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去医院复诊,医生告诉她,病情不算严重,但需要长期吃药,按疗程治疗。她点点头,拿着处方单走出诊室,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很久,最终没有点进支付页面。
她站在药房门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黑色的布鞋已经有些褪色,鞋面上沾着一小块不知何时蹭上的油渍。她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她无数次拨过的号码。
电话那头,嫂子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烦:“又要钱?”
她的手微微收紧,指甲扣进掌心,声音压得很低:“能不能先借我两千,等下个月工资发了就还。”
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后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麻烦?不是刚拿了工资吗,怎么又没钱?”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嫂子叹了口气,声音冷淡:“行吧,我待会儿转你。”
电话挂断的瞬间,她忽然觉得有点冷。医院的空调开得很足,但她抬手摸了摸脖子,皮肤上竟然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始终没等到那笔转账,直到晚上,她再拨过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三十年,她成了哥哥家的“提款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哥哥的命运是不一样的。
家里穷,父母重男轻女,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了哥哥。哥哥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把仅有的积蓄都给了他,而她只能早早辍学,去镇上的工厂打工,帮家里补贴家用。
她从来没有怨过,她觉得,哥哥是家里的希望,他出人头地了,家里才能好过一点。
后来,哥哥结婚了,嫂子进门后,家里的经济状况还是没好转。哥哥工作稳定,但嫂子的工资不高,家里添了孩子,花销更大,嫂子时不时就会在电话里向她诉苦。
她听得心疼,每次发了工资,都会主动给哥哥家转一笔钱。她不抽烟不喝酒,衣服一年到头只有那么几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每次听到嫂子在电话里说,“孩子的奶粉没钱买”“家里房贷压力大”,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钱打过去。
她总想,这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帮一把是应该的。
“你赚得少,怪我吗?”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对哥哥家足够好,总有一天,哥哥嫂子会记得她的好,会回报她的付出。
可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个“提款机”,而提款机是没有感情的。
去年,她生了一场病,住院半个月,花光了所有积蓄。出院后,她不好意思再向哥哥家要钱,便咬牙坚持去上班,只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稍微多走几步路,就觉得头晕目眩。
她实在撑不住了,才鼓起勇气给嫂子打电话,希望能借点钱买药。
那天,嫂子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她永远忘不了的话——
“你赚得少,怪我吗?”
她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眼里,从来都不是家人,而是个不值得被心疼的“外人”。
“你该帮哥哥,哥哥不用帮你”她开始慢慢学会拒绝。
几个月后,嫂子又打电话来,说侄子要换个新的平板电脑,让她出点钱。
她握着手机,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我最近手头紧,帮不了。”
电话那头,嫂子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没钱,不是故意不帮。”
嫂子冷笑了一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觉得自己不用管哥哥家了?”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涩涩地笑了:“我帮了你们三十年,没换来一句谢谢,现在不帮,就是我的错?”
嫂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声音变得冷漠:“行吧,既然你这么想,那以后你也别指望我们帮你了。”
那一刻,她才明白,在他们心里,只有她“该”帮哥哥,哥哥却从来没想过要帮她。
亲情,不该是一场单向的索取
她没再联系哥哥家,也没再转过一分钱。
后来,她听说哥哥家换了新车,嫂子在朋友圈晒出照片,配文是:“终于换了辆像样的车,感谢老公的努力。”
她点开照片,看到哥哥站在车前,笑得一脸得意。
她心里平静得出奇。
她曾经以为,亲情是最牢固的纽带,可她错了。亲情如果只有一方在付出,而另一方只会索取,那它早晚会变成一场心寒的交易。
她不怪哥哥,也不怪嫂子,她只是后悔,后悔自己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
多少亲情,毁于“应该”她后来搬了家,换了手机号,彻底和哥哥家断了联系。
她不再去想哥哥家的事,也不再去回忆过往的种种。她开始学着为自己活,周末去公园散步,买喜欢的衣服,甚至报名了一个插花班,日子过得简单又满足。
有一天,她在街上偶遇一个熟人,对方问她:“你哥最近过得挺滋润的,怎么没见你去他家?”
她笑了笑,语气平静:“他过得好就行,我不用去了。”
对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不在乎了。
她没再解释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天。那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洒在她的肩上,像是久违的温暖。
她终于明白,亲情不是施舍,更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
多少亲情,毁于一个“应该”字。
而她,终于学会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