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这大半夜的蹲墙角,是饿了吧?"张九拎着油纸灯笼,后脖颈子直冒凉气。胡同口的歪脖子槐树下缩着团黑影,凑近了一瞧,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叫花子,棉袄襟子油亮得能照见人影。
老头儿不言语,喉咙里滚着痰音,眼珠子却直勾勾盯着张九手里提溜的食盒。那食盒还散着猪肉大葱包子的热气,是张记包子铺今儿剩下的最后三个。
"得嘞!您等着。"张九把灯笼往墙根一戳,掀开食盒掏出个包子。月光底下老头的指甲盖泛着青,接包子时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包子皮簌簌往下掉渣。
"后生……"老头突然攥住张九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小心你边上的朋友,他们……"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挂着白沫子。张九吓得往后蹦了半步,再抬头时胡同里只剩个破竹篓在地上打转。
这事儿得从三个月前说起。张九在鼓楼后头开了家包子铺,白案手艺传了三代人。他生得膀大腰圆,左脸上有颗朱砂痣,笑起来见牙不见眼。街坊四邻都喊他"笑面佛",可最近这尊佛爷遇上邪性事了。
头一桩是铺子里总丢包子。刚出笼的蟹黄汤包,转眼就少一屉。张九蹲在灶台后守了整宿,眼皮子打架的工夫,蒸笼又空了。第二天清早,他在后巷泔水桶边发现半拉油纸,上头洇着暗红的印子,闻着有铁锈味。
第二桩更邪乎。常来蹭酒喝的街溜子李二麻子,突然阔绰起来。这孙子以前赊账买包子都专挑裂口的,这会儿居然拍上银元了。张九留了个心眼,某日打烊后悄悄跟着李二,眼瞅着他钻进了西关坟地。
"九哥!"李二从坟包后头转出来,棉袍襟子上沾着新鲜的黄土,"您这大晚上的遛食儿呢?"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镶金的槽牙。张九嗅到股子腥膻气,像是陈年血混着烂鱼臭。
(画面切到包子铺后院)
张九他娘正在佛龛前插香,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老太太眯着眼看供桌上的黄符,那是今儿早晨从门槛缝里塞进来的,朱砂画的钟馗像,边角还沾着泥。
"娘,您见过画符的人吗?"张九把油灯往亮处拨了拨。老太太手抖得香灰簌簌往下掉:"作孽哟,三更半夜的别瞎问。你爹当年……"话头戛然而止,枯树皮似的手死死攥住拂尘。
李二麻子蹲在当铺柜台前,怀里抱着个青布包裹。掌柜的举着放大镜凑在油灯下,突然"哎呦"一声,放大镜咣当摔在青砖地上。那布包里是半截黑黢黢的铜镜,镜面布满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脉。
"哪来的?"掌柜的喉咙发紧。李二舔着豁牙笑:"城隍庙后头老槐树底下捡的,您给估个价?"掌柜的突然抄起镇纸,把铜镜死死压住:"晦气东西!五十大洋,要就拿去!"

(画面切回包子铺)
张九半夜被尿憋醒,隔着窗户纸见着个人影在铺门前晃荡。他抄起擀面杖蹑手蹑脚凑近,月光下那人影转过来——竟是李二麻子!
"李二哥?"张九试探着叫。李二浑身一激灵,转身就跑。张九眼尖,瞥见他怀里掉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半块发霉的坟头饼。
老叫花子蹲在乱葬岗的歪脖子树上啃包子,冷不丁打了个嗝。树底下新挖的土坑冒着热气,坑里躺着具穿寿衣的女尸,手腕上金镯子在月光下闪着光。老叫花子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油纸往地上一扔,正落在女尸手心里。
(画面切到包子铺灶台)
张九他娘突然抄起菜刀,发疯似的砍向供桌上的黄符。张九他爹的遗像哗啦啦摔在地上,玻璃框裂成蜘蛛网。老太太举着菜刀嘶吼:"都是你们害的!当年就不该碰那玩意!"
