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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暗恋X追妻火葬场】
宋烟烟十岁那年,父亲病逝,身负祖传绝艺的孤儿寡母搬进燕王府寄住,以寻庇佑。
宋烟烟第一次见到燕王世子萧京墨时,他在别院竹林练剑。
少年郎气贯长虹,长剑随身一跃,竹林骤响木叶四散。
宋烟烟驻足朝他望去,一望就是五年。
——
燕王念及与宋父往日旧情,府内上下待宋烟烟母女尚算客气。
除了不可一世的世子萧京墨。
少女心事怀望,将对萧京墨的情愫,小心翼翼藏在了众人之中。
她一双裁月镂云的玉手,为他下厨房、起女红,乞巧节为燕王府四位哥哥缝制了香囊。
萧京墨看着三个弟弟手中的香囊,气得差点没咬崩了牙,转头却与友人调笑:“为求庇佑,心思都费尽了。”
待到及笄之年,宋烟烟出落得秀色琳琅,京中求娶之人络绎不绝。萧京墨冷脸数日,扬言要将她指给王府侍卫。
宋烟烟愕然,闯进他书房质问。萧京墨将她抵在书桌前,抬了她下颚,语气里藏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期盼:
“你终日蝇营狗苟,所求不过是留在王府。不肯嫁给侍卫,莫不成想当世子妃?”
宋烟烟羞愤欲绝,在他腕间留下两排赤红牙印,咬牙回了两字:“从未。”
又过一月,避了多年婚事的萧京墨突地决意择亲,燕王府上下热闹非凡。
宋烟烟终于死了心,少年慕艾权当大梦一场。
——
后来,那个昔日高傲无比的燕王世子,蹲守于宋烟烟藏身的小宅外苦等数日,握着传家玉镯的手冻到发红。
却眼见她自温润儒雅的白衣少年手中,接过了红漆锦匣……
注:1、SC,1V1,HE,架空勿考。
2、主打酸涩拉扯,非打脸爽文。
试读:·
因了萧京朗此问,宋烟烟本就窘然的面庞,更觉了一丝热烫。
她低着头,稍挪了步子,好以萧京朗为屏,挡了萧京墨那道令她窒然的视线。
迅速点了点头,宋烟烟福身告辞,急急跨步出了偏厅。
厅内,萧京朗将托着那绣竹香囊的手伸至萧京墨面前时,萧京墨面色沉黑,无有动作。
凌厉凤眸盯着萧京朗另一手中的绣菊香囊,面侧肌肉因紧咬的牙关而隐隐鼓动着。
萧京墨方才莫名重置了茶盏,这会子又面色阴郁,萧京朗面对着他,脸上不觉也露了一丝慌张。
宁渊见状,展臂略过案几,接了萧京朗手上香囊,笑道:“宋烟烟,倒确是个妙人儿!怨不得那几位盯得那般紧。”
萧京墨长臂倏抬,一把抢过宁渊手上香囊,紧握于掌心。
他闭目无言,只牙关仍紧咬着。
“子染,她同你们?你这是……”宁渊挑眉,低声道。
“为求庇佑,心思都费尽了。”萧京墨撇唇嗤笑。
只是他心头亦未明,这一声,到底是笑她,或是笑自己?
这五年多,他分明已尽力护得她周全,她为何仍要这般,处处趋奉于人?
为何……却对他……
一声重叹打破厅内沉然寂静,萧京墨终抬眸瞥向宁渊:“太子府中事务繁杂,临深断不该在此蹉跎,尽早回吧!”
话音方落,萧京墨便起身,挥袖而去。
*
宋烟烟双手于身侧紧握,疾步向别院行去。
盛夏暑气腾腾,她分不清此刻面上的热烫之感,究竟是因高温或是因羞恼。
亦分不清顺颊而下的,是泪或汗。
踏入别院时,赵元欢已于院中候了她多时。
“烟烟!”
见宋烟烟闷头前行,赵元欢忙唤了她一声,上前迎她。
她见宋烟烟面色煞白,眼眶泛着红意,赶忙侧身挡了身后之人视线,将宋烟烟领入了房中。
“这是怎么了?”轻掩房门,赵元欢低声关切道。
宋烟烟咬着唇,摇首未语。
她于偏厅外,听着的那句“心思都费尽了”,好似一记重重的巴掌,扇于她心上。
不过是一心祈望他平安。
如此简单而纯粹的一份心,他为何竟能曲解至此?
