的那一刻,父亲就在走廊的轮椅上。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泪花,嘴唇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姐姐躺在北京的医院,我住进了老家的病房,剩下的,就只有远在美国的哥哥了。我和姐姐都不敢告诉他,怕他急坏了。可纸包不住火,哥哥最后还是知道了。他打来视频电话,看着屏幕里的我们俩,他红了眼圈,说:“明,姐,我马上订机票回来!”父亲坐在床头,突然开口了:“别回来!你别回来!”父亲的声音很大,有些颤抖。他努力坐直了身体,看着屏幕里哥哥的脸,哽咽着说:“你们仨,谁都别管我了!我不想拖累你们,我不想看着你们一个个倒下去!”我和姐姐听到这句话,眼泪止不住地掉。哥哥也愣住了,隔着屏幕,沉默了很久。父亲继续说:“我活到八十五了,也够本了!你妈走得早,我这一辈子,苦是苦了点,但也值了。可现在,我拖累你们,我心里不好受啊!”说完这话,父亲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那一巴掌声,清脆得刺耳。我惊得跳起来,冲过去抱住父亲的手,哽咽着喊:“爸!你干什么!”父亲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他看着我,沙哑地说:“明啊,我真希望早点解脱,不想再拖累你们了。”我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他一辈子都是个硬汉啊!可现在,他哭得像个无助的老人。哥哥还是回来了。他一回来,就跪在父亲床前,哽咽着说:“爸,是我们不好,让您操心了。”后来,我们三兄妹一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沉默了很久。姐姐轻轻开口:“爸那个年代的人啊,总是太要强了。他以为这样是在减轻我们的负担,可我们是他的儿女,我们能放着他不管吗?”哥哥点点头:“我辞了工作,回国来照顾爸。我们轮流倒,不能让爸这样下去了。”那天晚上,我走进病房,看着睡着的父亲,心里酸涩又坚定。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爸,您养大了我们,现在轮到我们照顾您了。您别怕,我们在。”人这一生啊,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老了以后,我们不能让他们感到孤单、绝望。再苦再累,那也是我们做子女的责任。父亲病情稳定以后,我们找了护工轮流陪护。每天,我下班后都会去医院看看,姐姐也会过来陪父亲聊聊天。哥哥更是留在了国内,每天跟父亲形影不离。父亲看到我们三个这么齐心,眼角的皱纹舒展了不少。他总是笑着说:“有你们,我这把老骨头算是有福了。”可是,每次父亲说这句话时,我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祈祷:爸,您再撑一撑,再陪我们久一点吧。我们还想多孝顺您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