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我的老子注,合乎道儒佛,晚年为何说老子重道,孔子重器?

问道化鸣 2025-04-22 19:30:40
我的老子注,儒家说是儒家的,道家说是道家,佛家说是佛家的

宋代是一个文化开放而多元的朝代,从第二代皇帝宋太宗赵光义开始,就把老子的“无为”与孔子的“德治”结合起来,并以“无为”解“德治”作为“应边策略和治国方针,学者们虽以儒学立业,但多是儒道释三家兼修,成为老庄之学的专家(参考网:“无为”诠释嬗变析论)。

受魏晋玄学与隋唐文化的影响,儒道释三家到了北宋依然处在一种“此消彼长,此长彼消”的融合进程中,苏辙的《老子解》,堪称“三教圆融”的佼佼者。

他在《道德真经注后序》里说:“天下固无二道”,所以他常将佛家之言比照儒家学说,与高僧道全切磋,他通过对子思的《中庸》之言“喜怒哀乐之未发”与六祖慧能的“不思善,不思恶”的详细解读,道全服了:“今而后始知儒佛一法也”。

那时候,苏辙正在解读《道德经》,每翻译一章都拿去跟“道全和尚”讨论,道全又说,原来佛道是一家:“全辄叹曰:(老子言)皆佛说也。”

苏辙的解老,走的是“三教圆融”路线。当然坚持以老解老的人不赞成,指其“其多与佛书合”,有讥意。“挺苏”的南宋大儒林希逸为苏辙辩护说:虽“文义语脉未能尽通”,但庄子之言,不也常被禅佛之书所用吗?

既然认为三家为“一道”,就难免在解读《道德经》的过程中,把三家思想糅合在一起切磋磨合,折中调和。也难免遇到“一道”走不通的时候。这也为他晚年推翻前说埋下了伏笔。

晚年的苏辙:圣与圣亦不尽同:老子偏重于道,孔子侧重于器

中年时期的苏辙,曾将他的《老子解》交给兄长苏轼看,苏轼回信说:“子所作《诗传》《春秋传》《古史》三书,皆古人所未至。唯解老子差若不及。”

苏辙对此评甚为在意,于是“闲居无事,凡所为书,多所更定”,唯独担心《老子解》:“不知此书于子瞻为可否”?

此后,他从侄子苏迈的文集中得知苏轼对他后来修改的《老子解》很满意:

“子由寄老子新解,读之不尽卷,废卷而叹。使战国有此书,则无商鞅韩非;使汉初有此书,则孔老为一;使晋宋间有此书,则佛老不为二。不意老年见此奇特!”

苏轼对儒道释都不排斥接受,他有众多的佛家朋友,也有道家师父,且爱读老庄,认为“《庄子》得吾心矣”。同时认为“学佛老者,本期于静而达”。所以,苏轼认为:学孔子,不影响学佛老。

兄长的高评,让他很高兴。但他并没有就此止步,直到晚年退居颍昌府(许昌),仍然“于此书复多所删改,以为圣人之言,非一读所能了,故每有所得,不敢以前说为定。”

对此,他很自足,也有“新见”:自足的是“今日以益老,自以为足矣”;“新见”是:“圣与圣亦不尽同,各因其学以救人。”

所谓“圣与圣亦不尽同”,指的是:老子偏重于“道”,孔子侧重于“器”。

苏辙说:“然孔子以仁义礼乐治天下,老子绝而弃之……孔子之虑后世也深,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使中人以下守其器,不为道之所眩,以不失为君子,而中人以上,自是以上达也。

老子则不然,志于明道而急于开人心,故示人以道而薄于器,以为学者惟器之知,则道隐矣,故绝仁义弃礼乐以明道。夫道不可言,可言皆其似者也。达者因似以识真,而昧者执似以陷于伪。

