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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的列宁格勒
死亡日记
“珍娅在1941年12月28日中午12点半去世了。巴布莎是在1942年1月25日凌晨三点走的。列卡在1942年3月17日早上5点死了。瓦西娅死在1942年4月13日晚上2点。列莎5月10日下午四点也死了。妈妈在5月13日的早上7点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坦娅还活着。”
——在列宁格勒围困期间,一个名叫坦娅·萨维切娃的11岁女孩,详细地记下了因为食物短缺,她的家庭成员一个一个离世的时间。人们曾以为,这个女孩在不久后也死去了,但后来发现,她和许多列宁格勒的老人孩子一起,被成功地疏散了出去。
坦娅的写下的死亡日记
可是坦娅没能活到战争结束,她被疏散到一个战时孤儿院后,因为疾病死于1943年夏季。
整个家庭只有围困时期不在列宁格勒的哥哥和姐姐幸免。1944年,坦娅的姐姐回到了自家的公寓,在一个和妈妈的婚纱放在一起的铁盒子里发现了这些日记。
这些死去的平民和孩子,不过是围困时期在列宁格勒死去的超过100万人中的几滴水花。
坦娅·萨维切娃,她熬过了列宁格勒的炼狱,却没能熬过战争。
生存还是毁灭
当朱可夫乘坐的飞机降落在列宁格勒时,这座城市的所有陆上和水上交通都已经被德军和芬兰军队切断了。正如斯大林告诉他的一样,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绝境:
天空中有德军的轰炸机向下扔炸弹,德军的炮弹不时在城中炸响,而希特勒的装甲师距离市中心不到15公里,人们越来越频繁地在去工作或下班时躲进防空洞、战壕或者高大的建筑物走廊下面,他们在等待着,也在准备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列宁格勒的市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城市陷落,德国人休想从这里得到任何他们可以利用的东西——所有的桥梁、工厂、主要建筑和波罗的海舰队剩余的舰船上都安放好了炸药,每个区域的炸药,都连在了一根单独的引爆电线上,为第一时间引爆做好了准备。
9月16日,《列宁格勒真理报》上刊登了的一篇文章问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列宁格勒——生存还是毁灭?”
列宁格勒城内的高射炮
城市进入了宵禁,警察和民兵巡逻队彻夜在街上搜寻那些几乎不存在的德国间谍据点和老鼠一样的黑市商人。传说德国人往城里扔下了大量的伪造的定量配给卡和伪钞,企图让列宁格勒陷入混乱。伪钞没有人见过,但是空投下来的传单倒是不少,市民们不敢公开捡起传单——一旦让巡逻队发现,就会被严惩。
所有的工厂都组织了自己的民兵护卫队,因为步枪数量不足,许多护厂队员手里的武器是铁锹。正对德军进攻方向的南面街道上,布满了尖锥状的混凝土障碍物和带倒刺的铁丝网,被戏称为“伏罗希洛夫旅馆”的钢筋混凝土碉堡间布其中。
所有能够战斗的人几乎都上了前线,那些刚刚从生产线上开下来的KV-2重型坦克连油漆都没有来得及涂上,就由一些工人和妇女开上了战场。这种重达52吨的钢铁巨兽一度让德军大惊失色,因为元首的武器库里除了展开的88mm高射炮外,没有一种武器可以阻挡它前进——在敌人的枪炮扫射下架设底座很高的88炮无疑是种找死的行为。
苏联人错误使用坦克的方法很快就人德国人找到了对付这种重型战车的办法:这些重型坦克总是被零敲碎打地和轻型坦克混在一起,用来掩护步兵进攻。而不是像德军那样,集中使用它们,在指定的地段撕开敌人的防线,深入敌人的腹地。
德军的反坦克炮手们学会了集中火力射击KV-2的履带和炮塔转动机构,三号和四号坦克也会在优先干掉T-26这种薄皮战车后,绕到侧面攻击它。而步兵小队就只能在火力掩护下,爬到坦克的射击死角,再往炮塔上扔集束手榴弹了。
一辆被击毁的KV-2型重型坦克。
苏联人的防线被轰炸机和火炮轮番轰炸,德国人的坦克灵活地从防线缝隙中直插进去,一个个碉堡、一段段战壕,一群群抵抗的苏军士兵不断被四散冲上来的德国军队淹没。。。
9月8日,城市东部最关键的要害施吕瑟尔堡被攻占,这意味着这座城市现在变成了被军队和海水包围的孤岛。
9月11日,列宁格勒外围最主要的防线被突破,德军第1装甲师第6装甲连的年轻少尉语调轻松地说:“我已经看见了圣彼得堡和大海!”