李二麻子揣着银元往家走,经过城隍庙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庙门吱呀自动开了,供桌上的铜镜泛着幽光。他鬼使神差走进去,镜子里突然映出个穿寿衣的女人,手腕上的金镯子和当铺里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画面切到包子铺)
张九天不亮就起来了,发现灶台上摆着三个冷包子,馅儿里混着黄土和纸灰。他娘坐在门槛上抹泪,怀里抱着他爹的遗像。遗像背后用朱砂写着:"七月半,鬼门开,莫接陌生人钱财。"
老叫花子蹲在树杈上打盹,怀里掉出个布口袋。口袋里装着张九给的包子,还有张泛黄的纸符。纸符上歪歪扭扭画着钟馗,落款是"土地爷谢赠"。
(画面切到包子铺后院)
张九晌午头给李二送包子,推门就闻见股子腐臭味。李二躺在炕上打摆子,被褥里爬出蛆虫。炕头摆着当铺的包袱皮,里头铜镜正对着窗户,镜面上浮着张惨白的脸。
"九哥……救救我……"李二突然抓住张九手腕,指甲暴长三寸,"他们要我下月十五去挖坟……"话没说完就翻起白眼,嘴角淌出黑水。

老叫花子蹲在庙门口啃包子,冷不丁被铜镜照住。他猛地跳起来,包子渣喷了一地:"好家伙!这镜子成精了!"庙里突然刮起阴风,供桌上的烛火全变成惨绿色。
(画面切回包子铺)
张九他娘突然抄起菜刀要砍遗像,被张九死死抱住。老太太挣扎着嘶吼:"你爹当年就是挖了不该挖的坟!现在轮到你们了!"话音未落,铺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李二麻子满脸是血冲进来,怀里抱着个滴血的包裹。
老叫花子突然现身,手里的破蒲扇一展,阴风顿消。他盯着张九手心的黄符念咒,符纸"轰"的燃起幽蓝火苗。火光里映出李二麻子狰狞的脸,还有他身后跟着的穿寿衣女尸。
"土地爷显灵!"张九他娘突然跪地磕头。老叫花子翻了个白眼:"显灵个屁!再晚半步,你儿子就得给鬼当替身!"说着把包子往地上一扔,黄土里突然钻出无数蚰蜒,顺着李二的裤管往上爬。
(画面切到包子铺灶台)
张九抄起擀面杖就要打,被老叫花子拦住:"别动!这蚰蜒在吸他尸毒。"李二瘫在地上抽搐,蚰蜒吸饱了毒血,肚子涨得透亮,"啪"的炸开,溅出满地黑水。
老叫花子突然扯开破棉袄,露出胸口刺青的钟馗像:"看见没?你爹当年也纹了这个。"张九他娘突然尖叫着捂住嘴——遗像上的张九他爹,左脸上赫然也有颗朱砂痣!
当铺掌柜的连夜卷铺盖跑了,柜台底下压着张字条:"铜镜有鬼,速寻高人"。李二麻子躺在包子铺炕上昏睡,手腕上渐渐浮出暗红色尸斑。
老叫花子蹲在房梁上啃包子,冷不丁吐了口唾沫:"麻溜准备朱砂、黑狗血,还有七斤四两的坟头土。"张九他娘哆嗦着问:"您是……"老叫花子翻了个白眼:"三十年前,我跟你爹在乱葬岗挖出过一模一样的铜镜。"
(画面切到乱葬岗)
夜色里突然亮起幽幽绿光,新挖的土坑又出现三个。老叫花子把包子掰碎撒在坑里,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别缠着活人了。"张九突然看见坑底有张人脸,正是当铺里那具女尸!
"快跑!"老叫花子突然拽着张九就往坟地外蹿。背后传来凄厉的哭嚎,女尸从坑里爬出来,指甲暴长三尺。老叫花子甩出黄符贴住她脑门,符纸瞬间燃成灰烬。

李二麻子突然睁开眼,瞳孔缩成针尖大。他咧开嘴笑,露出镶金的槽牙:"你们跑不了的。"说着从炕席底下摸出铜镜,镜面突然裂开蜘蛛网似的纹路。
老叫花子突然抄起擀面杖砸向铜镜,玻璃碴子崩得满屋都是。李二麻子发出非人惨叫,浑身骨头"咔咔"作响。张九他娘突然抄起菜刀砍向遗像,玻璃框里的老爹突然眨了眨眼!