苏辙认为:孔子以仁义礼乐治理天下,老子是要绝弃仁义礼乐……孔子为后世考虑的很多、很深远,唯恐人们产生误会,所以他向人们展示的是具体、实在的道德仁义,而不讲真实的“道”,使中等层次以下的人遵守具体的、实在的形式,不被道的高深莫测所迷糊,如此也不失为君子之为。

老子则不然,他立意于要让人明了大道,而急于开化人心,所以对人讲大道,而轻薄具体的、实在的“器”:仁义礼乐,认为治学的人若是只知道具体的、表面的知识,道就体会不到了,所以主张弃绝仁义礼乐来使人明道。

苏辙认为:通达的人能从“不可言说”的论述中认识道,而头脑不清醒的人看到相似的就以为是真的。所以后世之人学老子的,不少有祸乱天下的人。而学孔子的人虽不知“道”,却不会有大错。

为什么呢?因为能明白老子之道的人不少,而通过学习孔子来求道的人常苦于无从入手。两位圣人都不够全面,重视了这一面,就难免忽视了那一面。

苏辙此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学老子之道,容易走向权谋伪诈之途。学孔子的虽然不明道,但不至于犯大错,这跟他中年时期的“孔老为一”思想大相径庭。

而他在解释“以智治国,国之贼“时说”:吾以智御人,人亦以智应之,而上下交相贼矣”:以智诈权谋治国的人,百姓就会以智诈权谋回应他。

这说明苏辙是正面来理解老子反对智诈之术的。但为何在这里,却说学习老子的人,可能会成为祸乱天下的人呢?

原因就在于:苏辙将老子所说的“圣智”分解为两种,一种是真正的圣智,那是不应该绝弃的,还有一种是世人自以为是的“圣智”,即“机巧智诈之术”。

其实老子所要绝弃的就是“圣智”,无论圣人之智还是世人之智!

苏辙在解读老子思想方面的“无奈”

老子反对权谋智诈之术,因此要“绝圣弃智”。苏辙不忍心伤害“圣智、仁义”,又要解通老子思想,没办法,因此解释说:“非圣智不足以知道,使圣智为天下……而民始不胜其害矣。”

他认为只有圣智可以明“道”,只有“圣智”才可以实行“道治”,民众也才不会有伤害。

苏辙将“圣智分解为“圣人之智”与“世人之智”,世人之智是“圣智之末”,老子要绝弃的“世人之智”,如此则巧妙地避开了老子对“圣智”的否定,使老子的革命性荡然无存。

对于“仁义”,老子也同样要“绝弃”,只有绝弃仁义,民众才会去文饰而归之于淳朴而自然孝慈。但苏辙的注解是:“及其衰也,窃仁义之名以要利于世,于是子有违父,而父有虐子,此则仁义之迹为之也。”

苏辙认为老子批评的不是真“仁义”,而是“窃仁义之名”的假仁假义。

但在老子的“道治思想”里,“道德仁义礼”是由上而下,有根而末渐次下滑的,只要回根归本,自然花繁叶茂,人们自然孝慈。

即便是明代高僧憨山德清也都能遵循老子原意,他说:“此即庄子所谓虎狼仁也。意谓虎狼亦有天性之孝慈,不待教而后能。况其人为物之灵乎。”

同时,《道德经》里的圣人,是老子塑造的为道者,是道的化身,没有神圣化色彩,并且他总是跟“无为”联系在一起的,他反对“以智治邦”,因为那是“邦之贼”“民之害”。

而与“仁义礼智信”联系在一起的,一定涉及文饰情欲之学,智诈权谋之术,那是要“损之又损”,“绝而弃之”的。所以很清楚,老子要否定的是世俗文化中的神圣崇拜和天授神权。

苏辙认为圣人也很无奈:“全於此,必略於彼矣”。

其实不是圣人无奈,而是苏辙自己的无奈,老子虽然讲“天道”,但老子论道的最终落脚点全在于社会实践的“圣人之治”。要不然,老子论道岂不成了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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