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初的一天,北平翠微路八里庄,一个伙夫打扮的男子神色慌张地拐进街边一个电话亭。
他拨通了中央社会部部长李克农的电话,向他报告警卫团有两个营正在策划哗变,打算带武器冲击香山。
李克农一听大惊失色,香山可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中央机构的秘密驻地,毛主席也在这里居住和办公,两个营的士兵如果携武器冲到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伙夫说的这个警卫团是傅作义起义后保留的唯一一支部队,他们已经将解放军派驻的政工干部扣押。
幸好李克农设想周全,提前在后勤人员中安插了一名地下人员当伙夫,他借口买菜才走出营地,传出了重要情报。
傅作义起义不久,并且受到了解放军的优待,为何他的警卫部队要策划哗变呢?
剧照
傅作义要求保留一个警卫团辽沈战役结束后,东北全境解放,四野大军下一步必然会入关,而傅作义镇守的平津一线首当其冲。傅作义的部队在平绥线和平津线上一字排开,此时他有两个去处:
一是按照老蒋要求把兵力全部撤到天津,然后从海路南下与江南国军会合。老蒋许以高官及地盘,但傅作义知道老蒋的为人,南下后自己苦心拉起来的部队必然会被吞并。
二是可以向西缩回自己的老巢绥远,他麾下将士大多是绥远人,都支持这个方案。但回绥远后与国军联系断绝成了孤军,必然会遭到解放军的包围,无异于慢性自杀。
傅作义思来想去,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判断四野经过大的战役,必须要休整几个月才可能采取下一步行动。况且当时是大冬天,大部队运动也不容易。
所以他打算继续坚守北平观察局势,同时向老蒋要了大批装备和资金,扩编了部队,并在平津一线构筑了坚固的碉堡工事。
对于守城,傅作义是有信心的,他的军事生涯以守城著名。中原大战时以一师之兵力,抵挡奉军5万余人的围攻,仍然坚守了3个月之久。这大概就是傅作义守在北平不动的底气。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他面对的是解放军最精锐的部队。为了出其不意,四野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放弃休整秘密入关,很快就将北平和天津分割包围。
傅作义
与此同时,傅作义的起家部队第35军在新保安被华野第二兵团全歼,军长郭景云自杀,这相当于断了傅作义一条手臂。
傅作义闻讯后大惊,迫于压力他只能派代表出城与解放军接触。北平是历史古城,有大量文物和古迹,还有两百万老百姓,解放军自然力争和平解放,对傅作义的代表以诚相待
然而傅作义却未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手上仍有25万大军,另外他的心腹陈长捷还有13万兵力,把守着天津。
傅作义认为工事坚固的天津起码能守三个月,所以一开始他向解放军漫天要价,拖延时间。当然,任何一个军人都不会心甘情愿放下手中的武器,必须要有足够的压力才会妥协。
双方先后经过了三次谈判,虽然拟定了协议书,但傅作义迟迟不肯签字。直到第三次会谈时,聂荣臻向傅作义的代表坦言:“约定的答复时间已过,我们只好下达进攻天津的命令,这次谈判就不包括天津了。”
谈判开始前,天津战役已经打响。傅作义的代表虽然有些意外,但似乎并未太当回事,他们对天津很有把握。只是可怜了天津的陈长捷,天津战役期间他多次打电话问傅作义到底该怎么办,得到的答案都是:“再等等,会有办法的。”
最终解放军只用了29个小时便解放了天津,陈长捷成了俘虏。第二天一大早傅作义的代表被告知了这一消息。傅作义左右臂都被斩断,只有起义一条出路,最终同意在和平协议上签字。
按照协议,北平城内的守军开往指定地点等候改编,傅作义要求保留一个警卫团。其实这只是他多疑的表现,如果要防特务,人多事杂反而更容易被特务利用。如果要防解放军,区区一个团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但为了获得傅作义的信任,毛主席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样的待遇还是解放军首开先例。同样是被包围后放下武器,在长春投诚的郑洞国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不仅部队保不住,自己也成了功德林的学员。
北平解放
毛主席进京“赶考”被特务盯上北平解放后,在西柏坡的毛主席和中央机关准备迁往北平。考虑到北平解放不久,城内仍然潜伏着许多国民党特务,人员复杂。据当时统计,北平城里一共有114个国民党特务组织,8500多个职业特务。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密谋制造暗杀和破坏行动。
叶剑英和李克农考察后决定把毛主席和中央机关安排在北平西郊的香山,这里山峦叠嶂,不仅景色怡人,而且可以防止敌人空袭,又远离闹市区,安全有较高保障。
为了保密,驻香山的中央机关对外称劳动大学。毛主席非常喜欢这里,他在香山多次举行重要会议,与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商讨建国的大政方针。
后来中南海清理完毕,周总理考虑到中央机构驻地分散,人员联络和办公均有很大不便,多次请毛主席搬到中南海办公。
毛主席表示自己不喜欢中南海:“凡是皇帝住过的地方,我都不想去。”他还强调:“为什么非要把我关进红墙大院内,与群众隔开,我们不能学李自成。”
进京“赶考”前,毛主席多次提到李自成,就是希望我们的干部要坚持优良传统,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打败。
劳动大学简称“劳大”,是老大的谐音,加上平时戒备森严,人员进出频繁,久而久之还是引起了国民党特务们的注意。不过香山戒备森严,特务们凭自身那点力量连香山的大门都进不了。
于是他们便盯上了傅作义的警卫团。北平和平解放后,傅作义部经常发生散兵拖枪逃散的情况。警卫人员曾抓获过几批散兵,审讯后发现他们只是路过,并不知道香山的情况,便释放了。
傅作义留在身边的警卫团纪律虽然比一般部队严格一些,但他们思想转不过弯来,认为傅作义成了光杆司令,为自己的长官感到很委屈。加上被解放军的纪律束缚,过得很不舒服,窝了一肚子火。
毛主席住过的双清别墅
在特务的煽动和收买下,傅作义警卫团的两个营长密谋煽动部队冲击香山,目标自然是毛主席和中央机关。这两个营长以改善待遇、提高津贴的口号,煽动士兵去香山闹事。
李克农得知情况后立即向周总理进行了汇报,周总理指示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处置。聂荣臻一边派军区作训处长唐永健率领207师一个团赶到傅作义警卫团驻地将他们缴械,同时调派军区所有部队搜捕散兵。香山方面也加强了警戒。
当时傅作义警卫团的士兵们刚刚吃完饭,正在自由活动。一片祥和之下,谁也想不到有两个营正准备武装冲击毛主席的居所。为避免擦枪走火,唐永健命令用喇叭对警卫团喊话,要他们派代表出来谈判。
“警卫团的兄弟们,傅作义将军是诚心诚意弃暗投明的,你们不要听信反动军官的谣言,赶快放下武器,否则会成为人们的罪人!”