(画面定格在乱葬岗)
老叫花子蹲在树杈上,嘴里叼着包子馅儿:"当年你爹挖出铜镜,放跑了坟里的主。现在人家回来讨债了。"张九突然看见老叫花子胸口刺青在流血,钟馗像的朱砂颜色越来越淡。
"您到底是谁?"张九声音发颤。老叫花子把包子纸往地上一扔:"去问城隍庙的铜镜。"说完化作一阵青烟,只剩个破竹篓在坟包上打转。
张九他娘突然抄起供桌砸向遗像,玻璃碴子飞溅。遗像后的黄符突然自燃,火光里映出老叫花子的脸。张九他爹的遗像突然开口:"九儿,快把包子铺地窖里的棺材钉拔了!"
(画面切到地窖)
张九抡起锤子砸棺材钉,腐臭味熏得人直吐。棺材板突然弹开,里头躺着个穿寿衣的女尸,手腕金镯子和当铺里那具一模一样!女尸突然睁眼,指甲暴长抓住张九手腕:"你爹欠我的……"
铜镜在供桌上疯狂震动,镜面映出乱葬岗的景象。老叫花子突然现身,破蒲扇一扇,铜镜"啪"的炸裂。镜子里飘出张九他爹的魂魄,左脸朱砂痣泛着血光。
"爹!"张九刚要伸手,老叫花子突然拽住他:"别碰!这是尸魂!"说着甩出黄符贴在张九他爹额头,符纸瞬间燃成灰烬。
(画面切回包子铺)
李二麻子突然暴起,掐住张九他娘脖子。老太太翻着白眼,手里的菜刀"咣当"落地。张九抄起擀面杖要砸,被李二反手夺去。

"九哥……"李二咧着嘴笑,镶金槽牙滴着涎水,"该你还债了。"说着举起擀面杖就要往张九天灵盖砸。
老叫花子突然破门而入,破蒲扇精准拍开致命一击。李二麻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浑身骨头爆出体外。老叫花子甩出黑狗血泼在他身上,尸毒遇到至阳之物发出滋滋声。
"快挖他祖坟!"老叫花子突然大喊。张九抄起铁锨就往乱葬岗跑,背后李二麻子的惨叫震得房梁上土簌簌往下掉。
(画面切到乱葬岗)
张九抡圆铁锨挖开新土,棺材板露出来的瞬间,里头传来指甲抓挠声。老叫花子突然把包子塞进他嘴里:"含着别咽!这是最后保命的东西。"
棺材板轰然弹开,李二麻子的祖宗穿着清朝官服坐起来,指甲暴长三尺。张九吓得腿肚子转筋,嘴里的包子突然泛起金光。老叫花子甩出黄符贴在僵尸脑门,符纸燃起的火苗竟是幽蓝色。
张九他爹的遗像突然着火,火光里飘出个穿寿衣的女鬼。老叫花子抄起供桌当盾牌,女鬼的指甲刮得木头火星四溅。张九他娘突然抄起菜刀砍向女鬼,刀锋划过虚影,劈在供桌上震出个大口子。
"用包子砸她!"老叫花子突然大喊。张九把嘴里含着的包子砸向女鬼,包子碰到她衣袖的瞬间,突然爆起团金光。女鬼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青烟钻进地缝。
(画面切到乱葬岗)
老叫花子突然栽倒在地,胸口刺青的钟馗像裂成两半。张九扑过去扶住他:"您咋样?"老叫花子吐出嘴里的包子渣,咧嘴笑:"三十年前欠的债,今儿可算还清了。"
天光微亮时,张九发现老叫花子不见了,只留下个破竹篓,里头装着三个冷包子。李二麻子躺在炕上昏睡,手腕尸斑渐渐消退。张九他娘跪在佛龛前磕头,供桌上摆着新写的黄符:"谢土地爷救命"。
(画面定格在包子铺蒸笼)
雾气缭绕中,张九突然看见老叫花子坐在门槛上啃包子,身边蹲着个穿寿衣的女鬼。他揉揉眼再看,门槛上只剩个破竹篓在打转。蒸笼"咣当"一声,新出笼的包子泛着金光,褶儿里隐约露出朱砂痣似的红点。

"都别动!"大刘子突然抄起铁锹,锹刃抵住老张头脖颈子,"这他妈怎么回事?棺材板儿底下怎还藏着夹层?"月光底下,他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鼻尖儿都快戳到棺材帮上了。
二狗子抄起手电筒往夹层里一照,整个人跟让雷劈了似的直往后趔趄:"操他大爷!这他妈不是李二愣子家丢的那对龙凤镯么?"
