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3月6日，星期三，多云

红酒滋润元宵节

诗歌抒发战友情

今天，是元宵节。进入前指坑道近一个月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懈怠，都想好好放松一下。而且有传闻，前指这几天就要撤回了。

今天是黄玉墩首长在作战室值班，经他开恩特许，我们几个在坑道里摸爬滚打20多天的单身汉们，被允许加几个菜，喝点小酒聚一下。一连事务长毛燕乐变戏法一般弄来几个大菜，备上几瓶红酒，还带来一台录音机，开启了我们战区坑道内庆元宵佳节的晚宴。（黄首长反复交代晚餐必须在2小时内结束。）

机要股旷章彪参谋兴奋地搂着对我们开恩的黄玉墩首长，调皮地说：黄大叔，我想吻你！引得大家笑弯了腰。黄首长一巴掌打在旷参谋屁股上，瞪起两眼：想干啥？什么玩意！

我们禁不住又哄堂大笑起来。

大家围桌而坐，却突然都默默无声沉寂下来，连爱说爱笑的旷参谋也陷入了沉思，气氛变得沉闷压抑。

我扫了大家一眼，说：都在想什么呢？上酒吧。良久，旷参谋开口说话了：我真想我的那一位，相思苦啊。毛燕乐接着说道：我的相思是汤圆，有好几年没有吃家乡的汤圆了，下次回家一定吃个饱！语气里透着些许伤感。作训股林志刚参谋叹口气，忧郁地说：进坑道前家里来信说老妈高血压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知道好了没有，唉，我这心里堵得慌呀。

那坡中越边境军事地图

我见气氛如此压抑，情绪如此低落，便对毛燕乐说，放一首歌听听吧。毛燕乐一按键纽，竟是《卖汤圆》蹦跳了出来：卖汤圆，卖汤圆，小小的汤圆是圆又圆……我一把关掉了录音机，心想这样下去这酒没办法喝了，于是对大家说：不想那么多，来来来，喝酒！

一杯酒下肚，大家兴致上来了一点点，林参谋对我说：阿朱，你喜欢舞文弄墨，给我们来点文化点的东东活跃气氛。我说好，给大家朗诵一首西蒙诺夫的诗吧，诗名叫《等着我吧》。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只是要你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阴雨

勾起你的忧伤满怀

等到那大雪纷飞

等到那酷暑难捱

等到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

往昔的一切 一古脑儿抛开

等到那遥远的他乡

不再有家书传来

等到一起等待的人

心灰意懒——都已倦怠

沉浸在这优美诗篇的美好意境之中，浓浓的乡愁在坑道里弥漫。

是的，我们就是生活在等待之中。我们等待着战斗结束，踏上回故乡之路；我们等待着和心上人相逢倾吐相思相恋之情；我们等待着和父母亲相见，为家里做贡献尽孝心……

大家情绪调动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倾诉着心曲，畅谈着未来，苦闷、惆怅之情烟消云散，心田一下子溢满了愉悦与欢畅……大家彼此干杯，共同祝愿，似乎已经忘记了我们是在最前线的前指坑道里。

录音机里传来李双江的《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接着又传来董文华的《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平孟战区军事地图

伴着优美抒情的乐曲，我们风卷残云吃光了桌子上的菜肴，喝光了杯中的红酒，；踏着节奏舒缓的旋律，我们迈着轻松怡人的慢四步舞步，摇晃旋转起来，把前指坑道变成了军人俱乐部。我们4人再次举起酒杯，大声祝福：为我们坚守坑道，为在坑道内度过这难忘的元宵佳节，为了和平，干杯！！！4个酒杯紧紧靠在一起，4颗年轻的军人怿动的心紧紧贴在一起……

黄玉墩首长从坑道另一头的作战室慢慢走过来，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大手一挥：晚餐到此结束，大家各就各位，准备明天行动。

晚安！难忘的元宵节！晚安！暖人的大圆月！

作者：朱衡生，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1981-1992年在广西边防五师十四团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