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众人一大早起床,收拾行李,回临安县。
小桃伺候好林月儿梳妆,然后去了圈厨房,不一会回来说道:“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按照以往,小桃会去叫蔺飞白,林月儿会等着蔺飞白落座后一起动筷。然而经过昨晚的事,她有点拿捏不准林月儿的心思。不过小桃做了这么多年下人,深谙生存之道,这时候就不要自作聪明,只需要听主子安排就好了。
果然,林月儿开口道:“把早餐备上来吧,今天要赶路,奔波疲累,时间也会比较紧张,就不劳烦蔺公子跑一趟了,小桃,蔺公子那份,就让厨房送去吧。”
“奴婢这就去办。”小桃转身退出房门,一会功夫,桌子上就摆好了一屉水晶包,山药糕,配上小米粥,再点缀几碟小菜,样式简单,胜在精致。
用过早饭后,众人备好马车和马匹,奔赴临安县。林月儿和小桃坐在马车上,卢大有和蔺飞白等人骑马相随。
此刻,蔺飞白骑在马上,眼神明里暗里瞟向马车,他总感觉今天林月儿不对劲,像是故意避开他,往常林月儿都是叫自己一起吃饭,今天却是让厨房单独把饭送了过来,但是林月儿给的理由也比较充足,而且就这一次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真的是担心自己过于劳累呢?再说女眷坐马车,自己骑马,也是正常不过,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虽然蔺飞白这么安慰自己,但是那抹疑惑总是萦绕心头,挥散不去,干脆不想了,女人心海底针,娘亲那么恨谢兰清,临死前却想见他,女人真是奇怪。
为了早些回去,每次林月儿回去,选的都是一条不算偏僻的山路,不用绕远,不过路有点窄,灰尘也多,烟火气少,仅有一处驿站。
晌午时分,日头毒辣,汗水多到顾不上擦,流到眼睛里,蛰得生疼。卢大有见众人有些倦意,便来到马车旁,隔着帘子对林月儿说道:“小姐,赶了一上午路了,我们找个阴凉处歇歇脚,吃点干粮,好继续赶路。”
闻言,林月儿掀起帘子,点了点头,轻言道:“那就劳烦卢叔了。”
很快,卢大有找到了一片林子,众人先是下马,把马绑在树上,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和水,躲在树荫下进食。
不等林月儿邀请蔺飞白,他主动凑到林月儿身边,顺势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撑起头,另一只手里把玩一根狗尾巴草,好奇问道,“林小姐今天没有话对在下说吗?”
林月儿一怔,没想到蔺飞白打直球,随即笑道:“依蔺公子所见,月儿该说点什么好?”
“那就说说,我们成亲后的日子吧。”
林月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没跟上蔺飞白的思路,沉思了一会,她说道:“我希望,成亲后我的夫君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可以继续经商,而不是被迫困于后院,郁郁寡欢,遗憾终生。”
还未等蔺飞白说什么,林月儿接着道:“但是这样的夫君,打着灯笼都难找,况且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身边亲近之人都想控制我,给我套上好女儿、好妻子、好娘亲的枷锁,却从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月儿是真心感谢蔺公子愿意出手相助,哪怕做不成夫妻,我也希望和蔺公子成为朋友。”
看着林月儿的眼眸,从刚开始的神采奕奕,到充满哀伤,他的心莫名抽搐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女子生存的艰难,只是看多了李蓉和上官雅,让他忽视了那些没有被看见的女子。蔺飞白觉得眼前的女子生命力顽强,合该在风雨中搏击绽放,不应该成为被培育好的娇花,美艳却脆弱,没有灵魂。
“我会尽全力守护林小姐,不让你受到伤害。”
林月儿听蔺飞白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也没有深究,对着他一笑,不再言语。她怕捅破那层窗户纸,有时候怜惜也是一个人很好的保护罩。
而蔺飞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克制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当成是对她的欣赏,与朋友间的道义。
午休很快结束,众人再次起身赶路。就这样,三天后,一行人来到了临安县。
蔺飞白接到消息,提亲队伍于昨日也到达了临安县,他告别了林月儿,两人约定好明日上门提亲。
回到林府,接到小厮禀报,林父林母都出来接林月儿,意外地,发现姑母和齐天泽,舅母和韩书瑾也都来了。
这是明晃晃要上门逼婚了!