可宋烟烟心中再是委屈难抑,此时也决计开不了口吐露分毫。
赵元欢取了帕子,沾水拧干后替宋烟烟拭了泪,神色间难掩心疼。
萧京墨率军凯旋,阵势颇大,赵元欢自也听闻一二。
他昨日方一归京,平和静然了多月的好友便又开始这般难受,便是宋烟烟一字未语,赵元欢也早已猜着了七八分。
“又是他惹了你?”赵元欢话音听来不忿。
宋烟烟垂眸未语,只那唇被咬得愈紧。
萧京墨,他何曾惹她?
他不过是道出心里话罢了。
分明是她自个儿,记不得他曾令她“安分些”,还上赶着要去送些他看不上眼的物什。
宋烟烟两手接过赵元欢手中湿帕,牢牢捂于眼前。
冰凉的湿气霎时驱散了满身暑气,褪下了面颊莫名的热意。
胸腔中又急又重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
宋烟烟长舒一口气,取下帕子,捋了捋额前散下的发丝,抿唇向赵元欢轻笑道:“不想这些无为之事,答应了今日陪你游灯会的。”
放回帕子,宋烟烟牵起赵元欢手,往房门处行去。
赵元欢却稍顿了下,拽了拽宋烟烟手,凝视她片刻,为难道:“今日,恰巧我二哥休沐,他……主动提了要与我们同去。”
“啊?”
宋烟烟讶然。
方才进院之时,她无心细看。此刻想来,元欢身后,除了周予衡,确是还多了一道身着白衣的修长身影。
可人既到了,宋烟烟也未再多言,任赵元欢牵着手出了房门。
赵元佑性子儒雅端方,面庞俊秀清润。宋烟烟见他于院中静立等候的身影,心头无端升起一番恬淡安宁之感。
已然久候,赵元佑却一句也未相询,只予了两位姑娘关切的眼神,见她们不欲多言,便抬手示意前行。
赵府马车抵达举行灯会的河畔之时,时辰尚早,天色仍浅。
赵元佑延引两位姑娘进了一河畔酒肆,于二楼临河雅座点了一桌晚膳,允了周予衡同桌而坐。
夕阳渐斜,河中摇橹前行的乌篷船上,陆续亮起了花灯。
花灯随船轻轻摆动,晃晃荡荡映于河面,好似晚夜烟火被撒入了水中。烟火被荡漾的波纹扰攘,忽而层叠,忽而牵长。
宋烟烟于窗畔下眺,迷醉于湖面景致,停箸许久未动。
“烟烟喜欢乌篷船?晚些我们去坐,二哥?”赵元欢咽下口中藕片,快意道。
“好。”温润男声几无迟疑地应了。
宋烟烟回神,在二人笃定的眸色里,轻扬了唇角。
饭后,一行四人在饰满各式花灯的长街上,随熙攘人群而行。
赵元欢私心里,欲借机与周予衡独处,遂刻意放缓了脚步。
不觉间,宋烟烟与赵元佑已遥遥于前。赵元佑始终控着步子,行于宋烟烟侧前半步处,不时展臂为她挡开纷扰人流。
“烟烟妹妹。”
吵嚷人声中,传来赵元佑温和轻唤,宋烟烟循声抬眸,见他步伐停伫于一泥塑摊前。
“我记得你幼时喜爱兔子,曾与元欢一同,吵着闹着要养。”
话落之时,他已将手上捧着的一圆润嫩白的白兔泥塑,递至她手边。
“烟烟妹妹如今熟掌妆佛之术,所制器具案形均栩栩如生,不知还是否欢喜这般平凡的小泥兔?”
宋烟烟忙双手捧过白兔泥塑,见它憨拙圆润、鼻头及眼睛处红艳艳的,眼中不由泛起喜爱之情。
“但……”
赵元佑取了银子欲付之时,宋烟烟迟疑了一瞬。只话音未出,便被从后赶上的赵元欢打断了。
“好可爱的兔子,二哥,我也要一只!要和烟烟这只一般模样的!”
宋烟烟望着花灯掩映下,赵元欢灿然笑靥,眼底不觉也漾起笑意。
四人抵达乌篷船起始点时,岸边将将只剩了两艘船。船夫掌着橹,于船尾招呼着。
周予衡上船巡视,又同船夫谈妥了银钱,于船头向三人示意。
赵元欢性子急,从前也常于江南道坐游船,颇为熟稔。她见周予衡相迎,拉着宋烟烟的手,踩着踏板便要上船。
“烟烟妹妹少坐游船,元欢你慢着些。”
赵元佑于岸上垫后,见赵元欢步子急切,提醒了句。
宋烟烟侧身向赵元佑点头示谢,而后垂首,仔细观着脚下狭长的踏板。
左脚踩上,右脚方往前跨了一步,右手小臂便被人一把扣了,往岸上拖拽。
“元欢!”
