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全打开院门一看,发现敲门的两个人是平时甚少踏进他家大门的人,准确地说也就是不怎么瞧得起他一家人的两个人,一个是大队会计兼贫协主任田忠乾,一个是郭淑芬的父亲郭年友,如果说仅是大队会计田忠乾,杨芳全还不会胆怯心跳,毕竟在外打工的他,每个月是要给大队交8元钱,生产队才给他每天记10分工,也就是一个劳动日,这样他才有资格分到口粮和劳动日粮,他每月都按时交纳了这笔钱。
可大队会计后面尾随着穿戴体面的郭年友,这就不能不让杨芳全一时心里慌乱乱的,郭年友穿戴打扮不像一个农民,穿一身深兰色的卡中山装,内衣是一件铁灰色的高档名牌衬衫,脚蹬黑光铮亮的皮鞋,大背头朝后梳拢得整整齐齐,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郭年友的这身打扮在当时的农村是不多见的。
郭年友此时来找他,莫非是兴师问罪的,尽管他女儿在两个多钟前,将他一锅白面馒头搞的滚的满地都是,他杨芳全也没有动他的宝贝女儿郭淑芬一指头,这件事儿有本村的三个中年妇女可为他做证呢,要是因这事来找他杨芳全的麻烦,他杨芳全才不怕呢。
可杨芳全一细看,郭年友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郭年友的脸上是和蔼可亲的微笑,而大队会计田忠乾的脸上也挂着笑。
这两个人的组合,让杨芳全一时猜不透眼前这两个人此时突然莅临他家的目的?
郭年友手里拿着一包当时农村人不常吸的“恒大”牌香烟,这烟当时4毛多钱一包,是羊群娃村供销店里最好的烟,平时一些吸烟的农家汉子,要不吸的是自家种的旱烟叶,要不吸七分钱一包的“羊群”牌香烟。
郭年友上下打量一眼同村这个小伙子,笑问:“芳全呀,你大在家吗?”
杨芳全忙客气而礼貌说:“年友叔,我大被我大姐接到她家去住一些日子,估摸着过十天半月就会回来,您们俩个找我大有事?”
郭年友的眼睛有点失望,又有点躲闪着笑说:“是有点事,那就等你大回来了叔再来找他,你忙,叔就不打搅你了……”
郭年友拉了一把大队会计田忠乾转身离开了。
目送两人离开,杨芳全转身回到院子劈了一阵柴火,看夕阳快要西下,就将劈好的碎柴火拣到柴房摞好,推出自行车准备到女主人刘菊英家吃晚饭,在刘菊英家里的雪花牌冰箱里,贮放有腊肉鸡蛋虾米等食品,他自己动手煮一碗鸡蛋挂面,调一点辣椒酱就行了,然后洗个热水澡,就坐在床上开始看书记笔记。
其实,这夜对杨芳全来说注定是个难熬的不眠之夜,他看了一会杂志,原想静下心写一会他已写了一半的小说,可他就是静不下心来,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大队会计兼贫协主任的田忠乾和郭淑芬的父亲郭年友的面容,这两个人虽与他家是同村人,可与父亲索无什么往来,父亲在这两个人的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文化的粗人。
可这两个人这天突然登门拜访为的何事?杨芳全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郭年友想把自己疯癫了的小女儿嫁给他杨芳全不成,在有了这个念头的一瞬间,杨芳全又摇头否定了,觉得自己想多了……
事实上,杨芳全还真的没有想多,郭年友还真有把爱女郭淑芬嫁给杨芳全的想法,如果郭淑芬在没有疯癫之前,郭年友是不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心高气盛的郭年友虽只是公社一名普通的脱产干部,可郭年友却有本事让大儿子成为一家国营煤矿的正式工,让二儿子成为县上一家机关的小车司机,自然也会有本事让貌美如花的爱女郭淑芬嫁给各方面条件不会太差的人家,再说了爱女郭淑芬在村里的一帮同龄女孩子中是唯一的高中学生。
然而不幸的是,女儿却与一个并不真正爱她的人相爱,后却遭人抛弃而变得疯疯癫癫,他郭年友在羊群娃村算个能人,算个有头有面的人,在羊群娃村可以呼风唤雨,可如今却对抛弃了他女儿远在北京的张海波毫无办法,人家是在天之脚下,父亲又是吃皇粮的高级干部,他郭年友能把人家咋地?
怨之怨女儿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也怨自己当初发现女儿郭淑芬与来羊群娃村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张海波谈恋爱之后,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存侥幸,有攀龙附凤的幼稚想法而没有去加以阻拦。
看着爱女郭淑芬如今变得疯疯癫癫的样儿,郭年友以及家人心痛犹如刀捥,他送女儿去医院找医生诊治,医生在给拿了一些镇静的药物之后,又告诉他这种病属于心病,心病尚需心治,只有心治才是较有效的治疗方法,郭年友理解医生话的意思,让女儿郭淑芬嫁给一个她比较喜欢的男孩,女儿的病或许就会康复。
近段时间,郭年友为了爱女郭淑芬的病痛苦不已,一时三刻去哪里找一个让女儿心仪的男孩子呢?再说了还要人家男孩心仪自己的女儿才行,说良心话,如果女儿郭淑芬不突然会变得疯疯疯癫癫,凭女儿郭淑芬的长相和才学,以及他郭年友在周边的声望,不知会有多少英俊的后生想娶他女儿郭淑芬呢!
