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宁家是独栋两层的小楼，在城与乡的接壤处。

一楼是杂物间，二楼住人。

进门的过道尽头是长条鱼缸，几条金鱼活力充沛，几条金鱼有气无力。

冯宁爸妈特意将家里让给冯宁，提前买好了菜，出门前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好好招待朋友。

同学们到了，冯宁好似才如梦初醒，一边招待他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忙活，她围着他们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大意是没想到人来这么早，请他们坐下，不要客气。

忙活半天，终于给每个人倒上了水。

到场五六个人，除了三五个同学，还有冯宁的朋友，他们互相并不认识。

冯宁简单介绍了几句，他们给彼此一个微笑，算是认识了。

坐下后，冯宁说：“我家楼顶有花，我们准备弄一个花园，摆上一个秋千，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冯宁在前面带路，几人不紧不慢跟着爬上楼顶露台。

花盆里种着几株月季，挤挤攘攘，有含苞待放，有花枝摇曳，贴在墙根已经开裂的花盆种着的红玫瑰被风雨打散，用木棍撑着仍然摇摇欲坠。

这一切再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一个花园该有的样子。

“你也喜欢？”

蒋鸣站在何艳身后，冷不丁地问。

“什么？”

“花。”

“都喜欢吧，你不喜欢吗？”

“嗯。”

何艳担心别人看到他们窃窃私语会被起哄，说完就躲开了。

蒋鸣目光随着她走，身体不动，从正视变成了斜视，在别人看来是在仇视。

看了花，他们又齐刷刷下楼。

冯宁从冰箱里拿出菜，“这些菜都是我妈提前买好的，我们就吃这些，一起帮忙哦，择菜什么的，一会儿，我掌厨，让你们尝尝手艺，”

“对，小宁做菜可好吃了，”冯宁的朋友说：“我觉得比我妈妈做的好吃，”

柏瑶看看何艳，笑嘻嘻地说：“那就有口福了，”

“那是，我觉得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冯宁对在客厅自娱自乐的两个男生说：“你们不帮忙，一会儿负责洗碗。”

“我不喜欢洗碗，”蒋鸣随行的朋友王威拉起蒋鸣走过去，说：“两个大男人洗碗算什么事情，”

“那就赶紧帮忙择菜，”冯宁毫不客气的说：“谁也不能吃白饭，干活才有饭吃，”

几人嬉笑起来。

“择菜就择菜，”王威将蒋鸣挤到何艳旁边，说：“人多，只能挤一挤了，”

他们手臂触碰，如同触电一般，麻酥酥的触感在两人间流转。

冯宁皱眉，说：“我怎么感觉班长一直跟着何艳呢，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

“我不是人啊？”柏瑶跳出来，说：“今天，我们一起来的，我也一直跟在在燕子身边呢，”

“是嘛？”

“对啊，”何艳逼得差点不敢抬头，急忙躲开，说：“挤来挤去的，热死了，你们择菜吧，一会儿，我洗碗，”

她逃跑，王威急了，嘀咕，“跑什么呀，这么好的机会，”

蒋鸣将菜打在王威手上，小声告诫，“别闹了！”

王威用力掰断菜叶，“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饭菜上桌，冯宁妈妈回来拿东西刚好碰上。

“宁宁，你怎么就拿这些东西招待同学，还都是我买的，”再看茶几上空空如也，“零食也不给同学们准备点，人家特意来给你过生日呢，再说了，我们出门的时候，不是给你钱了。”

“没关系的阿姨，”冯宁朋友说：“这些已经很丰盛了，都是宁宁辛苦做的呢。”

冯宁妈妈说：“不好意思，我们家宁宁就是抠门了点，你们别客气，一会儿，我让她再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眼看气氛开始焦灼。

柏瑶说：“阿姨，先吃饭吧，”

“你们吃，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

冯宁妈妈说着走向厨房，对冯宁说：“一会儿，再买点东西招待同学，别太抠门，”

“知道了！我没时间去买，哪里抠门了，”

冯宁妈妈嗯了一声，又走了。

厨房炒菜的声音盖过一切，何艳和蒋鸣对视一眼，错开目光，什么也没说。

冯宁朋友和柏瑶尝了一口菜，说：“宁宁，这菜好好吃！饭煮够了吧，一会儿，我要吃八碗米饭！”

“对啊！”

何艳也跟着说：“嗯，我也是！”

吃完饭，冯宁打开冰箱，庆幸，“还好之前买的水果还有！”

她准备水果，同学们收拾碗筷。

“何艳，你要洗碗哦，”冯宁一边切西瓜，一边说：“刚才我们说好了，”

“放心吧，说到做到，”

何艳系好围裙，开始刷碗。

“嗯，我们等你一起吃西瓜。”

柏瑶擦了桌子，瞥见在厨房忙碌的何艳，起身去帮忙。

蒋鸣看了一眼，趁着他们不注意也去了厨房。

冯宁看着厨房，说：“怎么他们又在一起了？不会是、”

“他们两个偷懒，就该他们洗碗，”柏瑶挡住冯宁的视线，说：“不然以后大家都偷懒就要饿肚子了，”

“对，”王威说：“好歹我帮着择菜了，蒋鸣那个家伙就会浑水摸鱼。”

柏瑶和王威对视一笑。

“没想到，你洗碗还挺干净，”蒋鸣说：“很不错，”

何艳擦手，站在蒋鸣旁边，看他收拾残局，“还有人洗碗不干净吗？”

“嗯，我啊，我就洗不干净，”

“切，看你说得还挺自豪，在家就知道吃吧。”

“才不是，我会做饭呢，”

“真的嘛？又在骗我，拿我寻开心吧，”

“真的，”蒋鸣像是被人按住，僵硬的重复擦拭的动作，说：“我做饭，你洗碗，是不是正好？”

霎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只能听见呼吸的沉默。

何艳脸羞红，低头逃走，“快点收拾干净，墨迹死了。”

冯宁过来倒水，正好看到突然走出来，一直低头的何艳，“你怎么了？”

“没什么，蒋鸣说我洗碗不干净，把我赶出来了。”

“咦~那个家伙还会洗碗呢。”

“谁知道呢。”

收拾好厨房，天边已经是夕阳晚照。

几人干巴巴地坐在客厅。

冯宁说：“要不我们去买点吃的吧，订个生日蛋糕？”

“已经晚了，”冯宁朋友说：“等会儿，他们还要回家呢，等不到天黑了吧，”

“对啊，”柏瑶说：“我们也该走了，回家晚了也要挨说的。”

“那好吧。”

几人都站起来，准备往楼下走。

“又给你剩下一笔钱，”冯宁朋友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成小富婆了，”

冯宁跟着他们身后，“嗯，东西都是我妈准备的，又有一笔钱进小金库了，”

走出门，冯宁和朋友并排站，对他们说：“你们慢走咯，班长你们两个一定要把两位女生送到家，”

王威撇嘴，“有什么好送的，又不是不认识路。”

“你有点男士风度行不行？”冯宁没好气地说：“像个男人一样，”

“没关系了，”柏瑶说：“天还亮着呢，我和燕子同道的，”

“嗯，我们走了，你们也快上楼吧。”何艳牵着柏瑶的手，“拜拜，学校见，”

“拜拜，”

“拜拜，”

走了一段路，柏瑶借口系鞋带，松开了何艳的手，让她和蒋鸣一起走。

王威和她退到了后面，跟着他们，就像两个护卫，守护着他们的青春。