一时慌乱至极,宋烟烟牵着赵元欢的手未及松脱。突来的那股力,将正踩于踏板之上的赵元欢扯得失了重心。
宋烟烟双眸倏睁,急望着赵元欢,却被手上那股子力拽着,闷头撞入了一硬实的胸膛。
“宋烟,跟我回去!”
宋烟烟方稳了身子,后退半步,右手用力甩挣着,却听得熟悉的清冽嗓音传来。
方才那一瞬涌起的惊惧之感稍缓,宋烟烟顾不得身前之人,转头急寻赵元欢。
“元欢!”
宋烟烟话音颤着,直待定神,见着赵元欢被周予衡揽回了船头,才终是放下了心。
长长舒了口气,宋烟烟回身,稍抬头,见萧京墨下颚肌肉紧绷着。
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颚,此刻这般神态,愈发显了他怒意灼然。
宋烟烟忆起午后偏厅里,他凤眸凌厉视线,又想起他嗤笑于她的那句“心思都费尽了”,便再未上看半分,只又轻挣了两下。
“跟我回去。”
萧京墨扣于她臂上的手丝毫未有松动。
宋烟烟蹙眉未语,只觉方才夜游时欢快平和的心境,于片刻间消散无形,心头又升起一股子烦闷。
“世子福安,难得乞巧节灯会,烟烟妹妹往常少有外游,今日家妹特邀她同游,稍晚些自会送她回府。”
赵元佑自突来的混乱中回神,上前解释。
萧京墨冷睨了赵元佑一眼,而后扣着宋烟烟的手猛然使力,将她往自己身前拉拽了半步。
“听闻世子昨日方凯旋归京,未曾想会在灯会巧遇。世子若不弃,不妨上篷船同游?”
见萧京墨态度未有转圜,赵元佑续道。
萧京墨冷嗤一声:“孩童把戏!”
而后,未再多看赵元佑一眼,转身拽着宋烟烟便往前行。
“烟烟!”赵元欢清亮的嗓音透过岸边嘈杂的人声传来,其间满是焦急,“烟烟你别同他走!”
宋烟烟闻声回头,见赵元欢顾不得踏板窄小,着急忙慌地欲上岸追她,被强拽着踏出的步子猛然顿下。
赵元佑上前两步,接道:“烟烟妹妹虽受燕王府大恩,但如今她已然长大,偶一日外游当无不妥?”
见赵元欢、赵元佑兄妹二人急切之状,宋烟烟终是深吸了气,抬眸回道:“我……不想回。”
她见萧京墨突地闭了眼,扣于她小臂的手愈发使了劲,令她臂上一阵胀痛。
而后,旁侧街面上形形色色的花灯光影,突地被萧京墨蓦然靠近的高大身形遮了去。
清冷竹香袭入鼻尖,萧京墨弯腰,于她耳畔沉冷道:“灯会人多势杂,极不安全,同我回去。”
清冽嗓音伴着温热气息一同拂过耳际,令宋烟烟僵然愣于原地许久。
下一瞬,祖屋被焚那夜的彻骨寒凉又蔓延至全身,她不自禁轻颤了下。
直待赵元欢上前抓握了她另一只手,宋烟烟才回神,歉然地望了她一眼,低声道:“元欢,今日谢谢你邀我同游。”
“烟烟……”
赵元欢顾自拉着宋烟烟手不肯放,双唇微嘟着,不知是为自己委屈,还是为宋烟烟委屈。
赵元佑上前劝解了赵元欢两句,取了两位姑娘因要上船而交托于他的白兔泥塑,递予宋烟烟。
宋烟烟将将接过泥塑,尚未拿稳,便被萧京墨猛然拖着前行。
泥塑倏然落地,向旁侧滚去,宋烟烟用力挣着手,急喊了声:“等等。”
萧京墨步伐稍缓,却始终未曾松手。
宋烟烟伸长手臂,却无法够着。赵元欢慌忙上前捡起泥塑,塞入宋烟烟手中:“烟烟,白兔!”
下一瞬,萧京墨步伐突地加快,拖拽得于后紧跟的宋烟烟狼狈不堪。
上得元叶所驾马车,宋烟烟咬着唇急挣了下手。萧京墨终于松手,任她往马车另一侧挪坐而去。
小心拿出方才坠地的泥塑,宋烟烟挑开箱帘一角借光,见白兔已然失了一只长耳。
马车行进的颠簸中,她兀自抚摸着那粗粝断面,愣然出神。
“自保尚且不能,却整日想着同人出游,弄这些不知所谓的孩童把戏!”