收起不悦,林月儿扮演乖乖女,依次向众人见礼,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众人一起回到里屋大厅,饭菜早已备好,等着给林月儿接风。
饭桌上,韩氏不停给林月儿夹菜,都是她爱吃的菜,嘴里喃喃道:“月儿多吃些,出门一趟都累瘦了。”
酒过三巡,林月儿也吃饱了,众人闲话家常。
“表妹,听说你路上救了一个男子?”说话的是姑母家表哥齐天泽。
林月儿清楚这是要进入正题了,不动声色回了个“嗯”。
“月儿,你一女儿家出门在外,要格外注意安全,表哥担心你受到贼人蒙骗。”
“谢谢天泽表哥,月儿自有分寸。”林月儿不软不硬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吃菜。
见齐天泽讨了个没趣,林氏坐不住了,看着林月儿笑着说:“月儿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想当初抱你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一眨眼就长大了,姑母都老了。”
“那姑母可要好好保养,听说姑父前几日刚抬进门一个小妾,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两岁。”
饭桌上顿时一片寂静,谁都没想到林月儿说起这个。
林氏暴怒,却又不好发作,脸涨成猪肝色,还是韩氏来解围,“月儿,没大没小,怎么对姑母说话呢。”看起来是在训斥女儿,却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无他,韩氏刚进门时,没少受这个小姑子的气,偷偷抹了多少泪。女儿真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林氏哪里疼就往哪戳,给她出气,如今看她吃瘪,韩氏心情也好不少。
“母亲教训的是。姑母,我这里有两套上好的香膏,美容养颜极品,你拿回去用吧。小桃,给姑母备上。”小桃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月儿,以后嫁人了,可不能随意顶撞长辈。”林氏平复好心情,冷冷说道。
“那月儿以后嫁人,就嫁家里没有长辈的。”
“你在咒我!”林氏气极摔筷,质问林月儿。
“姑母这说的哪里话,我也没说要嫁给天泽表哥啊。”
“月儿表妹,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齐天泽连忙表态,生怕错失机会。
“嘭——”
林父把碗重重摔在桌上,沉声道:“吵什么,月儿还未出阁,谈什么嫁人侍奉长辈,都给我好好吃饭,吃完了就走。”
林氏从小惧怕哥哥,韩氏也不敢忤逆丈夫,林月儿自是乐得清静,刚刚那事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看完这场笑话,韩书瑾嘴角压不住,对着林月儿道:“表妹,你这次出去了好久,边境起战事,姑妈可是提心吊胆,好在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明日我们出去散散心,去游湖如何,现在荷花开得正好。”
一旁韩氏也帮衬自己外甥:“月儿,你书瑾表哥有心了,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谢谢书瑾表哥好意,不过月儿刚回来,有些困顿,明日想好好歇息,改日吧。”
见韩书瑾也没讨好,齐天泽得意地挑了挑眉。
待两家走后,林父单独叫上林月儿到书房,关上房门,派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林父也很担心女儿这次出行,尤其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待了许久,他心中有万千问题想问,又不得不在饭桌上按捺住焦急,不想损伤女儿半分清誉,现下碍事的人都走了,他迫不及待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月儿便一五一十和林父说了起来,当然略过了她和蔺飞白的交易一事,只说蔺飞白是华京谢家之人,是北伐大将军,被敌军追杀,身负重伤昏迷,阴差阳错被林月儿所救。
“月儿这一路辛苦了,先去你母亲那里陪陪她吧,你每次出门,她都为你担惊受怕,这次还去了寺院为你祈福。”林父一脸慈爱地拍了拍林月儿。
“月儿知道了,我现在过去。”说着转身离开了书房,独留林父一人。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典型的商人重利,他之前一直没松口自己的婚嫁,不过是没有衡量好到底该选择哪一方。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林父一定在盘算如何攀上这个高枝,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
林月儿想着明天林父见到蔺飞白提亲,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想想就觉得好笑,脸上也不由得带了笑,却又不是发自内心,有点悲凉,毕竟谁在知道父亲只是把女儿当筹码时,都不会觉得快乐吧。
母亲又是个傻的,被礼教教化,被亲戚哄骗,还觉得自己都是对的,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怜又可恨,好在,她是真的疼爱林月儿的,方式却又让人难以接受。
陪完林母,林月儿径直回到闺房休息了,等着第二日的惊喜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