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生命垂危时,都必然感受到生命的无常,感受到这世界虽大,但无一人能对自己感同身受,“自我”也就在这种“孤独”中失去了“对相”,自然而然地消弭殆尽。
我爸爸是2001年查出的肺癌。当时手术切除一个肺叶。这一年我爸71岁。

当时我们没有告诉我父亲患了肺癌。但我们领着他去各大医院检查,爸爸也应该有点感觉,但我们都不说破。
在决定给父亲做手术的时候,我爸也说听我的。但上手术台之前,他也没嘱咐过们什么,也没和我妈说什么。
不是所有的老人和生命垂危的人,都能很明白地料理后事的。
我父亲手术之后,我爸每年都住几次院。肺经常感染。几乎常年咳嗽。我们也是担心怕癌细胞转移。一咳嗽发烧就去医院拍CT。到2007年4月份,我爸开始喘,上不来气。

去医大二院呼吸科住院。当时测血氧才39,医生说正常血氧应该80多,所以医生说我爸很危险。检查结果说癌细胞没转移。但是肺纤维化。那个时候我也不懂肺纤维化的严重性,只想癌细胞没扩散就谢天谢地了。住了十多天,整天吸氧,消炎,医生还让吃一种激素。
出院没多久6月份又不行了,又去医大二院住院。从4月份出院开始,我就给我爸租了一大罐和医院一样的氧气罐,一罐70元,有人负责送,单花运费14块钱。
到了秋天,我爸基本都是在医院待着了。我记得2007年的12月份,我爸病情加重了,但自己还能慢走去医院住院,我们包了一个单间,当时好像一天200元,那个时候我教毕业班,我小妹孩子小。回不来。基本都是我和我妈在医院照顾,但我妈腿滑膜炎,走不了路,关键她老人家还不认路。
我们学校去医大二院还得倒车,我还得一天负责我爸妈、的三顿饭,哈尔滨的冬天真的很冷呀。也舍不得打车,我在学校上完课,弄好饭,放在一个特别大的羽绒服里面,怕饭凉。
当时我跟校长请假,校长说毕业班找不到人带课,你弹性吧。就是不做班,上完课就走。我整天拿着练习册在我爸病房做题,备课,护士都知道我当老师忙。

2008年元旦前,我爸张罗回家,这个时候我爸下地就费劲了,基本自己不能走了。
2008年好像是3号早上,我给学生上早自习,接到我妈电话,说我爸摔了。我衣服都没穿好,就往我妈家跑,一边跑一边打120,我妈家离我学校近,5分钟的路程。
因为刚出院,出院手续还没办,我就赶紧给我爸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她说你们直接来住院处吧,单间是没有了。只能住6个人的房间。
这次摔完,我爸就糊涂了,我在医院7天7夜基本没和眼。到第七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让我妈替我一会,在一个晚上不在这里住的人的病床上睡的老沉了。我爸怎么闹我也没听见。
后来主治医生说,你们还是转离家近的医院吧,在医大二院住也没有意义了。让我自己去联系医院。
我就联系了一个离我们学校和我妈家都近的一个医院,找护士长又包了一个单间。这个是职工医院,单间费用一天50。我要了一个120把我爸拉到这个医院。
这个时候我爸一到晚上就说胡话,一宿一宿的喊,喊他妈、他爸、他哥、他姐、喊的都是不在人世的人。这个病房是两张单人床,晚上我就把两张床移到一起,我拉着我爸的手。一到早上亮天,我爸就说大姑娘我昨晚上是不是又闹你了?我说是呗,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让我睡觉呀,我爸说我还是难受呗。
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世,医生一来查房,我爸就拽着医生的手说,快救救我[流泪] ,后来我们找了一个白事先生来看一下,他说没几天了。我就通知我英国的大妹,她就回来了。她的机票到时间她就去北京准备飞回英国,因为下大雪,她的航班取消了。我妹又飞回哈尔滨。也许是冥冥之中我爸不让她走。
我爸肺癌切除后,没化疗也没放疗,因为我大妹在英国当医生,她不主张放化疗。我大妹的主张就是让爸安安静静地走。
我爸走的那天晚上,他自己让把氧气关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所以那些已经年迈,知道自己寿命没多少时间的老人或生命垂危的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什么也没想。就像我爸,明白的时候,从来没有叮嘱我们什么,也没说以后剩我妈一个人咋办什么的。
又是一年清明,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想您了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