可如今,女儿这一变得疯疯癫癫,又会让多少后生望而生畏……
每每想到女儿的事,郭年友就在心里对来他们村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张海波恨得咬牙切齿。
这天,也就是郭淑芬从门板下爬进杨芳全家里,把杨芳全刚蒸出的热馒头弄得满地都是的这天,郭淑芬被同村三个中年妇女劝的回家后,静静地坐在自己闺房的床上,眼噙泪水手持一张照片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小嘴喃喃自语着什么话儿。
骑着一辆崭新的“125”红色摩托车的郭年友从他承包的砖瓦厂回到家里,郭年友骑的这种摩托车,在当时全公社还没有几个人骑,而郭年友就拥有了一辆,可见郭年友在他们羊群娃村绝非等闲之辈了。
郭年友进了家门,发现了女儿郭淑芬的这一幕后,他撑好摩托车,就走进女儿的闺房,陪着小心翼翼的笑脸,从女儿手中要过照片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照片上的人并不是北京知青张海波,而是本村二队社员杨忠伟的儿子杨芳全。郭年友在吃惊的同时,问女儿:“淑芬呀!你告诉大是不是喜欢上了人家杨芳全?”
郭淑芬羞答答地一笑,对父亲郭年友点了点头。
郭年友再次拿起杨芳全的照片仔细一看,发现照片上的杨芳全和北京来羊群娃村插队的知青张海波确实长得很像,心里不由从吃惊到欣喜,郭年友认为女儿郭淑芬的病有救了,女儿郭淑芬心中那份飘荡在空中感情,又寻找到了新的倚托。
而杨芳全的这张四寸黑白照片是杨芳全高中毕业时,学校请的一个专业摄影师到学校给毕业班的学生照毕业照时,又分头给一些关系要好的同学照的合影以及给个人照的单人照照片。
而这张杨芳全的单人照片又是怎样到了疯疯癫癫的郭淑芬手里的?
原来是这样的,这天郭淑芬从杨芳全他家院大门下边爬进杨芳全他家后,就开始到处乱翻,后来就从杨芳全炕上的芦苇席下面翻出这张照片,郭淑芬痴呆呆地看了一会,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接着把杨芳全晾在案板上的馒头打翻,又一手拿一个白面馒头从门板下边爬了出来,郭淑芬爬出来后,拿着杨芳全的单人照片,深情地亲呁了几下,郭淑芳的这一举动,恰好被三个在村里聊天说闲话的中年妇女看到,其中一个中年妇女从郭淑芬手中要过照片看了看,正想递给另外两个中年妇女也瞅瞅时,被郭淑芳一把抢了过去,装进口袋不再给人看了。
做为过来人,三个中年妇女知道郭淑芬喜欢上了杨芳全,其中一个名叫吝西侠的妇女,就笑着让郭淑芬躲在一边不要出声,说杨芳全一会就回来了。
吝西侠当时之所以这么说,这是因为吝西侠在与另外两名中年妇女聊天时,面向村西边的原坡,无意中看到了杨芳全从原坡小路上朝下跑回来的身影。
这才发生了杨芳全回家后发现馒头被人搞了一地,出门找人寻问时就被躲在一旁的郭淑芬就冲了过来,拦腰抱住了他的一幕。
话说郭年友在突然发现了郭淑芬喜欢上了同村的后生杨芳全后,他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他郭年友虽把远在北京的张海波没办法,但他自信有能力搞的定同村的杨忠伟、杨芳全父子俩的。
此前,他郭年友做为羊群娃村的能人,又是在公社当着脱产干部,是不怎么瞧的起一帮包括杨忠伟在内的村院邻居,与他们的来往甚少,但平时在村道里见了面还是会客客气气打声招呼的。
郭年友虽与杨芳全的父亲杨忠伟平日里来往不多,但他对杨忠伟的脾气还是了解的,他知道杨忠伟的脾气有点小暴躁,但为人耿直侠义,没有什么坏心眼,只要说服了杨忠伟同意他儿子杨芳全娶他的女儿郭淑芬,这事儿就基本成了,这是因为村里人都知道杨芳全对他父亲杨忠伟是言听计从,非常孝顺。
同时,要让杨忠伟和杨芳全父子俩明白,只要结了婚,他女儿郭淑芬的病就会康复,跟正常人无异,要说服杨忠伟,就得找一个让杨忠伟信得过的人,而杨忠伟比较信任的人就是郭支书,听说杨忠伟的儿子杨芳全之所以能到县建筑公司打工,还是人家郭支书写的一张条纸解决的。
拿定主意的郭年友就到大队部找郭支书,可没想到,郭支书当时不在大队部,到邻村办什么事去了,只有大队会计兼贫协主任田忠乾在大队部,田忠乾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于是郭年友就对田忠乾说了女儿郭淑芬的事,田忠乾乐意帮忙,就一起到杨芳全他家来了。
两人亦未想到,杨忠伟去了大女儿家。
随后,郭年友把田忠乾请到自己家里,让妻子烙了油馒,炒了三个好菜,一盘肥猪肉炒大白菜,一个瘦肉炒红薯粉条,一个油汪汪的炒鸡蛋,又拿出一瓶好酒。边吃边商议说服杨忠伟的对策。
田忠乾在饮了一杯酒后,放下杯子,知心地说:“年友呀,要想说服杨忠伟,依我之见还得请上一个人一块去。”
郭年友一听,忙问:“你说,还得请上谁?”
田忠乾持筷子夹一撮粉条放在嘴里边嚼咬边说:“这人是咱公社卫生院的吴医生,只要吴医生对杨忠伟说,只要结了婚,咱淑芬的病就好了,那杨忠伟是百分之百地信,再说了,是吴医生当年救了他儿子杨芳全一命……”
对公社卫生院的吴医生,郭年友不陌生,郭年友自信他请的动。
对郭年友田忠乾的的一番谈话,住在女主人刘菊英家的杨芳全此时自然是不知情的,那接下来,杨芳全与郭淑芬会不会有故事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