萧京墨冷冽的话语,在马车尚显宽敞的车厢里响起。宋烟烟强忍了许久的泪珠,终于在黑暗中落下。
车帘晃动,间歇透入几缕微光,将她面上泪痕,映出了点点刺目的亮意。
车厢于是陷入一片肃然的静谧。方抵别院,将将停稳,宋烟烟便扶着车厢快速起身,推门欲出。
“世子万福,民女告退。”
步子尚未迈出,小臂又被萧京墨扣着,被迫顿了步。
“你若是……”萧京墨话方起了头,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劳世子挂心,民女往后会安分守己,不给王府招惹是非。”
宋烟烟手上轻甩了下,未曾想小臂竟轻松自他掌中脱离。
她指尖紧扣于掌心,跨步出了马车。
脚步方踏于地,又听得车厢内传来沉闷之声:“赵家当年……日后同赵家兄妹少些往来。”
宋烟烟却再未应声,权当未曾听着他那话,顾自进了院门。
夏夜蝉鸣声声,白日暑气渐退,宋烟烟却被无端由而起的凌乱思绪,扰得辗转难眠。
四公子曾言他素来不爱去乞巧灯会,今日为何会在河畔偶遇?
她同元欢重逢已久,他从未曾置喙过,为何出征一趟归来,便突地要她们少些往来?
可爹爹逝后,除了娘亲,元欢便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一份温暖……
翌日清晨,待窗外习剑的嗡鸣声歇落,宋烟烟才至案几边落座。
于小窗透入的夏日朝阳中,她看着憨态可掬的白兔,好似忆得了幼年无忧时光和纯真情谊。
轻抚了白兔断耳之处,她起身将窗扇把手又紧了紧,而后解下那一挂平安扣,系于床尾阑干之上。
再后,取来漆土,照着模样捏塑了一只兔耳,仔细将它安了上去。
将将修补完兔耳,便听得急促敲门声传来,赵元欢提着一覆了藏青麻布的笼子进了屋。
“烟烟,昨夜你走后,我二哥寻了整个灯会夜市,才找得的好东西。”
赵元欢将笼子置于案几,眉眼弯弯道。
宋烟烟面露疑惑,在赵元欢示意下迟疑着掀开麻布。笼内,一只洁白圆润的白兔,正忙碌地咀嚼着干草。
“昨儿买了两只,我留了一只,给你送来一只。”赵元欢语气轻快,仿佛早已忘却了昨夜宋烟烟突被带走时的不郁。
“好可爱。”宋烟烟探指入笼,点了下白兔毛绒绒的身子,赞叹了声。
二人于窗畔逗了那兔子一阵,赵元欢突地深望了宋烟烟一眼,而后双手揽着她臂,凑近她耳边,低语起来。
“昨夜你走后,予衡说,你身边有隐卫暗中跟随。方才进门之前,我让他留意查看,发觉别院四周,应也布满了隐卫。”
宋烟烟霎时愣了神,探在笼边的手,蓦地紧握住了笼上栏杆。
“隐卫?”她喃喃惑道。
“怨不得昨日萧京墨能准准找着你,想是因了隐卫传信。”
宋烟烟方才稍皱的眉头,蹙得愈紧,自言自语般低喃了句:“为何会有隐卫?”
赵元欢却似早已看明白了,指了指置于案几旁侧的金莲盆,在宋烟烟耳畔续道:“送这莲盆来的,可是谢贵妃?”
宋烟烟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谢贵妃之兄武成王手握本朝重兵,膝下三皇子又颇得圣上宠爱,她明晃晃地欲拉拢你,燕王府派隐卫监视于你,有所防备,也无甚稀奇。”
赵元欢一本正经地低声解释着。
“三皇子是太子之外,最接近储君之位的人选。而燕王世子萧京墨,自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几乎是圣上亲允的太子党。有他这层关系在,燕王府与谢贵妃,当是完全利益相悖。”
“可是……”
可是谢贵妃遣人送来莲座、莲盆时,燕王妃并无半句推脱之辞啊。
甚至,谢贵妃以食盒赐金之时,燕王妃也未置喙半声。
赵元欢见宋烟烟迟疑未语,接着道:“总之朝堂之事颇为复杂,你如今夹于其间,当要万分小心才是。”
“恩。”
宋烟烟点头应下。
而后,又想起萧京墨昨夜提及,令她与元欢少些往来。
可她望着赵元欢关切眼神良久,终是将话都吞了回去。
*
一月后,中秋前夕。
元叶至别院领了宋烟烟至萧京墨院中。
脚踏于鹅软石铺就的小径之上,宋烟烟偏头向院墙旁两棵玉兰树望去,见往昔绿叶已然枯黄。
许是气温尚未降下,午后仍有丝闷热,书房门直敞着。
宋烟烟步入书房之时,萧京墨正闭眼靠于椅中,右手两指不住捏揉着眉心。
“世子,宋姑娘到了。”元叶恭敬报了声,便自觉退出了书房。
宋烟烟垂首福身,轻声问安:“世子万福。”
见萧京墨并无反应,宋烟烟便将眸光垂得更低了些,出神地想着,他院中并未栽植桂花树,却不知为何,空气中竟似有缕缕桂花幽香。
“何时接下的柬帖?”萧京墨手上动作未停,却突地睁眼,炯然目光直视着宋烟烟,直问道。
清冽之声倒并未带甚情绪,但也立刻将宋烟烟莫名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握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宋烟烟兀自皱了下眉。
他是指,三皇子府中秋花宴的柬帖吗?