棺材瓤子突然发出"咯吱"一声,众人后脖颈子汗毛全竖了起来。大刘子手直抖,铁锹"当啷"掉地上。棺材板儿缝儿里,赫然露出半截青白手指头——这他妈哪是死人手啊,分明还他妈带着热气儿呢!
"诈尸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轰"地就散了。二狗子鞋都跑丢一只,光着脚丫子往村口蹽。我腿肚子转筋,可眼睛直勾勾盯着棺材。那手指头突然动了动,接着整只手扒住棺材帮子,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别他妈看了!"大刘子拽着我胳膊往回扯,"这他妈邪性!"可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出咳嗽声,闷得跟破风箱似的。我头发根儿"唰"地就立起来了,眼瞅着棺材板儿"咔嚓"裂开道缝,里头钻出个蓬头垢面的东西。
"水……给我水……"
大刘子"妈呀"一声,一屁股坐泥坑里。我举着电筒的手直哆嗦,光柱乱晃。那东西抬起脸来,满脸黑泥混着血痂,可那双眼睛亮得邪乎,跟狼崽子似的。
"王……王瘸子?"我嗓子眼儿跟堵了团棉花似的,"你不是让派出所逮了么?"
王瘸子咧开嘴笑,露出豁牙子:"逮我?他们逮的是个替死鬼。"他忽然伸手抓住我腕子,指甲缝里还卡着棺材渣,"知道李二愣子媳妇怎么死的么?她瞧见棺材村底下埋的东西了。"
"什……什么东西?"我后脊梁骨直冒冷汗。
王瘸子突然凑近我耳朵,嘴里的腐臭味儿熏得我直翻白眼:"龙脉,这村底下压着龙脉。当年道光爷让人埋了九口锁龙井,现在全让那帮孙子给刨了……"他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红蓝灯柱子晃得跟鬼火似的。
"条子来了!"大刘子从泥坑里爬起来就跑。王瘸子却跟没听见似的,手指头在地上乱划:"看见没?这纹路,这是龙须沟!他们要把龙王爷放出来了……"
我甩开他爪子就想溜,可脚底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低头一看,绊我的竟是半截青铜剑,剑穗子上还坠着个玉蝉,在月光底下泛着绿莹莹的光。
"别拿!"王瘸子突然跟鬼上身似的扑过来,"这是镇龙剑!动了要遭天谴的!"可我哪顾得上这些,抄起剑就往玉米地里钻。身后传来王瘸子撕心裂肺的嚎叫,活像让开水烫了的猪。
钻进高粱地没多远,我就撞上个硬邦邦的东西。抬手一摸,冰凉梆硬,竟是口青铜棺材,比刚才那口小了一半,棺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红漆跟新刷的一样。

"放回去!"身后突然响起个阴测测的声音。我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回头却见个穿黑袍的老头儿,脸藏在阴影里,手里攥着罗盘,指针乱转。
"您……您是谁?"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头儿突然伸出手,五指跟枯树枝似的:"我是守墓人。这棺材里躺的,是道光爷的亲闺女和硕公主。她本该镇着龙脉,现在……"他猛地抓住我手腕,"你拿了镇龙剑,龙王爷要醒了!"
我手腕子让他掐得生疼,可更瘆人的是棺材里突然传出女人哼唱声,调子古怪得很,跟哭丧似的。黑袍老头儿"噗通"就跪下了,脑门儿直往泥里磕:"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我趁机甩开他撒丫子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觉得脚底发虚,跟踩棉花套子似的。回头一看,那口青铜棺竟跟活了过来似的,在月光底下泛着青幽幽的光。棺盖缝儿里渗出黑水,顺着棺身往下淌,腥臭得让人直犯恶心。
"救命啊!"我嗓子都喊劈了。这时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柱子已经照到高粱地边儿了。可那口棺材突然"轰"地炸开了,黑水溅得老高,里头钻出个穿清装的女人,脸白得跟纸钱似的,指甲有三寸长。
"还我剑来!"她说话带着回音,跟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我吓尿了裤子,举着青铜剑直哆嗦。这时黑袍老头儿突然冲上来,从怀里掏出个黄符贴她脑门上:"孽障!还不快回棺里去!"
