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只独角兽，倒下了。投资家网获悉，新消费领域鲜花赛道明星独角兽花加（Flowerplus）迎来生命终曲。近日它们向广大消费者推送了一条消息——花加母公司上海分尚网络科技正进行债务清理或重组。一代鲜花“王者”退出历史舞台。作为新消费的一份子，鲜花市场在过去几年迅速蹿红，备受资本青睐。根据中研普华发布的报告数据，鲜花市场规模超1900亿元，庞大的市场需求从四面八方招来敢于冒险的大厂、VC/PE、创业者，涌现出ROSEONLY诺誓、花点时间、野兽派、爱尚鲜花等一批鲜花公司无情“内卷”，2015年成立的花加，便是头部佼佼者。天眼查APP显示，花加成立至今，获得6轮数亿元融资，吸引了昆仲资本、真格基金、光合创投、远镜创投、国灏创投、璀璨资本、联创投资、和盟创投、激创投资在内的10家VC。资本除了青睐极具商业拓展潜力的鲜花赛道，对花加创始人王柯，情有独钟。他是创投圈连续创业者、“不死小强”，曾在安居客任职，后创立NOOLABEL私人衣橱、零零狸等。当然，王柯给创投圈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只要创始人不愿意放弃，一家公司是很难死掉的。”如今，惨遭打脸，不免唏嘘。随着花加阵亡，众星捧月的鲜花风口，彻底破灭。

一

有业内人士把2015年-2019年称作一级市场最“疯狂”的5年。受益于二级市场热钱滚动，创投圈异常热闹。也是那5年，市场诞生了多个暴富或幻想暴富的风口，互联网金融、O2O、共享经济......2016年，在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喊出“五新”概念后，新消费迈入“高潮”，是各路资本争相狩猎的方向。一方面是，90后、“Z世代”代表的年轻人，跃升全球公认“主流高消费群体”；另一方面是，资本渗透快、创业门槛低。新消费很大，又切分出了多个火爆细分赛道，新式茶饮、咖啡、美妆、二手电商、生鲜电商......各个赛道厮杀激烈，仿佛有挖不完的“金子”、割不完的“韭菜”。鲜花，原本是个“小而美”的赛道，因一家公司的上市，打破了平静，一时间创业者铺天盖地、资本着魔。这家公司名叫爱尚鲜花。2009年，它们开发了一个新玩法，“只需花费88元，就能在特定时间收到优质鲜花。”靠着新玩法，爱尚鲜花获得马云关注，虽然，阿里巴巴未曾直接参与过对爱尚鲜花的投资，但它们对爱尚鲜花格外照顾，多次在阿里巴巴总部为其颁发奖项。爱尚鲜花有点受宠若惊，它们原计划是想做个“小而美”的生意，却走上了为“数据造假”奔波的一生。2013年，鲜花赛道尚未形成，爱尚鲜花意外拿到了创业5年的第一笔种子轮融资，纽信创投、中路资本率先入场，次年，达晨财智领投天使轮，浙商创投、鼎峰资本闻讯抢投A轮、B轮。爱尚鲜花创始人邹小锋，一脸懵。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资本能量。2015年拿到A轮、B轮次年，VC簇拥下的爱尚鲜花敲开了资本市场大门，挂上“鲜花第一股”标签。看到鲜花赛道轻而易举的拿融资，轻而易举的上市，一时间，鲜花赛道由“小而美”的生意逐渐变为“大而粗”的暴富风口，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彼时，常年在淘宝混迹的王柯已经创立两家公司，零零狸与NOOLABEL私人衣橱，是创投圈知名连续创业者。那个阶段创投圈很“草莽”，连续创业者代表人物美图创始人蔡文胜大热，他带领公司上市，使连续创业者在业内吃香。所以，连续创业者再创业很容易俘获融资。毕竟，整个新消费的普遍特点是，“没技术含量”，创业者不是草根起家，就是有财富积累的土豪。王柯，在连续创业者里名气不小，在于他有股狠劲、韧劲，人送绰号“不死小强”。创业之前，王柯在始终致力于打造“人人信赖的房地产平台”安居客任职，房地产出身的人自带“草莽”江湖气，这给予了王柯有股不服输的干劲。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就很欣赏这类人才，他调教的学生聚美优品创始人陈欧、小红书创始人毛文超均是不服输的“极品”。复星集团创始人郭广昌“老友”昆仲资本创始人王钧也喜欢带有“草莽”江湖气的创业者，敢闯、敢拼。而王柯选中鲜花赛道的逻辑是，“故事大、好营销、融资易、上市快。”“故事大”是指，三方机构对鲜花赛道前景“乐观”。2016年，中国鲜花市场规模168亿元，分析人士预测，5年内鲜花市场规模会超1300亿元。5年，对VC来说，是周期，国内创投基金存续期基本“5+2（5年投资、2年退出）”。VC势必不会错过下一个爆发点。

