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时期的爱情(A)——为什么又是你?

今西安 2020-02-19 10:54:02

文 / 阿O

马尔克斯写过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没有看过,最近准备找来看。

《霍乱时期的爱情》还没找来,倒是接连知道了几个新冠时期的故事。和白衣战士的慷之以慨、武汉人民的艰难困苦相比,这几个故事大概既不会让人痛彻心扉,也不会让人潸然动容,而且因为部分是听来的细节也未必确实,但毕竟这些故事也算是这个非常时期的一点点缩影,就如那个小两口在隔离期间为了谁做饭都能大打出手的故事一样,这些故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是这个时期甚至这个时代的一部分。方方最近刚说过,任何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到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编辑                                搜图

请点击输入图片描述

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人的一座大山,不管这山,是青山绿水,还是穷山恶水,也不管这山,是风景,还是沉重。

恰巧,这几个故事多多少少都还能和爱情沾点边,姑且概之为“新冠时期的爱情”吧。

今天先说故事A。

A 为什么又是你

朋友Y是一名记者,17年前非典的时候,是一名小记者,17年后新冠的时候,是一名老记者。17年前当小记者的时候,挣几千元的薪水,17年后当老记者的时候,还是挣几千元的薪水。当然,也不是一直挣几千元,报纸景气的那几年,他的薪水也拿过五位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17年前他当小记者的时候,进过非典患者治疗隔离病区采访,17年后,他又要进新冠患者隔离病区采访。

相比17年前的忐忑,Y对“二进宫”已经没有多少担心,进去前做好防护,出来后严格消毒,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出来后肯定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单位了,得在指定的酒店隔离14天。

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非典那年,小记者Y还没有结婚,有一个如胶似漆的女朋友,非典没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约一场会,非典来了,两个人不太好见面了。

Y要进隔离病区那天,恰巧是女朋友的生日。非典的传染性远不像新冠这么强,那年,城市的封禁远不像现在这么严。很多店铺也开张着,他早早订好了花,委托花店在某个时间送到女朋友的工作单位。

编辑                                搜图

请点击输入图片描述

被采访医院专门安排了有严密消毒隔离措施的救护车来接他和另一个同行。在进入定点医院前,他跟专车司机提了一个额外要求:可否绕到女友工作的楼下,让我隔着车窗,跟她说声生日快乐!

他心里没有说出的话,是如果自己不幸中招了,不想留下对她生日的遗憾。

当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隔着车窗向女朋友挥手时,女孩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女孩想要冲到救护车前,他拼命摇手示意阻止。眼看不起作用,赶紧让司机开车走。

车窗外,女孩一路追,一路哭。直到车拐过一个弯,他再看不到她的身影,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咬着嘴唇。

他的手机很快收到了一条短信:“你若不幸,我决不独生!”

随后,他顺利而且出色地完成了采访。

随后,他被安排住进专门的隔离酒店,不可以出酒店大门一步,甚至连所在的那层楼,都不可以下。每天,通过电话和短信,向她汇报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咳嗽,没有发烧,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他的身体略微出现了些不舒服,他吓坏了,他的单位吓坏了,隔离的酒店也吓坏了。

最主要的,他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怎么跟她说。几番斟酌,这天,他没有给她打电话,而是发了一个短信: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保重。

她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没有接,也接不上。因为他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医生护士带往指定医院做全面的检查。走的匆忙,手机落在了房间。

还好,虚惊一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应该是前一晚洗澡时着凉了。

等他再回到酒店,赫然发现,她正在酒店门口和全幅武装的保安和服务员哭闹,边哭边喊:我一定要进去,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要得病我们一起得,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Y一个大小伙子,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在那么一刻,他已经迈出了飞奔的脚步,他想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

可是,他猛然想到,自己还在隔离期,这次感冒虽然是一场虚惊,并不代表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

这时,她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头,刺眼的阳光下,他就在那里。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冲了过来。他一边伸出手阻挡,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救护车挡住了他的退路,在他的后背碰到车厢的同时,一个身子已经不可阻挡地扑在了他怀里。然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口罩怎么就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湿润的嘴唇,嘴唇上,还有咸咸的泪水味道。

……

后来,他结婚了,她也结婚了。

只不过,新人不是彼此。

现在,他又要进隔离病区了,她的生日,也快到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隔段时间境相同。

Y犹豫好久,还是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17年间,手机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这个号码,幸运地随着每一次倒号流传了下来。只不过,不知道这个号码是不是已经换了新人。

Y还是决定发一个短信,无关对错,无关爱怨,无关取舍,无关放得下放不下,如果非要有什么相关,权当对17年一个轮回的纪念。

“我又要进隔离病区了。”

编辑                                搜图

请点击输入图片描述

发完这个短信,他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准备进隔离区所需要的东西,以及针对医护人员和患者不同的采访提纲。至于这条短信,她看到也好看不到也好,看到了当没看到也好,或者,不是她的人看到了感到莫名其妙也好,既重要,也不重要,既在意,也无需十分刻意。

在Y整理完第一个采访提纲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的短信后,多了两个字的回复——

保重!

Y长吁了一口气。

但我认为,他其实是长叹了一口气。

保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这个个艰难的时期,唯有彼此都保重吧。

这话Y是在心里说的,一声“保重”之外,有没有弦外之音,想不想弦外之音,既不重要,又莫奈何。

能保重的,也只有现在,过去,已经保不住,将来,总是保不准。

在进入隔离病区前,Y发了一个朋友圈,隔离区戒备森严的大门图片和最简单的四个字——要进去了!

还没等到他把手机塞进包里,它便响了。话筒里是她的声音——

我讨厌你。这是第一句话。

为什么又是你?这是第二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然后,没等他说什么,电话就挂掉了。

Y拿着手机,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同行叫他,他才从空白世界回到了病毒人间。

第一句话,他来不及琢磨,第二句话,他也问了问自己,为什么又是我?然后,他苦笑着对自己说,既然连世间的悲剧都可以轮回,为什么又是我,也就没有了为什么。

···  END  ···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