女人惨叫一声,浑身冒黑烟,可指甲还死死抓着我胳膊。老头儿又掏出把朱砂,撒了她满脸。女人这才松开手,跟条蛇似的缩回棺材里。棺盖"咔嗒"一声合上,黑水也渗回棺缝儿里了。
"后生仔,把剑给我。"老头儿喘着粗气,罗盘上的指针还在疯转。
"不给!"我攥着剑往后缩,"给了你我怎么办?"
老头儿突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拿了剑就能保命?龙王爷已经醒了,这方圆十里都要遭殃。除非……"他凑近我,压低声音,"除非找到第九口锁龙井,用公主的血重新封印。"
"第九口井在哪儿?"我声音都劈了。
老头儿抬手往村西头一指:"祠堂底下。不过钥匙在村长家祖传的玉扳指里……"话没说完,他忽然脸色大变,耳朵动了动:"条子来了!快躲!"
我俩钻进高粱地时,手电光柱已经扫过来了。我听见大刘子在跟警察嚷嚷:"诈尸了!真诈尸了!那棺材里伸出只手……"警察拿手电照棺材,可里头除了黑水什么都没有。
"少他妈胡咧咧!"带队的老警察踹了大刘子一脚,"大半夜挖人祖坟,你们他妈想蹲号子啊?"

我躲在高粱地里,眼见着老头儿黑影闪进村口老槐树后头。这时王瘸子突然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把拽住我:"看见没?他们是一伙的!那老头儿是当年埋公主的阴阳师!"
"别他妈扯了!"我甩开他,"先顾命吧!"可王瘸子跟魔怔了似的,拽着我往村西头走:"祠堂!钥匙在祠堂!"
村西头祠堂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在夜风里晃悠得跟吊死鬼似的。王瘸子掏出个铁丝,三两下捅开门锁。里头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最上头是个描金漆的龛,垂着黄绸子。
"玉扳指就在龛后头!"王瘸子爬上桌案,可手刚摸到黄绸子就惨叫一声摔下来。龛里头突然蹿出条黑影,尖嘴利爪,跟夜猫子似的,照着他脸就挠。
"操他大爷!"王瘸子捂着冒血的脸在地上打滚。我抄起供桌上的香炉就砸,黑影"吱"地一声蹿上房梁,竟是只花斑狸猫,绿眼睛亮得瘆人。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手电筒乱晃的光柱。"在里头!"警察的喊声都变调了。王瘸子突然跟抽了疯似的,抓起供桌上的蜡烛就往龛里扔。黄绸子"呼"地就着了,火苗蹿得老高。
"你他妈疯了!"我抄起水瓢想灭火,可瓢里全是香灰。这时房梁上的狸猫突然尖叫着冲进火里,龛后头"咔嚓"一声,竟露出个暗格,里头躺着个玉扳指,碧莹莹的透着血丝。
王瘸子一把抢过扳指就往嘴里塞。"你他妈要吞啊!"我拽他胳膊,可他跟不要命似的,扳指已经塞进嗓子眼儿了。这时警察已经踹开门,手电光柱照得我们跟暴露在聚光灯下的耗子似的。
"别动!"老警察举枪瞄准我们,"把手举起来!"
王瘸子突然咧开嘴笑,嘴角还挂着血沫子:"晚了,龙王爷已经醒了。"他猛地掐住自己脖子,眼珠子瞪得快要迸出来。我眼瞅着他喉咙动了几下,扳指竟顺着食道往下吞。
"拦住他!"警察冲上来按住王瘸子,可他突然浑身抽搐,跟触了电似的。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骨头在互相挤压。接着"咔嚓"一声,他整条脊椎竟从后颈爆出来,血溅得满墙都是。
"我的妈呀!"小警察当场就吐了。老警察脸色铁青,枪口对准王瘸子的尸体:"这他妈怎么回事?"
