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来说,粮食尤为重要。在国家发展的道路上,曾经就出现过因为粮食导致百姓生活陷入了困境之中的局面,因此粮食问题自始至终都是中央比较关心的事。
朱总(即朱总·理,为了文章顺利发出来,只能简写)对粮食问题尤为关注,因为他曾经经历过那段苦难的年代,更是自然灾害的见证者,所以在他出任总·理以后,十分不希望百姓再次经历饿肚子的困境。
那时候很多地方的官员觉得当时应该重点抓经济建设,只要是经济问题解决了,那么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就导致粮食等相关的问题得不到充分的重视,进而就出现了一些官员、地方粮库虚报粮食产量的问题。
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实属是将国家的粮食政策当作是儿戏。然而当地方一次次把“高”产量的数据上报上来的时候,政府就必然会产生一定的错觉,长此以往下去,最后的结果不堪想象。
从基层干过来的朱总对这种情况是心知肚明,他在担任普通干部的时候就知道粮食存在问题,可是当时却无能为力。
后来成为了总·理以后,他觉得粮食问题必须要放在明面上去了,为了改变这种弄虚作假的情况,朱总就将视察各地粮仓的事情提到了日程上去,进而弄清楚国家粮食收购政策的执行情况。
只是没想到,他越关心国家的粮食问题,反而越被地方官员欺骗。
1那是1998年5月下旬,朱总在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副主任王春正、国·务院副秘书长马凯、国·务院研究室副主任尹成杰的陪同下,来到了安徽。
这是朱总第五次来安徽。他高兴地伸出右手的手指,给安徽的同志细数五次来皖的情景:第一次是1987年,他还在国家经委工作的时候,到芜湖来参加一个再生资源综合利用的会议;第二次是1991年安徽特大洪水后来看灾情;第三次是1993年12月中旬,粮食涨价时来安徽;第四次是1997年6月底,粮价下跌,又到河南和安徽;这是第五次。他一再表示:“我跟安徽有缘。”
当然,安徽欺骗朱总却也是没商量的。
安徽的同志当然知道安徽的南陵县是朱总的祖籍地,所以,这次的考察就被安排在了皖南的南陵县。
南陵是江城芜湖市辖下的一个产粮大县。俗话说,“芜湖米市南陵粮仓”,芜湖是中国著名的“四大米市”之一,“芜湖米市”的盛誉就是靠“南陵粮仓”支撑的。事实上,南陵不仅产粮,还盛产油、棉、茶、桑,自古便是富甲一方的“鱼米之乡”。
南陵作为产粮大县绝非徒有虚名,但是,当得知朱总将前往南陵检查落实国家粮食收购政策的情况时,南陵县和芜湖市的领导还是慌了手脚。因为,南陵的粮仓里确实又是无粮的。
国有粮仓无粮,说奇怪,其实并不奇怪。国家制定的粮食收购政策,让地方实在难以执行。中央定价,放开收购,出现亏损,却是由地方财政补贴。这几年粮食越来越不值钱,产粮大县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哪有钱往粮食上补贴呢?没有补贴,负责收购粮食的粮站,就只有变着花样压级压价,扣斤扣两,限收,或干脆拒收。所以,许多粮站宁愿让粮仓就这样空着。
现在朱总要来,无论南陵县,还是芜湖市,都不希望让他看到这里并没有执行国家的粮食政策;明知这种政策不大切合实际,却只想让领导看到他的祖籍之地政通人和、经济繁荣。于是只有造假。
2当时,南陵县峨岭粮站,已经是一家严重亏损的国有企业,除去其中的六号仓尚储有部分粮食外,其余号仓基本无粮。
峨岭造假是从5月18日这一天就开始的,可以说,兴兵动师,声势浩大。
朱总不会料到,他们一开始就就浑然不觉地走进了一个诱人的骗局。
那么,这造假是怎么进行的呢?
5月18日这天开始,当地突击调运的1031吨粮食,分别来自三里、烟墩、工山、陈桥等地。连驾驶员在内,前后二百余人参与了粮食的运输和进仓工作。5月18日到21日,这四天,峨岭粮站的职工们几乎没睡上一个囫囵觉。
粮站站长刘鸿第一个晚上忙到凌晨两点,第二个晚上千到凌晨四点,接下去就又连干了两个通宵。在那令峨岭人难忘的四天四夜里,小镇上所有的饭店和茶馆,都挤满了轮番前来吃饭或喝茶的搬运工人;粮站内外汽车络绎不绝,闹得附近的居民彻夜不宁。
那时县里分管粮食工作的是胡锡萍副县长,考虑她是位女同志,难胜此任,就将主管教育工作的年轻副县长汤春和派到运粮第一线。
粮食站站长刘鸿后来说,当时副县长汤春和始终就在现场坐镇指挥。
朱总到达的前一天,芜湖市委副书记倪发科还领着省、市、县一大帮人赶去验收。因为倪发科在南陵当过县委书记,南陵县的老百姓大都认得他,至于这场造假的最高策划者是谁,谁也说不清。
总·理视察的这一天,粮站的所有职工被告知不得进站。站长刘鸿被临时降为仓库管理员,峨岭粮站站长由三里中心站站长俞水华所取代。
身降大任的俞水华,那几天比谁都忙,忙着背熟预先由上面写好的材料,背熟预先编好的各种数字,特别是中央有关粮食工作的政策规定,要求烂熟于心,以应对朱总随时可能会提出的一切问题。
31998年5月22日上午10时许,朱总可能不会想到,他与在场的人高兴地握手问候,被握手问候的居然没有一个是这个粮站的职工,站长刘鸿此刻已被打发到一个无法享受到总·理握手问候的角落。
回答朱总提问的,是峨岭粮站的假站长俞水华。俞水华其实也不过是这场闹剧中的一个活道具,他必须按照预先为他编写好的台词,在别人的导演下现场演戏。
这一切,都被中央电视台录制在后来向国内外公开播放的新闻画面上。
朱总关切地问:“你们敞开收购了吗?”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由于农业上连续丰收,粮价不断下跌,各地粮站的收购不积极,再不按照国家规定的保护价敞开收购农民手里的余粮,农民就会吃亏,同时还会挫伤农民种粮的积极性,从而使得粮食生产的持续稳定增长就难以得到保证。
只见俞水华字正腔圆地回答:“敞开收购了!”