9月15日,第209步兵团第1营的先头部队,冲到了从乌里茨克通向彼得夏宫的海岸公路,通往市中心的电车轨道就在他们面前,一辆满载乘客的毫无戒备地驶向列宁格勒,当司机突然发现从公路一侧涌过来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的人后,他慌忙踩下刹车,铁制的车轮发出阵阵尖叫,车上的乘客们则滚成一团。一名德国士官跳上了电车:“对不起,行程变了,这里就是终点站!”
德国人实际已经进入了城市,这里距离市中心只有10公里了。
9月16日,第96和第121步兵师的部队冲入了著名的皇村,曾经是沙皇们避暑胜地的斯卢茨克公园。
9月17日,朱可夫给所有的列宁格勒守军下达了一道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形式的撤退都是对祖国的背叛和犯罪——惩罚方式只有一种——死亡!
目光坚毅,准备走上前线的列宁格勒民兵师。
严酷的命令阻挡不了德国人,就像光靠燃烧瓶阻挡不了德军的坦克一样。列宁格勒的坚硬外壳已经被敲开,整座城市在德军的威胁下瑟瑟发抖。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元首大本营却对进一步的进攻亮起了红灯。
如同一盆冰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已经开始欢庆胜利的德国人的装甲集群头上,前线所有德军官兵被告知,继续进攻最远只能到普希金—彼得夏宫公路。德军将不再夺取列宁格勒,而只是围困它。
第四装甲集群开始调头南下,参加即将开始的进攻莫斯科的“台风”行动。哈尔德对此的解释是,在装甲部队离开后,列宁格勒前线将有一段时间的僵持,“直到饥饿作为我们的盟友开始发挥作用”。
尽管德军装甲部队调动属于绝密行动,这也是为了避免打击那些仍然在前线战斗的德军部队的士气,但是苏军情报人员很快就报告说,德军的坦克部队正在向南方移动,而且很多坦克被装上了火车,运往莫斯科方向。
朱可夫开始并不相信这些,在他看来,这都是德军放出的烟雾弹,是想让列宁格勒守军放松警惕,然后突然猛攻这里的苏联守军——仅仅几天后,保卫莫斯科的部队就看到了第四装甲集群的坦克——传言被证实了。
此时此刻,沿海公路边身经百战的德军第58步兵师距离列宁格勒只有不到10公里了,城区已经在他们的中型火炮射程之内了,德军官兵可以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的工厂烟囱冒出的浓烟,那是苏联的工人们在加班加点地生产各种枪支弹药,火炮和坦克。
30个被打得节节败退的苏联步兵师仓惶撤入了城市,本来他们已经无力抵挡德军的进一步进攻,但是现在却突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很快得到补充,重新恢复了战斗力。
德军拍摄的炮击列宁格勒港口的影像。
德军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样被希特勒夺走了,因为元首完全不顾苏联中央防线迅速崩溃的事实,既没有坚持先夺取列宁格勒的计划,也没有给攻占莫斯科开绿灯。相反,他在8月21日选择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目标——高加索的油田和乌克兰的粮食。
在希特勒的直接干预下,古德里安的装甲集群挥师向南,长途奔袭460公里,和伦德施泰德相互配合,打出了一次有史以来最大的合围战,基辅会战。
德军的确在基辅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南线苏军主力悉数被歼,被俘人数超过了665000人。
也正是因为在乌克兰取得的空前胜利,让希特勒误以为苏联人的军事力量已经濒临崩溃,从而导致他做出了一系列灾难性的决定:他同时命令德军进攻莫斯科、高加索油田和克里木半岛(即今天俄乌争夺的克里米亚半岛),为弥补兵力不足的缺陷,希特勒放弃了直接攻占列宁格勒,改成了可怕的围困。