那柬帖并非她所接,是燕王妃接了,令怡翠递至别院的。
可心间所思到底未出口,宋烟烟只仍死死盯着身前地面。
“你可知……”萧京墨话至一半,又转为了长长的叹气之声。
他右手垂落于桌案,指尖有规律地轻点着。
“罢了。”萧京墨倏地起身,行至宋烟烟身前,沉然道,“花宴正逢中秋前夜,太子慰军,我需全程陪同。”
萧京墨玄衣下摆侵入视野,淡淡竹香驱走了鼻尖残存的桂花香,宋烟烟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同她说这些作甚?
“躲什么?”
方才温沉的声线突得凌厉了几分,宋烟烟头垂得愈低,指尖于掌心扣出了细微的刺痛之感。
初秋盛阳自门外洒入,萧京墨紧前半步,玄色锦衣下摆轻晃,反射点点光亮。
宋烟烟觉了眸间一阵刺疼,不自禁闭了眼。
“抬头。”
这一声听来,不知是愠怒抑或无奈,总归宋烟烟稍抬起了头。
萧京墨身量高,她于是便将视线牢牢锁在了他衣领相交处,银丝暗竹纹绣之上,一瞬不瞬。
头顶传来一阵绵长而轻幽的叹息,而后是他一连串冗长的叮嘱。
“我母妃日后若给你安排事务或席宴,及时告知予我。”
萧京墨稍弯下腰,抬起她小臂,将一枚玉质令牌放入她掌心。
“我久在军中,但会留元叶在府里。如若事急,凭此令遣元叶来寻我。”
玉牌浸润了他掌心的温度,明明该是温润的触感,落入宋烟烟手心之时,却没来由带起了一阵灼烧之感。
她终是抬头望向他,见他正垂首下望,眸色晦沉,难辨喜怒。
下一瞬,她急急低头,握紧玉令,将手臂自他掌中抽离,好似生怕胸腔中骤然剧增的心跳,通过眼眸或手的相触,便会传至他处。
“听到了吗?”
“恩。”
宋烟烟应声,因身前全被他气息笼盖而觉了呼吸窒然。
正犹豫着,是否再退一步躲开些,便见萧京墨转身向桌案行去。
“我会令京朗和元叶同你一并去花宴,切记凡事避之、忍之。待过一阵,这些繁杂事儿便都能了了。”
待过一阵?宋烟烟不明其意。
她怔怔望着萧京墨高挺背影,任清甜桂花香气再次萦入口鼻,渐渐缓下狂烈的心跳。
自月前出征归来,他好似……变了许多。
只乞巧节那夜,强行带她回别院时态度强硬了些。此后,逢休沐之日,便时常令元叶唤她来院中,检视她书法,话语倒也颇为和气。
他因何而有了这般变化,她全不明了,也断想不清,只尽力控着自个儿心绪,不愿再轻易被牵扯进那般难忍的酸涩中。
出神间,萧京墨已自桌前回身,掌心托了一精致小巧的玉兔。
那玉兔通体无暇,碧绿圆润,在明亮光照之下,仿佛浑身浸满了晶莹水渍。
他将玉兔托呈在她面前,喉间低低溢了一声:“嗯?”
宋烟烟急急后退一步,头似拨浪鼓般拼命摇了会,回道:“多谢世子,玉兔贵重,民女收受不起。”
瞥了眼他略略沉下的脸色,宋烟烟吞了口口水,又补充道:“此前那泥兔,已然修补好了。娘亲尚等我回别院用膳,先告退了。”
话毕,迅速福了福身子,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