二

“小而美”的鲜花变得愈发“美丽”、“多金”。花加、花点时间，率先脱颖而出。爱尚鲜花的邹小锋忧心忡忡，公司盘子扩大、业绩越来越好、效益越来越差。2016年，爱尚鲜花营收同比增长22.58%至4534万元，净亏损达到5659万元。当年，爱尚鲜花亏损问题并未引起VC警觉，有投资人在朋友圈表示，“鲜花与互联网结合，走电商平台路径，就必然走上一条扩充规模、抢赢市占率的道路，放宽心态，接受前期亏损。”投资人似乎说得没错，互联网大厂阿里巴巴、京东、字节跳动等，哪个不是亏出来的？互联网的玩法亦如是。“把估值做大、市值搞强，再给供应商、消费者涨价，钱就回笼了。”京东连续亏损9年，亏掉188亿元，亏出了宿迁首富刘强东；阿里巴巴早期亏损，亏出了日本首富孙正义。由此，邹小锋的担忧根本没人理会，“他送快递起家，难懂道与术。”王柯懂，他连续创业多年，最大的感悟是，融资对公司发展的重要性，面对VC来者不拒。天眼查APP显示，花加成立至今，获得6轮数亿元融资，吸引了昆仲资本、真格基金、光合创投、远镜创投、国灏创投、璀璨资本、联创投资、和盟创投、激创投资在内的10家VC。其中，昆仲资本押了重注，持股7.77%，为花加最大外部机构股东；第二外部机构股东是未来在创投圈“消失”1年的光合创投；真格基金徐小平看好归看好，创始人没顶级学历背书、缺合伙人，他很“理智”，真格基金仅持股1.87%。其它机构持股1.87%-6.52%不等。花加就这样成了鲜花赛道独角兽。众星捧月的花点时间同样不遑多让，请来明星高圆圆入股，青山资本、清流资本、梅花创投、经纬创投、鹿晗的清晗基金、东方富豪、前海母基金、峰尚资本、双良集团、中金资本赶来助阵。很明显，花点时间融资上压了花加一头。“只有更卷，没有最卷。”2020年，花加的融资就停顿了，但它们在2015年-2019年，与花点时间平分秋色，就是一级市场最“疯狂”的5年。商业模式上，花加可称爱尚鲜花“升级版”。它们宣称，创造了“线上订阅+产地直送+增值服务”的日常鲜花订阅模式。实际是，“推出99元鲜花包月套餐（每周送1次，一个月送4次）”，它们说，从鲜花供应链的下游做起，逐步渗透到中游的分拣、上游的采购种植等环节，自建花田，保障鲜花质量。但这模式爱尚鲜花早就玩过了，它们在2010年就这么干了，否则阿里巴巴也不会给爱尚鲜花颁奖，鼎盛时，它们自建供应链、物流，开了7000多家鲜花配送店，按着今天的描述算是“鲜花赛道的下一个京东”。花点时间的模式“差不多”，“99元鲜花包月套餐（每周送1次，一个月送4次）”，不同的是，花点时间更会讲故事，更懂女性对选品的理解，“81.6%花种，来自荷兰、哥伦比亚等鲜花生产国，精选50年以上历史专业的育种商培育。”王柯这边，他被花点时间有高圆圆站台带偏了，跑去时装节与明星黄晓明、杨颖、李小璐凑热闹，他还花了不少营销赞助费。紧接着，ROSEONLY诺誓、野兽派加入“内卷”，开启了明星代言大战。不过，ROSEONLY诺誓、野兽派在鲜花赛道只是“试水”，它们的业务线条多元，却给本就不平静的鲜花赛道“火上浇油”，令人意外的是，爱尚鲜花扛不住了。准确说，邹小锋“不装了”，自曝“刷单造假”还对《中国经营报》表示，“所有电商必须要争夺流量排名，最简单的方式是刷单，但这种竞争方式是非常恶劣的。”挺佩服爱尚鲜花的勇气，把电商腌臜事公开了。“长期亏损、虚增收入、造假、不披露年报。”2019年，爱尚鲜花被迫退市，邹小锋长舒一口气，远离资本，回归他那“小而美”的生意。