警卫团的士兵原本对冲击香山就没有太大信心,在得知已经被解放军包围后便开始动摇。北平25万大军都放下了武器,他们区区一个团要与解放军斗岂不是以卵击石?经过几个小时的宣传和劝解,他们都同意放下武器。
深夜,警卫团的士兵纷纷将武器和子弹堆在院子里。这些都是北平被围时,空投下来的新式美械,在院子里堆成一个小山。
唐永健发现警卫团的几个领导不见踪影,询问过后才知,他们平时都回自己的公馆休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唐永健又派人将团长、副团长和参谋长请到兵营里来集中看管。
就这样,解放军不费一枪一弹便瓦解了特务煽动傅作义警卫团冲击香山的阴谋。
文字很难描述当时紧张的场景,数十年后唐永健回忆此事仍然感到后怕。幸好提前得知哗变的情报,经过宣传后,警卫团的人都愿意配合。否则一个团的人带着武器,流窜到北平城内,将会对百姓造成多么大的危害?
散兵被制服(剧照)
警卫团被缴械傅作义大发雷霆警卫团被缴械,傅作义对此毫不知情。第二天一大早,他得知情况后大发雷霆,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警卫团是傅作义最后一点兵力,被缴械后意味着他彻底成了光杆司令,作为一个带兵的将领,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另外由于情况紧急,解放军行动前未来得知与他沟通,也让他有所不满。
傅作义亲自登门找到北平军管会主任叶剑英,大发脾气,要他给个说法。不过叶剑英并未参与此事,也不了解具体情况。看到一向温和的傅作义突然找上门来发火,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了避免产生误会,叶剑英只能好声劝傅作义回去等消息。傅作义不服气,又派自己的秘书王克俊找到华北军区,聂荣臻让唐永健等人出面接待。
王克俊也是一脸怒气,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们不讲信用,过河拆桥。”
华北军区政治部主任蔡树藩请他坐下来,并叫人倒了一杯茶,解释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安抚着说:“傅先生几十万军队都交出来了,决不会在意这一个小小的团。他为北平和平解放立了大功,我们是不会亏待他的,你放心。”
王克俊仍然很愤慨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卸掉他警卫部队的枪,以后他的安全怎么保障?”
唐永健解释说:“我们比你们更担心傅先生的安全,他要出点什么意外,那国民党会满世界地造谣说起义是骗局。”
协商剧照
王克俊没有说话,唐永健接着解释:“退一步说,一个警卫团里这么多人,你们能保障就没有人被特务收买,会对傅先生不利吗?傅先生用不着这么多人,只用挑三五十个可靠的士兵足以保障他的安全。”
王克俊觉得有几分道理,态度也缓和下来,表示要先回去向傅作义汇报。傅作义了解来龙去脉后怒气也消了一半,最后他挑选了35名贴身卫士。
密谋参加香山事件的两个营被拆散交给了华北补训兵团,没有参加的那个营的干部,一部分被送到军校学习,后来职务都得到了晋升。被扣留的团级干部很快也被释放。
冲击毛主席居所是个严重的政治问题,解放军如此宽大处理,给足了傅作义面子。
傅作义最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决定亲自到香山向毛主席道歉。事实上,毛主席并未在意,他认为傅作义事先对此并不知情,无知者无罪嘛!
谈话期间,傅作义谈到将来的工作安排。他对水利很感兴趣,也曾在河套地区屯兵,想回绥远省当个水利局长,好好治理河套地区。
毛主席笑着摇摇头表示拒绝,他认为傅作义去一个省当水利局长是屈才了,应该当新中国的水利部长。另外,傅作义对军事工作很有研究,还可以当个国防委员会副主席。
香山事件虽然是一次激烈的矛盾冲突,但处置事件时共产党人展现出宽阔的胸怀,也彻底消除了傅作义的误解。
以后毛主席派傅作义为代表前往绥远沟通解放事宜,国民党同样派人到绥远再次劝傅作义南下,但傅作义坚定地站在人民一边,促成了绥远和平解放。
毛主席
尾声:香山事件后,考虑到原驻地已被泄露,周总理和叶剑英一再要求毛主席搬进中南海。因为那里四周有高强作为屏障更便于警卫,同时也免得毛主席从香山到城内来回奔波,影响办公。
在同志们的反复劝说了,毛主席也只能自嘲地说:“听人劝,吃饱饭。搬就搬吧!”就这样,毛主席从香山的双清别墅搬到中南海丰泽园的菊香书屋。
毛主席在中南海住了27年,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地处理了许多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