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秀兰,63岁,出生在湖南一个偏远的农村。
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常年在田里劳作,供不起我读书,我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后来跟着乡亲们去县城工厂打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18岁那年,家里做主,把我嫁给了村里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他是个老实人,对我不错,但命不好,干了几年苦力就得了肺病,拖了两年后撒手人寰,留下我和一个四岁的小女儿。
后来为了养活女儿,我去了广东打工,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年轻又能吃苦,厂里不少人追求我,但我一心想着赚钱,没再成家。
女儿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并在深圳成了家。可她成家后,和我联络得越来越少,生活里没了我这个妈的位置。
她说她工作忙,婆家那边事情多,我知道,其实她是嫌我没文化、没见识,怕我给她丢脸。
我这一生,本以为就这样了,孤孤单单守着一把老骨头过日子。可天意弄人,五年前,我在老家的一个表亲婚宴上认识了现在的老伴刘建国。
他今年69岁,比我大六岁,退休前是个工厂里的车间主任,老伴去世得早,他一个人带大了儿子和女儿,儿子刘强现在在杭州工作,女儿嫁到了隔壁县城。
刘建国很会体贴人,也舍得为我花钱,日子久了,我动了心。去年,我们领了结婚证,算是给彼此晚年找了个依靠。
可再婚容易,融入对方的家庭却难。刘建国的儿子刘强对我态度冷淡,儿媳妇更是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他们嫌我带着“拖油瓶”(虽然我女儿早已独立),觉得我高攀了刘建国。不过,刘建国对我好,这就够了。
今年腊月初,刘建国跟我商量,说过年想去杭州儿子家一趟,顺便看看孙子。
我心里有点不情愿,毕竟去年他们一家人回老家过年时,对我爱答不理,儿媳妇甚至连声“阿姨”都没喊。
但刘建国说,过年嘛,图个团圆,再说孙子还小,应该多见见。我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临走前,我和刘建国特意商量着给孙子准备了999元的红包,寓意长长久久。
虽然这笔钱对我们来说不算小数目,但刘建国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子,不能亏待了。我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腊月二十二这天,我们坐火车到了杭州,刘强一家住在城北的一套三居室里,房子是刘建国退休时出了一半的钱买的。
到了家,儿媳张丽开门,看到我们时脸色就有些不太自然,勉强笑了笑,说:“爸,阿姨。”
我听着这个称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计较,笑着应了声。孙子小宝倒是很热情,扑过来抱着刘建国喊“爷爷”,惹得刘建国乐呵呵地直拍他的头。
进了屋,我发现饭桌上已经摆好了菜,但大部分是儿媳随便从超市买的半成品,简单加热了一下。刘建国倒是没在意,拉着孙子坐下,我也跟着坐下。
吃饭时,刘强问刘建国:“爸,今年你们打算在杭州呆几天?”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热情。
刘建国笑呵呵地说:“就呆到初四,陪陪你们就行。”
儿媳张丽低头夹菜,没接话。我心里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说:“小宝今年多高了?看着长个儿了不少。”
张丽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一米三了,长得快,衣服鞋子都得换新的。”
刘建国听了,忙说:“孩子长得好,得多花钱也正常。过年了,这红包给小宝,让他买点喜欢的东西。”
说着,他把我们准备的999元红包递了过去。张丽接过红包,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变了。我心里一紧,忍不住低头喝了口汤。
吃完饭后,刘建国陪着孙子玩积木,我则跟着张丽在厨房里收拾。她一边洗碗一边开口道:“爸的退休金每月也就四千多吧?阿姨,你们平时生活开销大吗?”
这话让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刘建国把钱花在了我身上。我勉强笑了笑,说:“不大,我们俩平时都很省。”
张丽没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
晚上,小宝拿着红包,拉着刘建国撒娇:“爷爷,我想要那个遥控赛车,妈妈说太贵了不给我买。”刘建国笑着说:“想要就买,爷爷给你买!”
这时,张丽从房间走出来,冷冷地说:“爸,小孩子不能惯着,买了赛车他玩几天就腻了。”
刘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二天早上,刘建国陪着孙子去小区里玩,我和张丽在家准备早饭。
小宝跑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糖,兴冲冲地对张丽说:“妈妈,我爷爷说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有钱,这样就能给我买好多玩具了!”
张丽听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把糖塞回小宝手里,冷冷地说:“去玩吧。”
然后转头对我说:“阿姨,爸年纪大了,您也多劝劝他,别总想着惯孩子,老人的钱是养老的,不能全花在没用的地方。”
我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强忍着尴尬点了点头。
晚上,刘建国把孙子哄睡后,叹了口气对我说:“儿媳妇嫌我花钱大手大脚,说得也对,咱们以后省着点吧。”我看着他满脸疲惫的样子,心里又难过又无奈。
第三天晚上,吃饭时,小宝忽然冒出一句:“爷爷,妈妈说你把钱都给了那个阿姨,以后我们家没钱了。”
听到这话,饭桌上瞬间一片寂静。刘建国愣住了,我也僵在了那里。张丽顿时脸色铁青,忙训斥小宝:“小孩子乱说什么!”
刘建国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半天没说话。饭后回到房间,他长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秀兰,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家里这情况,看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大年三十那天,我们坐上了回乡的火车。一路上,刘建国几乎没怎么说话,我也无话可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我突然觉得,二婚的生活虽然有了伴,但那种被亲人接纳的温暖,或许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了。
人生啊,谁不是在夹缝里求得一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