列宁格勒短时间内沦陷的危机被解除了,但是,这座城市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居民们走着走着就倒地死了
从地图上来看,列宁格勒连同超过300万军民都被包围了。但是那些在夏天组成德军包围网一部分的湖泊、河流以及沼泽,在冬季的严寒中,却成为了出色的交通线及包围圈上巨大的缺口。即便冬季尚未来临,因为芬兰人不愿意越过旧国境线,列宁格勒仍然保留着一条80公里里宽的通道,直通拉多加湖。
苏联海军的驳船冒着德军的炮火,在9月到11月中旬,从这条薄弱而容易收到攻击的补给线上,向这个库存已经见底的城市里运进来了25000吨粮食,平均每天450吨。听起来不少,但想要保证全部军民的生存,每天最低的消耗量却是1000吨。
这名女士手中的一小块面包就是她一天的配给。
“25000吨,仅仅是列宁格勒所需要的一小部分,但是是这座城市多坚持20天的力量。”
除非能够运进来更多的食物,否则全城的军民都会慢慢被饿死。配给措施越来越严格了:
10月12日,负责配给工作的3000名党员开始在全城严格检查每一张配给卡。每个市民必须凭借证明身份的证件才能使用自己的配给卡——正像市政府官员怀疑的那样,的确有相当一部分人用已经离开城市或者死亡的人的身份办理了额外的配给卡。
很快,任何牵涉到定量配给卡的违法行为都被列宁格勒的军管委员会定为死罪:当一名在配给卡印刷厂工作的妇女被搜出私藏了100张卡后,被就地枪决。
10月18日,所有没有被检查人员盖章的卡被勒令作废——近30万张见不得光的配给卡被取缔,也正是凭借这种铁腕手段,列宁格勒的市民享有了更加公平的食物分配。
食物短缺迅速引发了一系列的暴力犯罪。一些老人和妇女在领取了自己的面包后,途中被人抢走口粮。那些被饿疯了的年轻人已经不觉得从别人口中夺食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了:
“一个男孩从一名妇女紧握的手中抢走了面包,并且当着她的面将面包塞进了口里。她用拳头无力地捶打那个男孩。但是她太虚弱了,根本没法抢回面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面包消失在男孩嘴里后,那个女人瘫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但是并没有演变为大规模的暴动。一是因为这种行为会被巡逻队当场枪毙,而更主要的原因是,这座英雄的城市里的居民们根本就不打算屈服——图书馆天天开门,里面座无虚席,饥饿的人们从文学和诗歌中汲取精神力量,支撑自己生存下去。
图书馆中看书的军民。
有一位颇具书卷气的老年妇女,每天都打开窗户,用小勺子向马路上泼水,一次次地,越泼越远。起初人们以为:“哦,她大概精神不太正常。”——可是人们到她家去之后,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如果法西斯进了列宁格勒,走在我们的大街上,我就用开水浇他们。我老了,再不能干些什么了,可我能这样,拿开水来烫死他们。”她这是在演习……日复一日……那时围困刚刚开始,城市里还有热水供应……
11月初,定量配给再次减少,每个工人每天可以领到400克面包,而每个妇女和孩子只能领到200克。除了一块干面包,其他能够提供救命的热量的食物——糖、肥肉、肉类和谷物一概没有。要知道,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一天至少需要3000大卡的热量,但400克面包最多只能提供500大卡。
到了11月20日的时候,居民的定量配给已经降到了最低:体力劳动者每天只能领到250克混上了锯末和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的黑面包——这只是成年人生存所需最低标准的1/3——而那些坐办公室的人、文员、妇女和儿童,他们的配给只有可怜的120克/天。