朱总十分满意地点着头问:“你去年收了多少粮食?”
俞水华满怀豪情地撒开了弥天大谎:“去年收购五千吨,而过去一年都在一千七百吨左右。”朱总又问:“你这个粮站收一个乡还是几个乡的粮食呀?”
俞水华回答:“一个乡。”
这时朱总若有所思地提出了一串问题:“这个乡有多少亩田?亩产一般是多少?总产量又有多少?”
俞水华不假思索地答道:“全乡两千三百亩田,一年产量一万五千吨。”俞水华只知道按照准备好的材料背数字,却忽视了这些数字背后可能会出现的破绽。
果然,朱总反过来给俞水华算细账了:“你虽然收了不少,但除去农民口粮和种子,你还是没有完全收尽余粮嘛!这怎么叫‘敞开收购’呢?双季水稻难道亩产不到七百斤吗?你得讲实话啊!”
俞水华是个机灵人,事先早已对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做了最充分的准备,这时明知露了马脚,却并不慌乱,反倒显得更加镇定,并且自自然然地摊开双手,为难地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有的粮库都用上了,已经爆满了!”
朱总环顾一下四周的粮仓,微笑了。这时,俞水华恰到好处地作了一个欢迎总理进仓视察的手势。朱总于是在俞水华的引导下,走进了三号粮仓。
望着堆码整齐的高高的粮垛,朱总忍不住要亲自登一登粮堆的高处。因为粮堆的一边非常陡峭,为安全起见,随行的两名保卫人员不得不慌忙跟上去,各自伸出一只手从后面紧紧支撑着总理的后背。
登上粮堆最高处的朱总,看到由他制定的粮食政策不但被落到了实处,而且还完成得这么好,显然是出乎他意外的好,就十分开心地笑了。
当天,在芜湖市召开的座谈会上,他动情地说道:“在我担任副总·理期间,我最重视的,就是农业;最关心的,就是粮食。可以说,我在农业上粮食上花的精力最多,超过金融方面。我担任总理之后,第一次下来,考察的就是安徽的农业!”
他说,即使是城市,不管你那个城市的工业化的比重有多大,最重要的还是农业。各级党政一把手,最熟悉的应该是农业,应该了解民间的疾苦,特别是农民的疾苦。否则,你怎么当书记,当市长?中国最多的群众是农民,国民经济的基础就是农业嘛!
他语重心长地谈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认真地下来调研。他说,这样做,是因为中国是个这么大的国家,一项政策执行起来会有一个过程,实施以后,也要有一个被实践检验、修改和完善的过程,而不是不相信地方的同志。他特别指出:“安徽是执行中央政策最坚决的地方之一。”
当然,朱总绝对想不到,他高度赞赏的“执行中央政策最坚决的地方”,不仅在执行中打了折扣,而且玩出了花花肠子。
在新华社记者于杰拍下的照片上,一向严肃的朱总,在听取“假站长”汇报“工作”时露出满意而又兴奋的神情,我们感到一种难言的悲哀。在最痛恨做假账的朱总面前竟敢这样造假,还有什么真实的东西能够让人相信呢?这种骗局,不但玷污了朱总四处奔波的求实求真之心,更亵渎了他对九亿中国农民由衷的关爱关切之情。
4在考察过程中,朱总确实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是这样严密的情况也让他有所怀疑。第二天他冒着雨赶到含山县,又对清溪粮站进行视察,和其他粮站的负责人进行短暂沟通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很多,怒斥:“居然连我都敢骗!”
同年11月粮仓事件在焦点访谈栏目上公开到这里才真相大白,当时焦点访谈为了照顾朱总情绪,特意以一位领导同志来代替他的名字,但是朱总看过后却直接指出是自己。这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打击贪污腐败。
新闻报道之后,南陵粮仓负责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主管副县长被撤职,粮食局长被查处。随后全国召开了粮仓会,彻查腐败现象。
5关于峨岭粮站造假的事件,还有一位比较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当时担任芜湖市委副书记的倪发科,当初就是他带人将粮食运到粮仓内。倪发科是江苏省溧水县人,自从1970年参加工作以来,此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在农场工作,从一名普通的知青做到了分场的厂长。
因为出身于农场,所以倪发科的官场生涯一直都是围绕着农业领域,还被组织认定为是重点培养对象,前往中央农垦干部管理学院学习,38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南陵县县委书记。
事后几年,有记者曾经电话采访过倪发科,他当时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介入地并不是很深入,此后的他一路升任到了安徽省的副省长、党组成员。
2013年,国家监察网站上纰漏了一则非常简单的消息,对外公布了安徽省副省长倪发科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在接受调查的信息。原来,当时有退休官员举报倪发科在矿企持股,而且在其分管的管国土资源等领域,强势参与了矿权利益分配。为此,他在其中的牟利,很可能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行贿受贿行为。
不过关于当年粮仓造假的事情,倪发科到底参与了多少,真相也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