三

爱尚鲜花，撤了。鲜花赛道，慌了。吹鲜花前景的一部分业内人士改口了，“这可能是一个惊天骗局。”还有一部分三方机构依旧保持“乐观”，鲜花市场规模超1900亿元。“鲜花第一股”退市，鲜花市场很“倔强”。可VC们经此一役，不敢冒险了，开始反思。王柯不怂，他要凭借一己之力硬抗风口。根据王柯的策略，他要熬到“下一个5年周期”、公司盈利、资本不退、风口就在、熬到IPO。“草莽”创业者忽然睿智起来，他缩减不必要开支，与明星说再见，把精力集中在累计1500万付费用户上，他放出誓言，“只要创始人不愿意放弃，一家公司是很难死掉的。”坊间传闻为了熬过周期，王柯把NOOLABEL私人衣橱、零零狸两家公司的资金拆给花加，硬抗全球“黑天鹅”艰难的3年。别的公司倒在“黑天鹅”，花加是倒在“阴霾散去”。王柯大梦初醒，对手强者恒强，淘宝、京东、抖音......每个杀入鲜花的大厂都能踩死花加。2023年，花加资金断裂停业整顿。王柯表示，他会“东山再起”，员工跑了，他决定直播带货力挽狂澜，但他玩不转直播带货直至公司在2024年破产，债务清理或重组。天眼查APP上，花加母公司上海分尚网络科技已披上“失信被执行人”、“被执行人”、“限高”。王柯股权被冻结，他说，“不会跑路”。天眼查APP风险提示，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在6月受理上海分尚网络科技破产清算一案。首次债权人会议定于2024年9月4日召开。值得注意的是，参投花加的10家VC仍是股东，“与美丽的鲜花、美好的花加一同埋葬”。有趣的是，花加退出历史舞台，“老对手”花点时间活了下来。按理说，“剧情”应该让“不死小强”、肩负创业使命的王柯与花加活下来。“剧情”没现实残酷，王柯败在哪了？经纬创投创始管理合伙人张颖早在2014年，就警示被投公司、创业者“现金为王”。参考张颖的说法，公司一定要准备足够充足的资金，这是应对一切“未知”风险的核心。“现金为王”这句话，很多创业者没有记住，大家就记住了“流量为王”，烧钱营销套路流量。哪怕现在，有“现金为王”意识的创业者也没几个，沉迷流量无法自拔。风口来了，流量是哥哥，风口落下，现金是哥哥。王柯最大遗憾是，该攒钱的时候花钱，该花钱的时候无钱可花，融资望而止步。可怜的是VC，赔本赚吆喝。其实，张颖的话不单是说给创业者听，对于VC及各位，“现金为王”亦受用，越是钱多越不能贪婪，守住寂寞，更不能异想天开。关键，港股也想明白了，发现新消费造梦赛道马上破发“用脚投票”。但愿，花加破产、鲜花风口破灭能再次给投资人、创业者敲响警钟，“少讲故事、脱虚向实、现金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