政府的官员们想尽一切办法去搜寻可供食用的东西,只要它能够提供卡路里,只要它能够被消化:几艘满载谷物的驳船被德军飞机炸沉了,潜水员不断潜入冰冷的水中,将已经被泡烂的谷物打捞出来,这些已经腐烂的“食物”晾晒干后,被混入了每天配给给居民的面包中。
除了锯木屑,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都被混进了面包里,就连面包的主要原料也经常变动,有时候是发霉的面粉,有时候是棉籽,还有时候变成了植物纤维。饥饿的市民们吃光了牛马的饲料,还存活的牲畜就只能去吃人们无法消化的树叶和干草。植物学家告诉人们,哪些植物可以吃;全城的人都在搜寻荨麻,因为这种植物可以用来熬汤。植物园里所有可以吃的球茎一夜之间全被挖掘一空。为了补充必要的维生素,列宁格勒的共青团员们收集了超过40卡车的松针,分发给市民熬水喝。
孩子们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一个个都和小老头似的,没有足够配给的他们,吃的都是这样一些食物——如果这些东西也能被算做食物的话——皮带或新皮鞋汤、木胶黏冻、锯末煎饼。一名小女孩拔下了死去的父亲的金牙去换吃的;还有两个小孩又一次悄悄告诉别人:“爸爸和妈妈都死了,奶奶把他俩的尸体藏在阁楼里,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吃到五个人的面包了。”
列宁格勒围困期间最具代表性的一张照片。
人们在到处都设下捕捉鸟兽的陷阱,所有的猫狗都被吃掉了,麻雀喜鹊全没了,就连大小老鼠也没有几只逃得出去,抓住这些动物后,要么就地烤熟吃掉,要么熬成汤一家人分享。在这个寒冷的冬季, 发乳、头油、凡士林霜和熬过的胶水、浆糊都成为了额外的营养品。
搜寻食物的过程中,偶尔也会有“惊喜”:人们在一个仓库里发现了战前储藏的一批牛羊的内脏,大约有2000吨,多亏了寒冷的气候,被发现时,这些内脏还没有完全腐烂。市政府最后将这些东西清洗干净后,全部放进大锅,熬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肉冻”,里面加入了大量的香料来掩盖可怕的气味——这些东西最后全都充当配给肉类卖给了市民。
工厂里面的工人每天可以得到一份食堂供应的“午餐”:盐水锅里反复煮着一个像木头一样坚硬的卷心菜帮,没有任何的油花,只有一锅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带咸味的“菜汤”,所有人只能屏住呼吸喝掉它。
大街小巷的墙壁上贴满了愿意用自己家里的贵重物品换取食物的广告。人
们愿意用毛皮大衣,珠宝和现金来换取各种食物,在饥荒最为严重的1941年底,一架豪华的三角钢琴只能换取大约500克黑面包,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拿出食品进行交换。
饥饿时时刻刻折磨着人们,面包是所有人延续生命的希望。据一名幸存者回忆:“面对着那一小块面包,人们发明了各种吃法:有的人切成小块吃,有的人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有的人还没有离开面包店就将面包全部塞进了嘴里;而最厉害的人会把它切成三份,分别当成早餐、中餐和晚餐,能克服眼前的诱惑把面包留住的人堪称英雄。”
当秋风刮过城市后,日渐寒冷的天气加重了列宁格勒人民的痛苦,战前储存的燃油和煤炭迅速耗尽,到了9月底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提供中央供暖了。而暖气停止后,自来水管全都冻结了,自来水的供应也就此被切断了。居民们只能冒着不断落下的炮弹,提着水桶走到涅瓦河边打水。
德军的炮弹落在市区的主要街道上,近景是几名被炸死的市民。
男人们都进了工厂或者上了前线,妇女和年轻女孩们则被派去郊区的树林里面伐木。因为除了严重的食物短缺,燃料匮乏同样是个致命的威胁,而在被围困的列宁格勒,木柴是唯一能够找到的燃料。被砍下收集起来的木头被装进改装的车厢,并利用原来的电车轨道进行运输,电力是不用想了,只能用人力推动。