这时祠堂外头突然传来地裂声,跟天塌了似的。房梁上的狸猫尖叫着往外蹿,我们跟着追出去,却见村口老槐树底下裂开道大缝,黑水咕嘟咕嘟往外冒,腥臭味儿熏得人直晕菜。
"龙王爷!龙王爷显灵了!"村民们举着锄头铁锹往村口跑,可黑水已经漫到脚脖子了。我眼瞅着黑水里浮起一具具尸体,有李二愣子媳妇,有失踪的货郎,还有……还有今儿下午埋的张老汉!
"都别过去!"老警察拿枪比划,"这水有毒!"可没人听他的,黑水里的尸体突然都睁开眼睛,跟活过来似的往岸上爬。最前头的是张老汉,他肚皮胀得跟鼓似的,嘴里还叼着半截蜡烛。

"救……救命……"二狗子他爹让尸群围在当中,举着铁锹乱砍。可张老汉突然张嘴咬住他脖子,血跟喷泉似的往外冒。人群炸了锅,哭喊声震天响。
这时黑袍老头儿不知从哪钻出来,手里攥着罗盘:"快!把玉扳指给我!"我掏出扳指扔给他,他咬破手指在扳指上画符,接着往黑水里一扔。
扳指落进黑水的刹那,整片黑水突然沸腾起来,跟开了锅似的。水底下亮起幽幽的蓝光,接着升起个巨大的黑影,鳞片在月光底下闪着寒光。龙王爷!真是龙王爷!
"孽畜!"老头儿突然咬破舌尖,喷口血在罗盘上,"今日镇你永不得超生!"罗盘"嗖"地飞出去,正贴在龙王爷脑门上。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地皮直颤。
这时王瘸子吞的扳指突然从他尸体的肚脐眼里冒出来了,碧莹莹的透着血光。老头儿抄起扳指就往龙王爷嘴里塞:"含住!这是当年道光爷的扳指,能镇你三魂七魄!"
龙王爷突然安静下来,庞大的身躯慢慢沉回黑水里。老头儿瘫坐在泥水里,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完了……全完了……龙脉已断,这村要遭大难了……"
我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可突然看见黑水里漂过来个东西——是那口青铜棺!棺盖开着,里头躺着和硕公主,可她肚子竟高高隆起,跟怀胎十月似的!
"她要生了!"老头儿突然尖叫,"快拦住她!这是龙种!"
可已经晚了,公主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竖着的,跟蛇一样。她猛地抓住棺帮子,指甲暴长三寸:"还我孩子!"接着竟从棺材里站起来,浑身淌着黑水往岸上走。
警察的枪响了,可子弹打在她身上跟挠痒痒似的。老头儿掏出黄符往她身上贴,可符纸一碰黑水就化成灰。这时公主突然盯住我,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你身上有龙气……"
我撒丫子就往玉米地跑,可后头传来地动山摇的动静。回头一看,公主竟把龙王爷的尸体从黑水里拖出来了,龙尾扫过的地方房倒屋塌,跟世界末日似的。
"往山上跑!"老头儿在后头喊,"龙脉源头在山顶!"
我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蹽,后头龙王爷的咆哮声震得耳膜生疼。这时天突然阴了,乌云压着山头,闪电把天空劈成两半。我眼瞅着公主骑在龙王爷脖子上,手里攥着那口青铜剑!
"把剑给我!"她声音跟雷似的。我攥着剑柄直哆嗦,可突然看见剑穗上的玉蝉在发光。这蝉……这蝉怎么跟李二愣子家传家宝似的?
"你爹是守墓人!"老头儿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了,"快用血祭剑!"

"我爹?"我蒙了,"我爹不是货车司机么?"
老头儿急得直跺脚:"你爹是守墓人第十八代传人!当年他偷了玉蝉才遭了报应!"
这时公主的剑已经劈下来了,寒光跟月牙似的。我咬破手指抹在剑身上,玉蝉突然发出绿光。剑锋划过龙王爷的逆鳞,黑血喷得我满脸都是。龙王爷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接着山崩地裂,整个棺材村陷进地缝里了。
我坐在山顶上,看着脚下的深渊。老头儿把罗盘递给我:"该你接班了。"
"接什么班?"我脑子跟浆糊似的。
老头儿指指山下:"龙脉没断,只是沉睡了。等下一个甲子……"
这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我听见山下传来婴儿的哭声。老头儿突然跪下来,朝着太阳磕了三个响头:"列祖列宗保佑,龙种现世,天下要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