当城市附近的树木被砍伐一空后,人们被派去拆除郊区和市区的木头房子,这些房子的主人要么已经撤离了城市,要么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刚开始拆房子的时候,队伍站在房子外面,久久不愿动手:一幢房子好端端地耸立在那儿,而住在里面的人却死的死,逃的逃。尤其是进入房间后,看见留在桌子上的那些餐具,摆放在屋子里面的衣柜和椅子,没有人不感到难过的,最后还是队长率先将撬杠一头塞进木头缝里,其他人才开始动手。
即便如此,燃料还是远远不够,市民们学会了到被炸毁的房屋里捡木头,拆掉公园的围栏。作为和寒冷搏斗的唯一手段,所有人都一直穿着大衣和外套——无论是在睡觉还是工作的时候。
严酷的冬天步步逼近,饥饿的人们不管怎么努力,都要无时无刻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寒冷的感觉深入骨髓,变成了人们身体感受的一部分:“早上,人们和它一起醒来,和它一起走路,一起上床睡觉;它就在皮肤下面四处游走,穿过骨头,钻进人们的脑子里,被折磨得发疯的人们永远都无法摆脱它。”
母女俩用简易雪橇运送亲人的尸体。这是当时城市里极为常见的一幕。
饥寒交迫下,列宁格勒居民常常走着走着就饿倒下了,走着走着就死了。许多人被饿死之前就被冻死了。从11月份开始,官方公布的死亡数据开始跳跃上升,11月是11000人,12月就猛增到了53000人,而这个数据,其实远远低于实际数字。
除了老人、妇女和儿童,那些能够领取到更多配额的工人们也成批成批地死去:“许多工人走进我的办公室说:‘厂长,我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死掉了’。工厂的领导会尽快将这些工人送进厂办医院,但是往往在途中这些人就咽气了。”
没有人有多余的力气去掩埋尸体,地面已经冻硬了,除非用炸药才能炸出一个大坑。整个列宁格勒到处都是尸体,腐烂的、半腐烂的、冻得硬邦邦的尸体堆满了街头、地窖和荒地,死去的人只能用一条床单包裹起来,有力气的家人会用孩子的雪橇将尸体运往墓地。棺材是不用奢望的,因为在这个被围困的城市里,每一片木头都是无比珍贵的。
当墓地堆满了尸体后,前线的工兵被召回,奉命用炸药爆破出一个个大坑,将堆积的死者集中掩埋。而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监督的官员发现,有的尸体上的肉被一块一块的割掉了。
消息不胫而走,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开始甚嚣尘上,有人说,秘密的黑市里有人肉出售;还有人说,落单的士兵在黑暗小巷子里面消失了;更多人相信,为数不少的食人族在大街小巷上游荡——这些传言无疑加剧了市民们的紧张情绪——任何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人都被怀疑,这家伙肯定在黑市上偷偷买了不少肉馅饼。。。
三个市民拉着运尸体的板车来到沃尔科公墓,地面全是无法安葬的尸体。
死亡弥漫在城市的各处,就像一个居民在日记中所写下的那样: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在列宁格勒只有一件事——死亡。这座城市正在走向死亡,尽管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是它正在被一步步毁灭。”
幸存的军民在寒冷刺骨的房间里面挤做一团取暖,其中的一些人逐渐意识到,严寒既是他们的敌人,同时也可能帮助他们度过困境。
这座逐步陷入死亡的伟大城市的唯一救星,就是结冰的拉多加湖,只要湖面冻结到足够通行汽车,这个原来法西斯包围圈上的一环就会变成通向苏联内地的冬季高速公路。
问题是,何时湖面才会冻结到足以通行货车的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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